《几欲成狂》大对虾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另一边的包厢里依然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莫一遥深深地陷在皮质的沙发里，放在膝头的手指下意识地轻点。

　　馊主意出完了就潇洒地上去唱嗨歌的黎磊时不时冲他挤挤眼睛，那个意思是“安啦老兄，哥哥我还能忽悠你不成？”

　　结果这小曲儿是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可是他们预想中的学生妹的反应却迟迟没有到来。

　　不管是旋风一样冲进来，一把把手里的银行卡砸在莫大少身上的“倔强型”，还是羞答答进了包厢道谢的“柔媚型”，亦或者不卑不亢地进来拍下现金，低头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的“清高型”，总之不管哪一个型，起码该有点反应不是。

　　时针越是往后，莫大少的屁股就越是坐不住了。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虽然隔壁包厢似乎还有人，但率先乱了阵脚的是他这位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女生的“傲娇少爷”。

　　“我说，你那小学生妹倒是挺沉得住气，要我说，这回你可算遇见高手了。”

　　“怎么说？”莫一遥撩起眼皮子，看着自己发小喝得红熏熏的脸。

　　“这般云淡风轻的女子，最能魅惑你这般心急火燎的男子。”

　　“滚——”

　　被推开的黎磊也不恼，瞅着他啧啧有声。

　　“看看你，整个一副老房子着火的架势，忒跌份！”

　　俩人嘴皮子打架玩得不亦乐乎，隔壁的乔洛洛已经起身准备告辞。虽然她也是个夜猫子，不过还是不想待下去了，因为——

　　她扫了一眼身边那家伙，站起身穿大衣。那边动漫社的小哥小妹们玩得正尽兴，有人出言挽留，她都笑着找借口拒绝了。

　　推开包厢门，她看了一眼隔壁，不出意外出手阔绰的莫大少应该就在这边，不过她没必要非得巴巴地跑过去道谢。这份人情就让LILY姐还好了，她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为了这点小恩小惠就神经敏感。

　　身后的包厢门合上，她倒吸了一口气，默数——

　　“一、二、三——”

　　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她不必回头也猜得到是谁。

　　“跟出来干嘛？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牛得很？”

　　易江被她这句话堵得讷讷的。

　　她回头，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亦娇亦嗔，瞥得易江心里又是一阵猫爪挠。

　　他的脸，不知为何又热了起来。

　　乔洛洛也不再逗弄，见好就收吧，人家大神的脾气可是很大的。

　　她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自己坐得僵硬的胳膊腿，迈步往大门口走去。身后，自然有人跟上。

　　浓郁的夜色，寂静无风，干冷干冷的。

　　唱歌的地方距离学校不算远，当然距离她的公寓就要更近一些。她心情愉悦地拖着那条“大尾巴”，悠闲地沿着马路牙子踢踏。

　　难得的闲适啊！

　　一晚上的郁闷，都因为这样美好的夜色以及身后那亦步亦趋跟随的人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样溜溜达达地走了有一刻钟，乔洛洛受不了，一个急刹车转过身，差点把身后跟着的大男生吓到。

　　“怎，怎么突然停了？”他被她不怀好意地瞪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干嘛一直跟着我？”她明知却故问。

　　易江却还是嘴硬。“这不是回校的路？”

　　乔洛洛气得牙痒痒，扭头往另一边走去。易江到底还是急了，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大半夜的你还要去哪里？”

　　“去哪里与你何干？反正不回学校，和你不顺路！”她把脸扭到一边。

　　易江被她现在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气得乐了，心想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要闹脾气了，我送你回去。”

　　一向不怎么会和女生打交道的他已经算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女生这种生物，他是真的不太会交往。

　　乔洛洛听了，心想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怎么？只许易大神耍酷耍大牌，说撂脸子就撂脸子，就不许我也效仿一下？”

　　原来，她还在生吃饭时他不告而别的气。可是天知道，看到那个欠扁的头像发来视频邀请的那一刻，他心底里的无明业火到底烧得有多旺！他现在回想起来，也被自己的小肚鸡肠和强大的嫉妒心震惊到了。明明，他以为自己是个心如止水的人呢。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当时你大姨夫来了？内分泌紊乱，还是说又坐了一屁股地瓜着急回去洗，你——”

　　墨汁一样的夜幕，霓虹的万家灯火，习习带着寒意的微风，都在她翕和的双唇间隐匿成了无声却又暧昧的背景。

　　是当时的夜太迷离了？还是那样全世界沉睡独有他二人的感觉太过玄妙，又或者是夜晚给了他平日里不曾有的胆量。总之，当他最后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吻上时，一切的喧嚣都静谧了。

　　所有的所有，都像退潮的海滩，激流勇进也好，剑拔弩张也罢，都急速地倒退开来，只留下滩涂上的他和她，唇齿相依，淹没了层层温柔。

　　这样一个吻，和上一晚她公寓楼下的蜻蜓点水不一样。不再是匆匆一瞥般的短暂，更不会让人无从回味。它是无比的温柔和缱绻的，带着大男生独有的青涩和虔诚，像一个朝圣者对神明的膜拜，小心翼翼却又满腔情愫。

　　乔洛洛完全傻掉了，瞪着她一双水眸，只看得见他闭合的眼，轻轻颤动的睫毛，浓密漆黑。

　　许久，他睁开眼，刚才的“匹夫之勇”一过，整个人迅速从头顶到脚趾头都红了个遍，热气腾腾的，像一只新鲜出笼的虾饺，看得乔洛洛食指大动。

　　气氛诡异地尴尬起来，乔洛洛也没了刚才的骄横，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好一扭头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热气腾腾的“虾饺”，也只能继续跟着，亦步亦趋。

　　凌晨两点，东半球能睡的都睡了。

　　经过了一路的默默无言，乔洛洛和易江站在她的公寓楼下。

　　“那……我上去了？”说完她差点后悔得吞了舌头，干嘛一副受气小媳妇样？

　　易江点点头，以往冷硬的线条出奇地柔和。

　　“嗯。上去吧。”

　　她看着他，那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里面有她自己的倒影。

　　“那你呢？”她忍不住开口问。

　　“我还住那边的旅，宾馆就好。”

　　已经连续好几晚没睡好的旅店大妈，不知自己的睡眠质量即将再一次面临考验。

　　“那好吧，那我……上楼了。”

　　说完，她慢吞吞地转过身，视线却还舍不得移开，依然胶着在他身上。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舍，他再一次羞涩，内心里酥酥麻麻，脑子晕晕乎乎，连耳朵尖都热乎起来。

　　“走吧。”他挥了挥手。

　　咬了一下嘴唇，她终于狠心地收回目光，迈步往小区大门那边走。可是走了几步，又顿住。

　　回过身，那人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的模样，一双专注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见她回过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惊喜，那一双好看的浓眉微微挑起。

　　真好看啊，如此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这样倾国倾城的模样，若是让他再历练些时候，到时候真得要帅到惨绝人寰了。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理解林雪瑶的执着了。就算他是一个大草包，单凭这张让人看不够的脸，也够她稀罕个十年八年了，再说，他还是那么聪明勤奋的男生，对其他女生也绝不轻佻。

　　完了完了，乔洛洛，你中毒了。你的高冷呢？你的不羁呢？你的满不在乎呢？注意素质，注意素质啊亲！

　　只可惜，再强大的心理暗示也抵不住男、色的诱惑，乔洛洛的脚已经自己有了意识，不受控制地往那边人那里走去。

　　迈步，站定，仰起脸。

　　完美的身高差，让她微微仰头就能和他对视。

　　“你相信她们说的那些吗？”

　　“什么？”他的嗓音有些黯哑。

　　“就是我有一堆什么‘干爹’、‘干哥’、‘干儿子’的那些话。”

　　“不相信。”这一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生吗？”

　　“不觉得。”他的口气无比笃定。

　　“可是——”她顿了顿，忽然低下头，额头轻靠在他胸口。她的脸就埋在他怀里，她的鼻翼间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

　　“如果我现在邀请你去我的公寓睡一晚，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是一个很随便的女生？”她瓮声瓮气，言语中是不管不顾地意味。

　　是的，这一刻，我忽然无比地舍不得你，虽然我们相识也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可是我现在就是这样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看着我的背影离开，舍不得两人明明相隔不过几十米却看不见对方。我这样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