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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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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风还带着凛冽寒意,招得艳色大旗猎猎作响。耀武楼宝座之上,正是当今圣上赵祯。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官袍甲胄,甚是威严。丹墀下演武场中,新科武举三甲皆是利落劲装,各自大展拳脚。
展昭随包拯立在文官一侧,观瞧着演武场中情形,甚是有趣。新科探花张林拳脚功夫了得,一套正宗少林罗汉拳虎虎生风,威力十足,显是根底深厚。新科榜眼刘文义一杆长枪宛如游龙,抖一抖三十六般变化,银亮枪头如蛇吻,诡秘非常,变化莫测
最后上场的,就是新科武状元高文建。他手上一柄宝剑,舞得光华四射,正是一套华山剑法,敛气收式,气息未乱分毫。展昭暗暗叫了声好,不免有些手痒。“展昭,你就下去和新科状元比试比试吧。”被赵祯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展昭上前一步出列,单膝跪地,“展昭领命。”
御前见驾自是带不得兵器,趁手的巨阙今天被留在了开封府里,展昭在兵器架上扫了一眼,拿起一把宝剑,随手挽了个剑花。虽不及巨阙,这备下的武器也是精钢打造,锋锐无比,是件利器了。对面站定,两人拱了拱手,摆了个起手式,却并不急于动手,相互观瞧起来。近前看,这高文建更高大几分,手上宝剑寒光四射,几步开外都能听闻嗡鸣之音,显非凡品。高文建是知道展昭其人的,自幼追随包拯屡破奇案,身手了得,却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今日得见其人,长身玉立,一身月白劲装,乌发整齐挽着,圆圆脸蛋儿平添三分稚气,剑眉星目却自有一番凌厉飞扬。到底是少年傲气,眉梢眼角都是跃跃欲试。果然是个小孩罢了。
先动的是高文建。一招最直接简单的力劈华山,迅疾无比,更兼神兵在手,罡风猛烈,直奔面门。这高文建内力不俗,剑招虽是轻灵一派,却使得迅猛霸道,自成风格。刚猛剑气当头直下,剑锋似乎马上就能刺破皮肤时,展昭终于动了。头微微后仰避过剑锋,脚踩七步梅花,一个旋身就到了高文建身后,一掌拍向肩胛。这高文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并不回身,一剑劈空后脚尖点地,就势向前飞出,刚刚好躲开背后袭来的掌风,空中旋身后又是一招仙松迎客直刺过来。展昭一掌落空后,右手剑走游龙惊凤,剑身抖出万般变化,宛如一条银龙,斜挑过去。巨阙宽厚沉稳,这招他平时用的极少,这次换了把剑倒是用的格外顺手。
高文建毫无后撤之意,银光刚刚缠上剑身,展昭就知不好。“呛”的一声轻响,展昭连忙腾身后撤,再看手中剑,已从中间被斜斜削断,断口齐整利落,半截剑身已斜飞出去,崩落在旁。好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还是托大了,知他是柄神兵,却未成想卜一挨上就断了自己手中钢剑。剑眉轻挑了挑,有意思。“小心了!”展昭话音刚落,人已到近前,偏头避过直刺过来的剑锋,变拳为掌由下向上切向高文建握剑的右手。高文建也不是等闲之辈,扬手避过掌风,脚尖点地腾身而起。几乎同时,展昭紧随而上,后发先至,变掌为爪,紧扣住高文建握剑手腕,手上向下用力,提气翻身,松手躲过袭来的左手,整个人在空中倒翻至高文建身后。高手过招,迅疾猛烈,等到二人都站定不动,耀武楼上众人才看清场中情形:新科武状元高文建执剑斜指地面,身后展昭散落一头黑发,显是发带已断。手中一柄宝剑只剩尺余长刃,紧贴在高文建颈旁,胜负已分。
“得罪了。”展昭收回手中断剑,二人相互致礼。高文建也是个爽快之人,抱拳一礼,再无开始的轻视之意。“高某输得心服口服,若非今日仗纯钧利器,恐怕输得更为凄惨。展老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难怪如此霸道,竟然是上古名剑纯钧,相传纯钧和巨阙都出自欧冶子之手,今日也算是有缘了。“承让。”
展昭来到赵祯近前,单膝跪地。赵祯刚刚看得兴起,倚在扶手上探身来看他:“剑术精妙,武功高强,果然不愧是吾御猫。展昭,武力高强,忠肝义胆,屡立奇功,今天就赐御猫封号,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闻言一惊,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包拯。包拯此时却只低着头紧盯着地面,只是本来就黝黑的脸似乎更黑了一层。
三年前,赵祯遇袭,得展昭相救,赐其御猫封号,还将调动禁军的令牌交于展昭之手。而后的正式册封典仪时,恰逢襄阳王起事端,当今圣上受困,展昭遭人陷害,册封之事受阻。襄阳王事毕后,赵祯随后也跟包拯多次提及册封之事,但种种事情,使得单纯如包拯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皇恩浩荡,终是天威难测。加上渐渐长大的展昭开始闯荡江湖,策马逍遥,侠名在外,他就更不希望这小小少年被捆住翅膀,困在这方寸之地,进退斟酌小心。几次推拒后,赵祯也就不再提起了。
特意叫他来演武场,下场比试,赐封领职,水到渠成。到底是跟了包拯公孙多年,展昭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玄机。“展昭领旨谢恩。”
“包黑炭!!!”一声咆哮惊得树上的雀鸟扑啦啦飞了个干净,四个凑在门缝边儿听动静的脑袋显然是没来得及躲开,被震得耳边一阵轰鸣,闪躲间好悬没趴在地上。“不行!得去劝劝公孙先生,包大人处境很危险的样子,可别闹出人命来……”白衣衙差伸手刚要推门,却被对面的黑衣同僚死死拽住,“王朝别冲动啊!之前公孙先生插门的时候可是说了,谁都不能进去啊!”脑中闪现了公孙先生杀气四溢的眼神,王朝激泠泠打了个冷战,伸出去的手迅速缩了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公孙先生的火气还没消,音量都不带减半分的,包大人凶多吉少啊……”
“好久不听公孙大哥叫包黑炭了,真是有几分怀念啊。”门前四人闻声将目光都转向了说话之人,只见新晋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左手抱着巨阙,右手拿着个小半个糕饼,悠悠闲闲地从面前穿过院子。无视耳边传来的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展昭将最后一块糕饼塞入口中,入口清甜不腻,酥香松软,如意楼的招牌芙蓉饼果然是名不虚传。“别担心了,公孙大哥有分寸的,包大哥死不了。”抬起手指蹭了蹭嘴边的饼渣,弯弯的眼睛却将狡黠笑意暴露无遗。抬脚离开,看方向正是向厨房奔去了,听说李大娘今天特意给他做了拿手的桂花鸭呢。
门前四人对视一眼,轻叹口气,却是各自散开了。
“咱们俩身不由己,已经在这浑水泥潭里抽不得身也就罢了,你怎么忍心把展昭也搭进来!”
“公孙策,我在回来的路上问过展昭,他怪不怪我,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一直缩在黄梨木椅子上的包拯终于开了口。“他跟我说,包大哥做的,总是有理由的,为什么要怪你呢?你让我留下,就一定有非留不可的理由。包大哥需要我的时候,展昭又怎么能丢下你呢?” 一双亮晶晶的清澈猫眼仿佛就在眼前,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向最为懂事乖巧,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公孙你知道吗?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和小蛮回到了双喜镇,我还是傻大包,她还是凶小蛮,好像还是两年前,一切都没有发生。”公孙策听着他平淡的说着,突然没了力气,坐回了椅子上。“怎么可能呢?两年时间啊,发生了太多事情,怎么可能像沙子一样,就这么抹平了呢。所以我们回来了,她有她的使命,而我,也有自己要完成的责任。”公孙策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安静听包拯讲下去。“这么多年,我们被卷入了太多事情,也见过了不少的奇案冤案,你我都明白,民最苦,青天远,我们能做的不多,却也该尽力。”公孙策轻叹了口气,彻底没了火气。泸州三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又如何不知包拯所想?他又如何不知展昭所想呢。这孩子向来主意最正,他自己不乐意,没人能强逼他留下。就是因为理解,所以才心疼啊……
书房屋顶上,御猫大人倚坐在屋顶,手上一小坛竹叶青已经拍开泥封,清淡酒香若有似无,身边一盘桂花鸭已经没了大半。果然李大娘的桂花鸭汴京最绝色。包大哥和公孙大哥这两个聪明人也有乱了分寸的时候嘛,也不想想,他展昭在汴京足足呆了三月有余,可不就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嘛。不过,谁让包大哥算计他,听着公孙大哥底气还是很足嘛,偶尔练练嗓子也不错。狡黠猫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却更晶莹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