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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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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的日子,可惜啊,白念已经记不清自己看着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个了,他只是记得,这样的日子还要很久很久……
久到,那些要他只需记得他的身份是一个阴差,是阴间掌管接受灵魂的大人的人,将他所有残存的记忆消磨殆尽为止。
站在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地面,白念看着比往年的雪更加洁白也更加放肆飘摇的雪,不在意的笑笑,长眉轻佻,伸手,弹了弹白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向着他数日前便找好的一处地方走去,去观雪。
白念喜欢在空旷无人的山谷里看雪,因为,那里没有任何嘈杂也没有任何的喧闹,在那里,他起码,可以安安静静的享受他为数不多的片刻安宁。
“叮铃……叮铃……”北风极寒极冷,白念手腕上的玉铃发出轻响随之又飘散于风中。
白雪纷飞飞扬,一时间,竟迷了他的眼。白,一片没有边际的白,白到,连一丝异色都显得甚为扎眼的白。
蓦地停住脚步,白念望着雪地中耀眼的紫色,微微呆滞。踩着地上的积雪,稳步疾走,出现在白念眼中的紫色越发清晰。
鬼魅般的紫色狐裘与他分外相称,面色苍白如纸,却英俊不减半分,剑眉入鬓,薄唇似刀,英鼻俏挺,偏是这样的英俊潇洒的脸,却有着与之不同的气息,邪魅危险。
若是他睁开眼,那眼中深邃的漩涡,几乎,可以把任何人溺死其中,毫无察觉,就算是一个极不经意的眼神,他也已经将人困在重重地陷阱机关之中。
就是这样的气息,这样的眼神,令白念,心中生出数分莫名的感觉,也就是这种感觉,让他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举动。
白念皱着眉,心情原本很好的他,出现了几许阴霾。
现在他的胸口却插着一柄剑,胸口的衣衫浸满血污,站立在风雪中,双目轻阖只像是在假寐,不见半分痛苦神色。
站在他对面的白念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上扬着唇角又向上几分,三个模糊的字音在出口时,便被风吹散和铃声一起,粉碎于风中:“卓……东……来……”
只是白念这一瞬的轻松,很快便被打断。他是阴差,他可以感受到现在卓东来的气息很乱也很微弱,与濒死之人无几,若是再不抢救,再加上这风雪的寒气,必死无疑啊。
白念又靠近他一些,单手揽着卓东来的腰,白光一闪,消失在这片茫茫白雪中。
唯可听,北风呼啸,雪花缤落。
...
呵,看来这次真的没救了。
捂着不断往外冒着血右臂,月白色的华丽袍子沾满红色。
腔中血气翻涌,一口暗色的血浆顺着嘴角流下,即便是身上剧痛无比,筋疲力尽,白念也不敢停下来,因为他一停下来,那些追逐于他身后的人,便会将他的性命交代于剑下。
“咳,咳咳!”白念身上运气,鬼魅的步伐更似幻影,可惜白念身中剧毒,气血逆流,经此一试,他已无力再逃出更远。
若是真死了,就不用再守着阴间的事务了吧。
可是……就这样死了,真的不甘心啊……还没看到他登上主位,拔出异类,就这样连魂魄都没了,真是不甘心……
白念缓缓停下,扬唇轻笑着,看了紧追在自己身后的追兵一眼,又看着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悬崖,捂着手臂的手,十分无力的垂在身侧。
可就在他刚要飞身跳下悬崖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了声异响。
“啊啊啊啊啊—!”惨叫之声中夹杂着一双震惊的眼睛,耀眼的紫色缓缓向他逼近。
那男子的相貌十分英俊,眉眼间的邪肆气息与他身上的淡然冷漠的气场融合的近乎完美,虽是温和淡然的笑着,可眼中危险的漩涡却是足以看透一个人的本质,将与他对视的人,泯灭于不经意之间。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白念很好奇,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一样的好相处。
白念对他微微颔首,扬唇微笑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紫衣男人脸上也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可就是这样,却也给人一种霸道无形的威压。
“你轻功不错,可是中毒了?”他的声音并不粗俗暗哑,反而十分耐听语调也是优雅温润的感觉。
白念心中惊讶,可转而明了,他如今的样子,恐怕说是没有中毒也没有几个人信的吧?轻轻一笑,白念不着痕迹的向着悬崖靠近了些:“阁下眼力不错。”
既然能看出他的轻功不错,想必也是个武功不俗的人。
而且……他从不相信有人会不计麻烦的帮助一个身缠性命之麻烦的人,没有何种目的帮助,怎么可能会有。
“呵。”男人晦明莫知的轻笑出声,衣袖微翻,顷刻间,白念的眼中只剩下那一片紫色,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瓷瓶。
白念看着他皱眉抿唇,眼睛里的神色带着戒备:“阁下与在下素不相识,为何如此?”三时断魂毒的解药甚为稀少,如此大方的给了白念,他只觉这人太过莫名其妙了。
“鄙人姓卓,若是阁下愿意,可愿随卓某到大镖局一叙?”姓卓的紫衣男人笑容甚是温润无害,可就是这样的笑,却带着算尽机关的意味。
白念还是皱眉,抿着嘴,看着他,却不发一言。
大镖局……紫气东来……
“卓爷,都清理好了。”这时,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人走到那紫衣男人的身后侧,举止恭敬谦卑。
紫衣男人看着白念面无表情的样子,挑了下眉,眼角余光朝身后一扫,转头对那人说了一句话:“你做的很好,没有半点痕迹。”说完,他又看着沉默的白念。
“谢卓爷夸奖。”那玄衣青年对他一拱手鞠躬,退到他身后,态度更是恭敬,可眼中的神色却是难掩的欢喜。
神色自若的看着卓东来的脸,白念眉心一皱,知道他定是有所谋算,却还是朝他粲然一笑:“多谢阁下赐药,可惜在下还有急事,请阁下见谅。”单手捂着手臂,嘴角啜笑的迈出一步,想要离开这里。
“可惜了,这解药还差了一味药引,只可压制而无法根除,若是三日内无法根除,此毒便会攻入心脉,那时就算是有解药却也是回天乏力。”他的声音并不算高,可是足以让白念听清,明白,他若是不随那人回去,那么,他只会是死的更惨。这人,倒是算计的半分不错。
白念心中有数,驻足停步在他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脸上的笑倒是更为灿烂,声音也多了数分轻松:“阁下可知——死人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可怕么?”
紫衣男人挑了挑唇角,轻巧转身看着白念的背后,眼中神色却是变幻了几许:“卓某不知。”
“那是因为他们死后的怨念造就了他们死后模样。”白念转头看他,此时,白念身上的衣袍已尽数染上血红,向上扬起的嘴角有深色的血浆轻轻淌下,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咳……在下若是死了,可是会找阁下的哦。”白念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微垂了垂眼帘,笑容更为温暖,“不过在下可不想就这样死了,大镖局……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地方啊。”
他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是他已经知道了对面的人是谁跟他一起去的地方有多么混乱,可是为了活下去,他倒是愿意去那虎穴一趟。
见白念眼中生机,那人的笑容显出了几分了然之色,开口吩咐道:“我先回长安,你们随后再到。”
“是。”玄衣男子抱拳一下,从不远处的空地处牵来了一匹马,而那空地上,却是走镖之人。
白念看了那马一眼,虽不及白骢一般矫健,在人间却也是上等的名马。
从那玄衣男子手中接过马,深沉却懒散的目光,落在白念受伤淌血的手臂处,唇角微勾:“郭青,帮他处理下伤口。”
“不用了,给我纱布和止血散我能自己处理。”白念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的伤口,若不是当着别人的面,像这种程度的刀伤,他完全可以自愈。
唇边的笑还是带着疏离却多了数分的不在意,回头看了身穿玄色衣衫的郭青一眼,又看向了白念:“郭青,把他刚说的东西给他。”刚说完,纱布和止血散就飞到了白念的怀里。
“多谢。”白念笑着朝他颔首致谢,包扎伤口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白念一反手,又把东西包着真气扔给了郭青。
“可还能骑马?”脑中细细揣摩了下白念刚才的动作,看样子,白念的武功并不算高。
白念闻言看了眼他的马,从怀中掏出一节有拇指大小的哨子,贴着唇,发出一声尖而长的哨声。
“呼呼——”白马身姿矫健,毛色纯正,一眼看去仿似银筑,日驰三千绝非难事。
“骢,我们走吧。”白念脚尖轻点,很是随意的跨坐在马背上,回头又看了眼那紫衣男人,“卓东来不愧为大镖局的二把手,但是白念真的有事,恐怕是去不成大镖局了,救命之恩,白念,来日再报。”
扬唇一笑,温润春光融于一处,白衣血染却,盖不住少年风华。
听到这,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都知道这是被摆了一道,更别说将事事设计的完美无缺的卓东来。
可是,卓东来却没恼他,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多了数分的杀意和冷气。抿着唇,似笑非笑。
“有缘再会。”白念衣袖一翻,不仅连他自己连马也一同消失在卓东来面前。
而卓东来,却依旧是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念消失的地方。
“卓东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啊。”白念把卓东来置于榻上,身上的白衣已经染上血污——那是卓东来身上的。
挑眉一笑,白念一手将快要斩断他心脉的剑拔了出来,抱着剑,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