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外的黎明》汉南

4、第 4 章

　　七八十年代，中国对脱北者一向是采取比较宽容的态度，延边也一直是脱北者愿意居留的地方，这边是朝鲜族自治区，语言和生活习惯比较适合他们生活，在延边你分不清谁是脱北者，谁是不会汉语的朝鲜族人民，当地对脱北者也很宽容，可是随着北朝鲜偷渡到中国的人越来越多，在延边等地区开始频繁发生盗窃事件，甚至还有伤人事件发生，上面知道后采取措施，才开始抑制打压脱北者入境中国。

　　往常警察就算知道是脱北者，只要不生事一般也不管，但是最近因为人数激增，不但延边百姓的生活受到影响，北朝鲜也开始谴责中国收容脱北者的行为，将这解读为“干预朝鲜内政”，中国受到内外压力，开始大力抓捕脱北者，一经发现，马上遣送回朝鲜。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一旦送回去，非死即伤。但是上头的命令又不能不听，让抓就抓吧，会不会被抓到，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大多数有些脱北者只是借道中国，要么从延吉坐火车卧铺车厢到达哈尔滨东站，再经过火车和大巴车转乘，北上内蒙古的牙克石市，想逃到韩国去的。或者南下云南，穿过云南到泰国，老挝，柬埔寨等。

　　林祎不知道他屋里的这个是打算去哪里的，算了，就当远方友朋来访吧。

　　他进屋的时候，哪里都没看到那个人，在厨房找到他，他瞪大眼睛看着林祎灶台上的菜和肉。

　　林祎看得出他饿极了，但只死死地看着，也不动手去拿，林祎想，他倒是有骨气。

　　先拿了点姑奶奶让正皓堂哥带过来的糕点给他，那人本能的想要抢过去，又像想到什么，把手缩回去，眼神里有对自己如此难看的厌恶。

　　林祎翻过他的手，把糕点放他手上，用他少数几个懂得的朝鲜语跟他说：“吃吧。”

　　那个人拿过后，一口塞进嘴巴里，马上被呛到，好在林祎早已到了一杯水，林墨帮他拍拍背，习惯性用汉语说：“慢点，慢点，会噎到的。”

　　那人不知道林祎说什么，林祎说话带着江南人的糯气，有点像逗小孩。

　　毕竟太久没吃东西，林祎不敢让他吃太多，两块之后就不给他，开始煮水，想用水把一点剩饭弄成泡饭给他吃，林祎知道最好还是给他熬点粥，对他久经饥饿的肠胃比较好，可问题是他不会生火，别说粥，连水都煮不来。

　　那人也是个有眼力的，虽然已经饿到不行，但毕竟饿习惯了，他大概知道林祎想干什么，看他在那里不管怎么弄火都不起来，竟有种比自己还可怜的感觉，走上去接过林祎手上的火柴和草，点燃以后塞进去，已经没力气吹火了，还好一旁有扇子，扇了几下，火就神奇的起来了。

　　林祎身上那种无害的气息太浓重了，那人脱力的躺在地上，再也动不了。林祎知道他饿太久，这事有点脱水的征兆，弄了一点水抹在他嘴唇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喂，让他慢慢喝，不敢多给。

　　林祎开始帮他熬粥，说实话，林祎能熬粥就算不错了，不能指望他还熬成什么美味，最后粥熬出来，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别说吃了，但是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个能吃，粥里拌了一点糖，把他扶起来，一点一点喂。

　　那人本来闭着的眼睛，林祎拿着粥过来的时候，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拿那碗粥，他这时候哪里拿得住，林祎用蹩脚的朝鲜语跟他说：“我来。”

　　喂他吃了第一口，第二口，到第三口的时候，那人突然不吃了，林祎一看，他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盈满泪水，他抱着那碗粥，先是慢慢的流泪，然后是压在喉咙里的呜呜声，直到最后大哭起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地上抱着一碗粥，嘴里还含着粥，哭得肝肠寸断，听的人心都酸了。

　　林祎也只能拍拍他的背，不让他被呛到，这样的安慰看似轻柔，却足够把一个绝望的人拍出强硬来。

　　林祎喂了他一碗，然后就停了，少吃多餐是目前他需要的饮食方式，过一两个小时再喂他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