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翘/棣保]抱抱》祝风来

5、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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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
　　李柏翘盯着马三保昨夜留在床前案台上的那卷纸，那卷东西起码都有三米长！
　　区区一个王府总管，怎么会有这么多事要做！
　　王爷的饮食起居，需要注意的礼节，需要注意的场合，需要注意的用语，连朱棣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玩物，进来胃口不好需要注意的菜色口味都注明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下人事无巨细的打点要例——居然连永暘公主之前看中的那批文玩近来将要由港口靠岸上市的日期都有写？！
　　李柏翘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在PTS时他是班长，在油麻地任职的时候他也是出了名的可靠，他一度以为，连钟立文那个混蛋他都能照顾得好，应该没什么棘手之事能够难得倒他。但现在看来，和马三保要操的心相比，他真能清闲出八辈子去。可尽管如此，都已经交换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三保既然留了这卷纸给他，一定也是希望这些托付给他的事不要在一天之中出太大的乱子。
　　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柏翘默念道。尤其这一位，还是几百年前的古人，如果不小心，是不是会连历史都改变？他赶紧摇了摇自己脑袋。
　　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啊，李柏翘！21世纪最刚正不阿的香港警察PC 66341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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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三保站着，如同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站得那么笔直，那么僵硬。
　　他是朱棣身边最得信任的心腹，文章武学样样精通，自忖还算个聪明人。就连给从来没穿过的皮鞋系鞋带这种事，他也仅仅只看着钟立文做过一遍就在几分钟之内融会贯通了。
　　但是开车这种事，他是万万不能无师自通的。
　　如何是好？马三保摩擦着自己藏在裤袋里的手指。吃早饭的时候，他的室友钟立文只告诉他“食完仲要赶住去返工。”可他根本没有说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返工啊！
　　马三保机敏地瞥了一眼马路对面，非常认真地思考是否要像之前在路上看见别人做过的那样站直、抬臂、挥手，然后就会有辆车停在面前？
　　是否要付马夫车钱呢？他又一停顿下来细想，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时代的货币也不熟知，赶紧伸手进背包，想摸一摸有没有银钱的影子。
　　正在这时，对面街传来一声极为清晰的“找到了！他在这里！”
　　马三保疑惑抬头，看见三五个穿着格子衫T恤的男女，背着超大背包，夹着长枪大炮似的器械正通过人行横道朝自己跑来，同时嘴里还说着自己并不能完全理解的话。
　　“李警官，近来庇利金街斗殴事件中你勇擒犯人的视频在网络上人气度非常高，我想采访一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啊？马三保傻眼，同时本能地离开他的车门，后退一步。
　　他撞上一个熟悉的发热物体，钟立文的喘气打在他的脖子上。还不容他多说两个字，马三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拽去，在钟立文的拉扯下沿着街道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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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管？”
　　端着盆子的小椿迟疑地叫了他一声。李柏翘紧张地点了点头。
　　他的嗓门发紧，不太敢说话，又不确定自己装得是不是相象，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人给看出破绽。这下被小椿奇奇怪怪地盯着，他心里就更慌张了。
　　表面上强自镇定地转了一个圈，李柏翘在心里快速地点检了一遍身上的行头。古人的衣饰实在麻烦，从头巾到鞋袜，他是再三确认自己穿戴的方式还算正确以后才敢出门，可小椿的一句话却让他分外崩溃。
　　彼时，朱棣还在房中等着，那抱着木盆毛巾的小厮只吞吞吐吐地回大总管说：
　　“三保总管啊，王爷已经等了一些时候了，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啊？”
　　我不穿着衣服，难道脱光不成？！
　　李柏翘禁不住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面有难色的小椿。恰逢门后的朱棣叫他。
　　“是三保来了吗？进来吧。”
　　李柏翘还在愣神，小椿就叹了一口气，将木盆毛巾一类什物塞到他的手里，摇着头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想到总管也会和王爷闹脾气啊……”
　　李柏翘还想跨出去追上对方问个明白，身后的门却已经先一步被人拉开。他一回头，就碰见一双结结实实落在身上，略带薄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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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立文撑着膝盖，靠着一根电线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是我……开出去一段路又，又觉得不对劲……回来找你，正好发现你被那群狗仔缠……要不是你兄弟我靠得住……李警官你明天就又要上八卦小报了……！”
　　马三保看着仿佛要气竭而亡的人，面容沉静，呼吸平稳，额头上连粒汗都没有。
　　“谢谢……”他最后这么说。
　　“想不到柏翘你也有今天……”钟立文喘着气，忽然笑了，
　　“居然被狗仔盯上，都快赶上大明星了。不过要说上头版，到底还是我比较合适，我长得比你帅嘛！”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马三保又微微皱眉。
　　短暂的相处时间，他一直拿捏不准钟立文的个性，有时候看似可靠，下一秒又会突然轻佻得让人咂舌。
　　和王爷完全不同，倒是有那么点像另一个讨人厌的人物。
　　闭上眼，马三保将敖笑风这个名字甩出脑子。都什么时候了，与其在意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刚打定主意，睁开眼，忽然就发现钟立文顶着一脸的好奇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马三保本能地往后倾了倾。
　　“喂，柏翘。”钟立文发话，
　　“有事说事啊，视频里面你打的究竟是什么拳啊？”
　　“啊？”马三保张嘴。
　　“我们在PTS里面明明是近身格斗搭档来着，都从来没见你那样撂倒过犯人诶。听泉叔说你最近有在一间健身房报名拳击课程，是不是在那里跟教练学的啊？蛮酷的——”
　　钟立文说着，拿手肘顶了顶马三保的胸口，眼里透出兴奋的闪光。
　　拳法？马三保认真想了想。这倒也是，虽然这副李柏翘的身体没有半点内力让他很不习惯，但好在根骨算得上扎实，身体素质也很好，因此勉强还能与人过过招。看钟立文和其他同事的反应，难道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不懂武功？
　　马三保抿了抿嘴，无意识露出一个同李柏翘极为相似的神情。
　　那是钟立文熟悉到骨子里的李柏翘，他从来不疑有他。
　　“立文，你——想学吗？”马三保小声问。
　　“想啊！”几乎是考虑都没考虑的爽快回答。
　　“那——如果从今天开始，每天都由你开车来载我上班下班，我……我就慢慢教给你。”
　　“是不是真的！好兄弟说话算话啊！”
　　钟立文响亮地击掌，重重在马三保的胸口拍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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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只穿着一件单衣，面上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愠色，本来想怪罪两句下来，看见已经捧好木盆站在门口的柏翘，想到这人平日里做事也总是滴水不漏，从不叫人担心，今天反常，兴许是近来王府里出了什么麻烦事。
　　他就是这样人，就算出了天大的麻烦事，怕让自己心烦，也会全部瞒住不说的。
　　想到这个，朱棣心里的怒意又都烟消云散了，认命一般摇摇头，一把将李柏翘拽进了屋子。
　　“本王近日里来，身上酸痛愈发明显了，本来还想着你服侍，如果你有太多事要忙，我们就一切从简吧，也不必特意更衣沐浴了，你过来帮本王稍加按摩按摩，除了你，别人的手法我一概信不过。”
　　朱棣背对着李柏翘坐着，撑着手臂，背心全开，丝毫也不避忌什么。
　　按摩？李柏翘的大脑于短暂的当机之后开始飞速转动。他想起三保留给他的纪要里面的确有提过朱棣偶尔会腰肩酸痛的事情。但是按摩……李柏翘突然开始满脸黑线。
　　因为他想起来，在按摩这个选项的后面三保倒是非常认真地做了说明：
　　“王爷贵体，三保素来都以按摩手势搭配些微内力缓慢疏通王爷的脉络。王爷亦是习武之人，加之心思慎密，一旦筋骨接触，保不齐会发现你无法调用体内半点内力之实。此事你当慎之又慎，能免则免，以保明日不节外生枝。”
　　话是这么说，可这都已经赶鸭子上架了，还怎么能免则免啊！
　　李柏翘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放下木盆，刚想挽袖子，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离警局不远的那家健身房上拳击课的时候，健康教练说过的话。
　　“王爷……”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了口。尽管他知道，这句话可能比起三保留给他的建议看上去更不知所云，
　　“其实……筋肉酸痛，比起按摩，有更好的治愈方法。只要王爷跟着我，做一些简单的拉伸动作，就会有所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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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马三保只用了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就确认了自己是在房中。
　　在朱棣燕王行馆总管马三保自己的睡房中。
　　很好，又睡了一觉，他与李柏翘再次交换了身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马三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速起身，开始检视屋子。他认为李柏翘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察觉到了他们交换的规律，他认为李柏翘一定同他一样给自己留了信息。
　　李柏翘真的给他留了一张。毛笔字写得歪七扭八，但比之字迹，可能内容还要更加惊悚一些。
　　王爷居然真的招了柏翘去侍奉！
　　马三保惊出了一层薄汗，但李柏翘接下来写的“但是我已经搞定了”这几个字又让他看不懂了。
　　总之，王府上下无事就好。总管的工作，好歹他有做完，也没听见下人有什么风言风语的——马三保一颗悬在万尺高空的心，感觉总算落下了一半。
　　不过也仅仅只是落下了一半而已。
　　所有的一切，在他平心静气地迈入朱棣所在的正院时都让马三保怀疑自己的神志是否还算清醒。
　　朱棣趴在地上，准确地说，是趴在垫了一层软席的庭院正中，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
　　这神秘的一幕让马三保一个王爷的王字哽在喉头，生生哽成一串呛声咳嗽。
　　“王爷——你这是做甚——”
　　“三保来得正好！”朱棣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反倒是得意洋洋一笑，
　　“本王正在践行你昨天教我的平板支撑，这招确实有效，练完感觉通体舒畅，你快帮本王看看，姿势是否都标准。”
　　庭院里莺飞草长，蝴蝶飞过。有那么一瞬恬静而美好的沉寂。
　　沉寂过后，只听隔着两堵墙扫地的小厮手一抖，慌慌张张弄掉了手里的扫把。只因为他们都听见三保总管的一声大吼，
　　“李柏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