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月某日雨转晴》热情网友TiTi酱

2、一

　　清晨时分，手机铃声突然大作，睡在隔壁床铺的舍友嘟囔着翻了个身，梁玥赶忙地抓起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梁玥，我回来了。”
　　手机的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本来睡眼惺忪的她醒了过来，她拿开手机认真地看一次来电显示，兴奋可还是小小声说着话，“江以晟你终于回来了啊，你现在在哪，机场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我在你宿舍楼下，赶紧洗漱一下和我去吃早餐，我饿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光脚跳到窗前，往楼下看去，果然那抹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他刚好抬头往上看，看到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梁玥嘴角扬起，满脸笑容。
　　他对着手机说：“别傻呆在那里，外面冷，进去穿多几件衣服再下来。”
　　“嗯嗯。”梁玥挂了电话，急冲冲地去刷牙洗脸，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换套衣服就跑了下楼。
　　刚出宿舍楼，清晨的寒风刮过，梁玥缩了缩脖子，昨天才艳阳高照，这南方的冬天怎么说降温就降温，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来到他面前，还是甜甜地笑着，“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江以晟看到她被冻红的耳朵，皱了皱眉把他的围巾解下给她围上，“不是和你说了要穿多点吗。怎么老是不听话。”
　　围巾带着他体温的暖意一下子将身上的寒冷赶跑了，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急着见你吗。”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担忧散了许多。也是，过了那么久她是要从那一场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上车吧，我们去吃早餐。”
　　她现在才看到停在他身后的那辆车，“哟，你爸竟然给你买车啦。”
　　“是他新买的车，凑巧我回来了，就让我开了。走吧。”
　　“才不信，肯定你这腹黑鬼抢来的。”
　　上到车，车里的暖气一吹，梁玥的困意卷土重来，她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打着哈欠问着:“我们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先眯一会，到了叫我。”
　　江以晟看向副驾驶座，她歪着头真的睡着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声微微地颤抖，不施粉黛的脸白皙却少了点红润。他停下发动汽车的动作，安静地看着她，许久不见的面容还是干净得如他最初见到她的样子，可是眼睛下面多了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在睡梦中嘴唇紧紧地抿着，眉毛也皱了起来。
　　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睡觉吗，你还是会梦到他吗。我以为你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你，但是这也许只是你戴上的一个面具吧，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没事了。可是悲伤还是压在你心头，一点都没少对不对。

　　等梁玥再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许久，梁玥伸了个懒腰，“到了多久了，怎么都不叫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口水都流了出来，就不好意思叫你起来了。”
　　“胡说，我睡觉从不流口水的。”可还是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嘴角。她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车窗外，愣了一下，这里不是他们高中的学校吗。她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江以晟，怎么来这。
　　“很久没回来了，有点想念。不知不觉就开过来了。”
　　他们下了车，梁玥看着学校门口的街道，还是熟悉的模样，毕业好像只是昨天的事一样。她望向尽头的十字路口，她记得，若雨总是站在那里捧着两杯温热的豆浆等她，她老是起得很迟，急冲冲地跑着来。可是不管多迟，若雨都耐心地等她。一起喝着豆浆，说说笑笑往学校走去。那时年轻的她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一切都美好得就像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的水晶，可是也脆弱得一个错误的松手就会摔成一地碎末。
　　江以晟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走吧。不知道那间以前常吃的汤粉店还在不在。”
　　梁玥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嗯嗯。我们吃完去找陈老师吧，好久没见她了。”
　　“好。”

　　幸亏江以晟这张脸当年总是出现在校门口的光荣榜上，连门卫都还认得，才给放行。他们走在校道上，身边路过许多穿着黑色外套白色衬衫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有着少年们特有的朝气。那时候总觉得校服很丑，特别是冬天，不给乱搭外套，只能在白色衬衫下穿好多保暖打底衣，厚厚的一裹像粽子一样。可是现在再看看好像顺眼了许多但也没机会再穿了。
　　他们走到办公楼，熟门驾路地找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敲门走进去，陈老师刚好在，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见到他们，惊喜地站起来去搬两张椅子招呼他们过来坐，江以晟他们赶忙上去帮忙，“老师你别客气，我们自己来。”
　　“哎呀，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老师，真是的。”
　　梁玥不好意思地一笑，“对，都怪我们，以后我们啊会常来看你的。”
　　高中的时候，陈老师也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第一次做班主任就是带他们班。那时叛逆期的孩子们没少给她惹祸，但她也没怎么发过脾气，温柔地对待班里的每一个学生，到了后来他们都不好意思再作怪，老实了许多。
　　“你们两个啊，也算是当年我比较省心的两个孩子了。特别是以晟，成绩那么好，可是老师那时候的骄傲呢。对了你毕业后还出国了，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还行，就是觉得还是中国好。所以修满学分毕业马上就回来了。“
　　陈老师欣慰地笑着，亲切地望向梁玥问道：“梁玥呢？”
　　“我啊，就在T大读。大四了，下学期也准备实习了。”
　　“你成绩也是非常不错的，老师们都觉得你可以考上一本学校的，要不是那时候……”
　　梁玥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但很快就换上甜甜的笑容，“我觉得T大也挺好的啊，就在本市，我现在周末就回家吃住家饭，外地的同学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虽然只是一瞬，江以晟也察觉到了，在桌下老师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她歪头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说她没事的。

　　告别了陈老师走出了办公楼，梁玥想自己到处走走，让江以晟回车上等她一会。
　　走过教室，走过图书馆和足球场，她停在了操场旁边小道的围墙下。围墙很高，大概两米，墙面上有深深浅浅的脚印，那是逃课的学生们留下的痕迹，最上面见见的栏杆被压弯了几条，成了一个出口，也成了着偌大的封闭的校园一个小小的缺口。
　　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了他。
　　那天她是午休巡逻的值日生，发现了想翻围墙出去的他。
　　他正努力地爬上围墙，墙灰被他蹭得瑟瑟地往下掉，梁玥一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仰头望着他喊，“同学，请你下来。”
　　他被她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不是老师舒了一口气，他用力地抓住墙头，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对她说：“美女，就当没看到我，我有急事才要出去的。”
　　“有什么事情请假去，而且你这样也很危险的。快下来。”梁玥不吃他这一套，执着地伸出手想拉他一下，可是一个用力过猛，本来就撑不太住的男生直接被她扯了下来，往她身上压了过去，两个人一起往后倒了下去，快摔到地上的时候，他一个转身护住了梁玥。
　　梁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两个人距离近到，她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高挺的鼻子上满是细汗，看到了在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脸。
　　他轻轻地说：“你这样才是很危险吧。”
　　她脸一红，这不是传说中的玛丽苏狗血剧情经常出现的一幕吗，接下来的剧情是……啊啊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着她满脸红晕的样子，好像想到她在想什么，不禁一笑，“哎，你要一直和我保持这个动作不起来吗。”
　　梁玥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地起身。男生也跟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突然看到了他手肘被擦伤了好大一个口子，血直往外渗着。她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心里内疚死了，“对不起啊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伤了。我好好说话就好拉你干嘛，对不起对不起啊。”
　　他拍了拍她的肩，反过来安慰她道：“我没事，就一点小伤而已。不疼的。”
　　“不疼才怪。”她仰着脸看着他，眼睛满是着急。
　　后来她也是这样看着他，快哭的模样对他说：“不疼才怪，流了那么多血不疼才怪。”可是看着她，他真的不疼了。

　　梁玥坚持要把他送到校医室，在旁边呆着看校医帮他包扎才放心。校医室里很安静，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和他摆弄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声音，真是闲不住的一个人。
　　窗外郁郁葱葱的植物，风轻轻吹过，带着细细碎碎的阳光穿过摇曳的枝叶，流过少年修长的指间。他坐在窗边，嘴边带着浅浅的微笑，那一瞬间美得好像一幅油画。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了头，对上她的眼睛。
　　梁玥一怔，装作看别处移开了视线，心莫名慌乱了节奏。他还在看，她被盯得都有点儿不自在的时候校医终于包扎好了。校医没好气地和他说：“林梓杨，你可是我们校医室的常客了啊。以后打球看着点，别老受伤。”
　　他没有解释这次不是因为打球受的伤，礼貌地感谢着校医。
　　原来他叫林梓杨，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她又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次。

　　林梓杨……

　　那时她没有想到，这一个名字从那刻开始就这样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上，不管过多久都清晰如初，再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