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颠沛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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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睡好？”友人跟她打了个招呼，“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点头，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有人在梦里跟我说话，说了好多，结果一个字也没听清。”
友人哦了一声：“听起来就像有人托梦给你似的。”
她轻笑一声：“怎么可能”，打开了手机页面。
“咦？沈默你也开始肝了呀？还以为你不玩游戏的呢。”友人好奇地翻弄她的界面，“除了系统送的雪女和白狼，其他的……灯笼鬼，天邪鬼绿，奉为达摩，狸猫，帚神……”
居然一个sr都没有。
友人沉默良久，拍肩：“你刚开始玩，才17级，时间还早呢。”
“根据我的经验，没有最强的式神，只有最强的御魂。”
“等抽到了姑姑鸟，到时候比狗子还好带。”
“你瞧，我都46级了，才抽到第一个ssr。”
“不氪不欧，天下无敌。”
……
她微微一笑：“……等我抽到大天狗就不玩了。”
“哎哎哎为什么呀？你这是在给自己立flag啊你知道吗？”
“因为我只喜欢他呀。”她低头敛眸，“等抽到了然后每天看看他就够了。”
友人理解地点头：“可是你还要养他吧……抽出来的只是一个皮啊，打两下血就没了……不，我现在真怕你说完这话以后，要么一直抽不到，要么抽到狗崽然后一个ssr都抽不出来了……如果你还玩的话……哎，呸呸呸，呸呸呸，我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问题是……”友人指着她的式神录，“你怎么连sr都抽不到？”狂汗。
她叹气：“我每次对着语音说大天狗，每次出来的都是这些……可能他听不到我的召唤吧……”
友人思考一会儿，道：“要么你先集些碎片凑个脸狐，然后再喊狗崽应该会管用一点。”
“？”
友人神秘一笑：“狐崽花心多情，遍览花丛，狗子专一忠诚，禁谷欠自制……他俩简直是性格互补的天生一对啊！”
“……对了。”
“啥？”
“明明传记里大天狗孤高自傲，自称正义，他怎么会和黑晴明同流合污的？他后来怎么样了？”
“哎……还能为什么？我们的狗崽就是太固执了，一根筋走到底，被黑晴明蛊惑了以后误入歧途，认准他是主人，觉得他才是正义。黑晴明被白晴明打败后他为了寻找黑晴明就跟着前往阴界，然后就消失了……有时候，如果他不要太执着，结局是不是会好一点？”
友人继续说：“他以为他是谁？法海吗？以执行天道为己任？”
她无言：“也许……他只是……太理想主义了吧……”
……
反反复复，颠倒变化，触目所及皆为虚幻。
梦里浮沉，颠沛人生，谁能料，翼被折，身被缚，众叛亲离，徒寻大义也枉然？
他做了个梦。
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像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从他眼前闪现。
梦里的他刚刚出山，恰好碰到了京都有恶鬼作乱，便同人类武士一起手刃了那些恶鬼。
他记得，所有人中有一位出身高贵的武士，穿着精钢冶炼的坚硬盔甲，手持无坚不摧的锋利武器，身姿卓越，谈吐不凡。
他神情肃穆，面沉如水，不留破绽地紧紧守护身后繁华精致的牛车。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战啊……
他们配合紧密，互相信任。明明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默契，配合对方的节奏，完美又快速地结束了战斗。
而且，那个人，明明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不知多少的恶鬼，却仍旧手持弓箭，毫不犹豫地冲到它们面前厮杀，区区人类而已，脆弱的身躯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在他们相互合作的时刻，他的羽翼竟情不自禁激动地颤抖，那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难以言状的力量，冥冥之中仿佛触碰到了另一种意志，一种似陌生似熟悉的意志。
像命运的守护，像等待与追寻。
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大概，是手持力量者的胸中大义吧。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身为武士，在持刀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后退的理由。
也只有这样的人，这唯一一个让他欣赏的人类武士，才能有与他并肩的资格。
……源博雅……
然而，是命运吗？
这个与他交换名字的人类武士竟然投靠到白晴明麾下，他们之间再无并肩的可能，既然不能理解他的大义，那他们注定只能刀剑相向了。
回想起上一次黑夜山的相遇，那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战斗了吧……呵，拥有力量的自己竟然被内心软弱的他们打败，甚至求死不得，没有被杀死的他尊严尽失，只能狼狈逃窜，真是耻辱啊……
而现在……
一想到平安京已经腐朽如斯，他曾经拼命守护的人类竟然反过来恬不知耻地肆意欺凌，无数妖怪为此丧生，他就感到一阵愤恨，无穷的怒火从心底燃烧，闪烁着透明的蓝色光芒。
就像黑晴明大人说的那样，唯有逆阴阳，倒乾坤，五行翻转，万象倾塌，方能重建新世界，一个由妖怪统领的世界。
那些堕落阴界的妖怪们的难过与悲伤，黑晴明大人受到的痛苦与折磨……又怎么能被白白掩埋在历史的尘土下，在这无情的时空中流逝呢？
他突然没来由地感觉一阵烦躁，自虐式地用力挥动翅膀，沾染瘴气的羽毛片片凋零，鲜血淋漓的疼痛没有让他皱半点眉头，反而舒缓了内心的苦楚。
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建立一个没有烦恼和苦痛的世界？
“他沉沦，他跌倒。你们一再嘲笑，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他乐极生悲，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注1】”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垂下头，淡漠着神情，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心底却像火山中流淌的岩浆，缓慢而安静地燃烧着。
她终于来了，他想。
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不同他说话？
她在哪里？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也是在黑夜山吗？
可黑夜山危机四伏，瘴气浓郁，她会不会受伤？
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禁浮起一抹担忧。
“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注2】”那个声音依旧平淡，却隐约中听出几分希望。
地狱么，呵，他轻笑，在心里轻轻默认。
只要能实现大义，哪怕身处九层地狱，再建造一个理想之国又怎样？
“所以——”
如何？
“让他幻灭吧！”
轻柔的声音吐露出的却是振聋发聩的话语，言灵的力量仿佛效力加强的符咒，强劲有力地击打着他的心灵。
他感觉内心一阵激荡，不禁呐喊出声：“啊！！！”
“瞧——”
他阖眼抬头，尽管身边黑暗笼罩，亦觉心中一片开阔，仿佛有一束光穿过千万重阴冷瘴气降临到他身上。
“他将以不久前拥抱他的希望时所用的同样的热情来拥抱这种幻灭。”
仿佛甘霖滋润大地，又像清泉流过山间，他的羽翼渐渐舒展，阴郁的神情也消失不再。
他在他的梦中，看到了一片净土。
“因为他的倾向属于伟大的、不可救药的人性的倾向，所以他能够引致悲剧的命运，然后成为悲剧题材——”
“而悲剧恰恰同人的命运与性格中的不可救药的、必然发生的、无法逃避的东西有关……”
“所以……从此幻灭……”
沉默，寂静，暗涌流动，心潮起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心中却是英雄气短的无尽悲凉。
笑着笑着，他的眼角竟留下了苦涩的泪珠。
真是奇怪，无心的妖怪，怎么会流泪呢？
身上的污浊已经褪下许多，乌黑的鸦羽悄然张开，纷纷扬扬，洒下的却是无声的心头鲜血。
他已经堕落，他不是光，他是永恒的暗。
他冷笑，羽翼蹁跹，神色隐隐透着惆怅。
袖中划出一支玉笛，放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乌羽纷扬，笛声悠悠，如冬日梅花，傲雪凌霜。
笛声中，灰暗退却，迷雾散尽，眼前道路豁然开朗。
“不过……”那人仍在诉说。
“虽然他能化作夜，但他却是光啊！【注3】”
“黑夜的幽暗，如何能够理解人们向往光明的本性呢？”【注4】
“……你究竟是谁？”他放下玉笛，沉声低喃，“虽然我能化作夜……而我……却是光吗……”
他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嘴角含笑。
“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颠沛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