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乔悟非

4、四

　　此事，当日被差遣的宫人云儿说，汤是公孙浥汝吩咐的不假，但她只说做好了送去闲吟宫，流华宫的人从未插手。汤是云儿做的，未经任何人之手，只是送汤路上突然不适，恰逢毓庆宫的小檀帮忙，便将差事托给了她。
　　“你可曾与这小檀有过交情？”皇帝问。
　　云儿答：“回陛下，未曾……她说她正要去司籍司，正好顺路，又因情况紧急，奴婢怕耽误了差事，才交托于她。”
　　“那便传她一审。”皇帝吩咐了贴身宦官刘晏前去通传，可刘晏却道：“陛下，据老奴所知，毓庆宫现如今无人居住，只有三个宫人打理，并没有叫小檀的。”
　　“哦？”皇帝看向云儿：“这……你又作何解释？”
　　“陛下！”云儿忙磕头道：“那日，她确实自称毓庆宫小檀，奴婢绝无半句虚言，求陛下明察！”
　　此时，公孙陶和公孙浥汝进殿，浥汝看起来仍是很虚弱，皇帝忙吩咐赐座。浥汝说道：“父皇，方才云儿说的，儿臣在殿外已经听到了，儿臣相信云儿，她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儿臣好意，却让他人有机可乘，加害皇嗣，儿臣实在有愧，请父皇责罚。”
　　“父皇，此事远比想象中复杂，还须严加彻查。”公孙陶说。
　　皇帝眉头紧锁，思索片刻，说：“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刘晏，你吩咐人，一定要找到这个叫小檀的。”
　　再见到谢子衿已是七日后，他仍旧一身白衣，举止从容，仙人一般。
　　只是每次见他，周围总有许许多多的旁人，实在说不上话，公孙陶只能偷偷看他，有时撞上他的目光，两人便都不约而同脸红起来。公孙陶碧玉年华的第一次倾心，像未绽的海棠花苞，藏着香气，却藏不住不惜胭脂的一抹新红。
　　对于收景芸为义女之事，起初谢家宗族偶有一二反对者，但自从公孙呈那日拜访后，谢子衿便将此事当做第一要紧事，几次登门拜访宗族长辈。原本这些事公孙陶是不知道的，但那日景芸行进谢家礼，公孙陶在谢家长辈口中听得，才知道谢子衿原是这样热心又识大体的角色。
　　礼毕，便该赐名，义女从听，谢家长辈赐名筠，此后，便唤谢听筠。
　　午后，谢家长辈纷纷离府，宁王府只剩他们四人，公孙呈在谢子衿面前站定，作揖道：“谢兄，此事多亏你帮忙，呈在此谢过。”
　　谢子衿忙同礼，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说罢请大家入座看茶，说道：“听筠小臣一岁，以后臣定视她如亲妹妹，殿下放心。请婚之事，若需臣做什么，臣定不推辞。”
　　“有谢兄帮忙，呈定能得偿所愿，多谢。”
　　既然谢听筠已经是谢家义女，此后必然是要住在宁王府了，即使有谢子衿照顾，公孙呈仍是不放心，怕谢听筠不习惯，隔三差五要去宁王府拜访一遭。有时公孙陶得了消息，也会同去，当然是在她软磨硬泡之后方才如愿。
　　皇帝听闻此事，私下里召了公孙呈问话，公孙呈不遮不掩，答道：“儿臣常去宁王府，一来是因为谢侯颇有君子之风，想同他多切磋；二来……宁王义女温婉贤淑，儿臣……很是倾慕。”
　　皇帝大笑，走到公孙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年朕有意将赵氏指给你，你不肯，拿什么不愿分心儿女私情的借口来搪塞朕，如今遇到自己喜欢的，便天天往人家府上跑，哈哈哈哈。”
　　“儿臣惭愧。”公孙呈被皇帝调侃得面红耳热，掩不住嘴角微微的笑意。
　　“只是，为何陶儿总爱同你一道去？”皇帝问。
　　公孙呈总不能说她是为了去见谢子衿吧，她一个女儿家，本就不成体统，于是想了一想，答道：“回父皇，陶儿和谢氏是闺中密友，常去同谢氏解闷儿的。”
　　听了这话，皇帝方才略有紧张的面容才舒展开：“哈哈哈哈，那便好，那便好，朕打算明年将她许给曹家嫡子，若是中意了宁王府的人，岂不难办？”
　　“父皇所说，可是兵部侍郎曹暄和？”公孙呈颇为诧异。
　　皇帝点头，似是对这位未来的准驸马颇为满意。公孙呈一时语塞，若是被陶儿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她对谢子衿的仰慕公孙呈是看在眼里的，却不曾想父皇作此打算。
　　“好了，你的婚事朕替你做主，改日传了他们兄妹进宫，朕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容色倾城，让你这样牵挂。只是成婚前万不可再频繁出入宁王府，省的别人闲话。”
　　“是，儿臣遵旨，谢父皇！”公孙呈行礼道。
　　皇帝笑意更浓了：“好了，你去同你母后请安吧。”
　　公孙呈行礼退下，又被皇帝叫住：“等等，你同陶儿说，让她也少去，等你成婚了，让谢氏常入宫就是了。”
　　“是，儿臣告退。”
　　此时的公孙陶正懒懒地看着书，偶尔出神想到谢子衿那温润模样，连笔下的字，都不自觉写成“一方素帕寄心知”，待她回过神来，羞极了，慌忙将这载着诗句的纸点了烛火烧掉，像是做了贼般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