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欲成狂》大对虾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大都市的夜生活，绚烂至极也糜烂至极。乔落落经常跟着KILLY姐她们走秀，而且一场场的秀基本都是在深夜或是午夜。她站在镁光灯下，铿锵地扮演着假面的女王，目光虽然毫不在意，却不得不略过那一双双或是被寂寞或是被欲望熏晕了的眼。她打心眼里厌恶他们，又不得不在他们的世界里寻求面包。

　　近水楼台——东三环最牛叉的夜场，整栋楼包括地下一共十几层，做得全是娱乐相关的买卖，说是上流人士的销金窟也不为过。

　　乔落落一共来过三五回，次次都是借了KILLY姐的光。这一次，她们去的是地下一层——pub。

　　昏暗暧昧的色调，清冷缓慢的音乐，还有拉丁歌手慵懒而又性感的吟唱，让人一进大厅马上进入那种放松而又放纵的氛围中去。

　　乔落落没有化妆，也没有穿她的战衣，KILLY姐执意让她这样清汤挂面的姿态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大厅里除了演艺台上的艺人，零星还有几个散台。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低私欲，穿着随意。乔落落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绪，忽然就放松下来。

　　很快，KILLY看到了那一边角落下的男子。离得远，乔落落没看清五官，却见那人在见到她们的那一刻，很有礼貌地起身等候，高大颀长的身影，颇有几分贵族绅士的感觉。

　　“来晚了来晚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莫总千万不要怪罪。”KILLY笑嘻嘻地上前，非常的自来熟，仿佛和那人已经认识了很久。

　　她没介绍乔落落，只因知道乔落落不是那种拿不出手也领不出去的怂货。

　　所以，当对面男子客气地和KILLY姐握完了手，目光自然而然转向她的时候，乔落落得体地挂上一丝浅笑，带着歉意和真诚。

　　“你好莫总，我是小乔，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她兀自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莫一遥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身影。说老实话，他干经纪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让人忽视不了的女人。不要说她出色的五官，单单是她出现在人视线的那一刻，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和夺人眼球的气场，就已经够她在这一行有一个美好的憧憬了。

　　处于礼貌，他的目光仅仅在她面上快速略过。但是，那样的美丽已经让他难忘。他不得不说，KILLY姐确实也是有眼光的。

　　“你好，我是莫一遥，叫我莫哥就行。”说着，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那边KILLY姐含笑不语，心想，能让莫一遥大少爷第一次就递名片的人可不多，看来这闺女有戏！

　　三人落座，各怀心事。侍者很快端过来三杯饮品。

　　“既然见面就是缘分，庆祝这前世不知道多少次的回眸，我给二位女士点了低酒精的鸡尾酒，咱们先干一杯？”

　　KILLY斜眼瞅一眼乔落落。

　　乔落落这厮也和她在这边应酬过几回，但是预防针打得早早的，告诉她，你大妹子我就不喝酒。她怕这位今日还犯浑，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真真的一尊大佛。

　　不料，乔落落眼风都没扫给她一个，直接举起杯子，冲莫一遥道。

　　“谢谢莫总。”说罢，举杯轻抿了一口。

　　莫一遥看在眼里，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就不怕我打蛇顺棍上？”

　　乔落落笑了，仿若春水一池微漾。

　　“莫总绝对是一位坦坦荡荡的君子，这个再眼拙的人也看得出来。”

　　KILLY被忽视个彻底，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嘿我说，你们俩这是啥意思？相见恨晚啊？我这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你们直接把我屏蔽了？不带我玩了？”

　　闻言，乔落落和莫一遥相视一笑。陌生尴尬的气氛，随这一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晚的相聚，也许就这样迎来了一个美好而又舒适的开端。

　　寂静的初冬夜晚，刮在脸上的风是干冷干冷的。

　　易江独自一人坐在校外路边的长椅上，整个人静止得仿若雕塑。

　　偶有路过的行人三两个，见此情景莫不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明显，这又是哪个为情所困的小青年吧，怪可怜的。

　　易江在思考，思考自己刚才为何会从心底里涌起那么强烈的一股愤怒。那种愤怒带着岩浆爆发的热度，携着毁天灭地的能量，直让他在那一刻要变身魔鬼一样。有那么一刻，他居然冲动得想要追上那辆疾驰的跑车，再把那个总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的女子扯下来。他想钳住她，捏碎她精巧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正正经经地看着他，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想的那样？

　　易江冷笑。

　　他想的是什么样？而她，又该是什么样呢？

　　就因为那个烤地瓜和那件大衣，就因为她在午夜因为不想被他误解曾经去找过他，就因为他看到过她那双冰冷眸子后隐匿的一丝纯真和执拗，所以，她就应该是他满心以为的那样的人吗？

　　他们，一共才见过几面？而他又了解她多少？他凭什么对她想当然，又凭什么在看见有帅哥开车香车宝马来接她，就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一样？说到底，她是他的谁啊！

　　可笑，可笑！易江，你他么的是书读多了脑子坏掉了？

　　苦笑，冷笑，然后是释然的笑。

　　他站起身，挺直了被寒冷冻僵了的身板，迈着同样僵冷的腿，一步步离开。

　　一切都该清醒了吧，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堵得快要窒息。还有脚步，居然会违背主人的意愿，自动偏离它该有的航线。等到易江恍然大悟时，却发现他已经站在了乔落落租住的公寓楼下。

　　靠西边三楼那个没有挂窗帘的窗子，漆黑一片。在寒冬夜里看来，给人那么冰冷的感觉，直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他累了，倦了，心好像也灰了，可是眼睛却还在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扇窗子。好像下一秒它就会亮起温暖柔和的灯光，给予他灵魂的救赎和慰藉。

　　去，搞得自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

　　他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背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下意识地拿出来看，是林雪瑶发的微信。

　　“今天晚上看见书店老板，他把你的工资开了。我帮你领回来了，明天早晨大物课给你？”

　　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她似乎主动退回了普通同学的立场。

　　他简短地回复。

　　“好。”

　　刚想把手机放回去，又来了一条信息，是他们寝室长发过来的。

　　“易神同志，已经十点半了，您老今晚又要夜不归寝了？”

　　他没回，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三十九分。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再等二十分钟，如果她十一点还没回来，那他就走！

　　与此同时，近水楼台的pub里，乐声轻柔，爵士演唱者沙哑的嗓音像一把把小钩子，渐渐勾出了买醉者心底里的欲念。

　　乔落落以前老和王子辰拼酒，也算练了一点酒量。喝了两杯鸡尾酒，虽然脸上已经染上一层胭脂色，眼神却还清明晶亮。

　　莫一遥似乎一直在和KILLY聊天，可是眼神总是状似不经意地瞥过乔落落。乔落落心知肚明，却只是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乖顺地坐在一边。

　　她很美，从小到大对种种爱慕或者倾慕的目光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惜，也许是她的气质太过凌厉，一般的男人就算对她有好感却也不敢轻易靠近。他们一般都是在观望，看看其他男生都是什么反应。在面对乔落落本人时，往往都不敢过于直白地袒露心声。

　　她还记得她在高中的时候很喜欢班里那个数学课代表，那个男生个子高高的，带着眼镜，上课的时候一丝不苟，笔记记得清秀，每每数学测验都是班里第一名。她也是人，也会羡慕人，也会仰慕人，更加会爱慕人。那个人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他每次不经意地看到她时，身子总会绷得很紧。她很少和他说话，可是每次只要她和他说话，他就会不受控制地脸红，讲题也讲的不利索起来。

　　她心底里也是欢喜的。

　　可是后来呢？直到毕业，他也没有对她说什么。那次散伙饭，她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他。

　　“你喜欢我吗？”她盯着他，问。

　　他的脸一瞬间涨红，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神闪烁不定。

　　“说！”她气急了。

　　“喜……欢。”他终于承认了。

　　她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料又听他说。

　　“可惜你不是我能喜欢的人，你……你已经有那么多男朋友了……”

　　至今，她都还记得他说出那句话时的样子。带着一丝挫败和遗憾，却说得那样理所应当。

　　她直到现在都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而那个时候他居然说她已经有那么多男朋友了——乔落落现在想起来，都他么觉得好笑！

　　往事不可追，回忆起来更是毫无用处。她自嘲地笑笑，收回神，却发现莫一遥正看着自己。

　　“怎么？”她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双美眸带着一丝困惑，暴露了她年轻的内心。

　　莫一遥笑了，心底里某一处柔软起来。

　　干这一行，似乎确实需要重重伪装。所以，这一刻她流露出的纯真和稚嫩，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起来。忽然就让他涌起一股想要细心守护起来的心。

　　“很晚了，明天你不用上课吗？”他问道。

　　乔落落这才想起来，她记得明早有大物课，这门课可是狠角色啊，怠慢不得！

　　这么一想，她赶紧看身旁的KILLY姐。这货是典型的夜猫子，更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扎堆的主。

　　果然，她似乎有些不满。

　　“才刚唠热乎点，干嘛就要散啊！难得咱家小乔和莫总投缘，我合计一会儿上楼上再玩几把，唱两曲呢！”

　　听她这么一说，莫一遥也有点心动。可是看乔落落，明显心不在焉。

　　“那小乔——”他觉得“小乔”这名字好，叫起来让男人有一种自己就是三国枭雄的感觉。

　　“说实话，明天一大早我有一门超级难啃的课，我现在心里都还没底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留他莫一遥可就对不起人家小姑娘一进门就给他封的那个“君子”二字了。

　　十一点半，他们三个才出了门。因为KILLY和莫一遥都在市区上班而且都喝了酒，乔落落就想自己打车回去。

　　莫一遥坚决不肯。因为一般跑郊区的都是黑车，乔落落这样的年轻姑娘自己打黑车回去太不安全。

　　他打电话叫了代驾，又想自己也跟着。KILLY没让，说她还有事情和乔落落商量，于是又是开KILLY的车回了郊区。

　　一路上，KILLY的小跑车开得飞快，代驾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KILLY在车里拖着乔落落，嘴巴没个停。

　　乔落落不稀罕搭理她，无非就是老三篇儿。什么马上就能成超模啦，进军演艺圈啊，当影后走戛纳啦，她听了只当在看小说。

　　末了，KILLY突然坐直了，压低了音量在乔落落耳边道。

　　“莫一遥他家后台老硬了，在他们公司的艺人和模特一般人想潜都得掂量掂量，你滴明白？”

　　乔落落刚想开口说感谢，哪知人家画风一变。

　　“不过，要是他想潜，那就只能洗香香洗白白等着了，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