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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解释春风无限恨 ...

  •   谢家和天香教都拒绝了桓以安后,罗衣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衡量了下与大姐接触的风险和利益,毅然决定前去拜访。
      “衣儿,你大姐真的这么恐怖吗?”桓以安有点不敢置信,一直说的都是罗襄怎样才貌双馨啊,怎地罗衣这么怕她?
      罗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个问题,只好“嗯”了一声。
      “大姐喜欢美男子,如果你要跟来的话,不妨稍作打扮,也许会成为座上之宾。”罗衣心不在焉道。
      桓以安怵然一惊,忙拒绝。座上之宾?听着就不像什么好差事。
      “等等!”罗衣突然驻足往回走,回头莞尔而笑,“跟我一起去梳洗一下吧,穿着得体总能显得庄重一些。”
      桓以安自然不会拒绝挂着笑脸的罗衣,也回以大大的笑脸:“好。”
      罗衣与桓以安连袂还未走近罗襄的院落,就已经听到劲力绵长,又轻又快的琴声了。桓以安一顿。
      “怎么?”
      “还不错。”
      罗衣闻言不再多说,停身院外,凝神细听,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换。桓以安自然也是通音律的,但是他从不愿意细细揣摩曲中之意,好听就是好听,总想着主人的情绪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曲还未终了,桓以安推朱门而入。
      “这位公子好胆识!”一声莺啼燕啭的话传来,曲还在悠悠扬扬继续谱着,她端坐水晶帘下,低头徐徐弹琴,“罗襄曲未了则身不动,请公子恕罪。”
      余音袅袅然,随风散入十里开外后,罗衣才抬步进来。
      两姐妹一个掩映在朱桃绿叶中,一悠然立于烟阁珠帘下,老远就平静凝视着。气氛忽地十分尴尬。
      桓以安看着这诡异的两人,忍不住开腔道:“桓某冒昧来访,唐突佳人了。”
      半晌没有声响,桓以安抬头看去,帘下佳人已然不在,回头看向罗衣。罗衣眼睛淡淡看着环曲廊头,果然不多久就见一人穿粉桃冷光缎,亭亭行来。
      桓以安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落落大方,淑丽清雅,好一派名门闺秀模样。桓以安心生赞叹,转头去看罗衣,后者也回过头来看他。他心里一突,明白她以为自己生出比较之心,心里不快了。
      罗衣穿着他那天为她定制的白衣,虽然遮挡了一部分的赘肉,但是气质风华依然绝难与眼前这人相比。
      桓以安迎上眼前佳人,罗襄也笑盈盈地侧身向他行礼,其回眸一笑真如明玉生辉,比之谢家小妹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样一个美人在御,是男人的想不倾心都不行。
      “蒙公子亲迎,小女子不胜欣喜。”罗襄一举一动都是笑意,十分令人心悦。
      有罗衣在场,桓以安也不敢表现的过分,于是不动声色拉开距离道:“桓某得见小姐真是三生有幸,正有要事相商。”
      罗襄见他言行这样疏离,十分不悦,但脸上笑意却更浓了:“若能助公子一臂之力,罗襄真是求之不得。”
      桓以安还没有说出道谢的话,罗襄已经温柔吩咐婢女道:“桓公子与我有话单独聊聊,尔等快以座上贵宾之礼相迎。”
      乍一听“座上之宾”四字,桓以安眼皮一跳,迅速扭回头来征求罗衣的意见。后者被大姐冷待惯了,即使没有人管也自在的很,她爱莫能助般看着桓以安。
      “等等,罗姑娘!罗二小姐随我同来,我要说的事与她也有莫大关联,是否……”
      罗襄掩袖而笑,装模作样惊道:“呀!衣儿妹妹来了?快快,安排衣儿妹妹和我相对而坐。两位这边请!”
      罗衣只做不知。
      席间珍馐陈然,不由不让人食指大动。
      “桓公子,开口前请满饮此酒三杯。罗襄先干为敬了。”那个风情妩媚的女子深谙酒席留客之道,润泽柔软的红唇兑上波光潋滟的桃花春酿,真是美不胜收。
      桓以安也不推辞,连饮三杯。
      罗襄得意地仰头看向罗衣,施施然走下席来,又为桓以安斟了一杯:“不知桓公子可看过《醉妃》?”
      “贵妃醉酒?当然看过。”
      “听人说,贵妃的媚态,妙就妙在这酒上。可我苦思良久,也堪不破其中奥妙。不若公子就满饮此杯以稍解罗襄心头之疑如何?”
      桓以安不动,他知道这女子要看《醉妃》的仪态是假,真正想做的其实是灌酒。
      哈,难得这酒劝的风雅。
      “当然可以。这第一杯,当是轻饮浅酌,就像这样……”桓以安一边说一边自己示范,头朝上微仰,眼颤眉弯,真是媚意难言。罗衣看的眼睛都直了,脸上有一些发烧,真是的……身为女子,竟不如他。
      罗襄全神谛视着,桓以安又斟了一杯,道:“贵妃不胜酒力,这第二杯已略带醉意。所以虽显温雅,不失豪气。当如此!”他低头侧脸,做足了样子,眼将开仍阖,仿佛真的头晕眼花、愁绪难消,解释春风,含了无限恨意。
      看到他这副女儿态十足模样,罗衣刚开始还觉得不适,看到后面忽地觉得有一种性别颠倒的明媚和奇异感。这就是美男子的魅力啊!罗衣惊叹。
      “第三杯就是完全醉了。贵妃一洒脱美人也,抛弃羁绊和藩篱,巾帼不让须眉!”桓以安仰天一倾杯酒,酒已尽落腹中,酒樽也随之滚落在地。这毕竟是带了一点女儿形态的,若是男儿,当铿锵掷地。
      罗襄缓缓回过神来,长揖一下,浅浅道:“得君指点,襄真信了红颜倾国四字。”
      罗衣和桓以安同时洒然而笑。
      罗襄依然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劝酒,幸得桓以安酒量足够,桃花酿也算不上什么烈酒,一时间,这三人小宴一眼看去倒是其乐融融。
      罗襄醉了,率先发起酒疯,牵着裙角就在正中裙舞翩翩。罗衣无奈看着,大姐要是醒后知道自己在桓以安面前如此失态,不知该作何感想。
      桓以安被灌得最多,说是醉得走不动了也不为过。他爬到罗衣面前,一手搂着罗衣的腰肢,一手还要灌她,嘴里念念叨叨:“罗衣,罗衣,你的酒量怎的恁好?我……我都要醉了。”
      “桓郎!桓郎你怎的怀抱其他女子?”疯得不轻的罗襄一来就扯过桓以安的衣袖质问。
      桓以安看看罗衣,再看看罗襄,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就吵了起来。罗衣拍回他的手,一个人坐着自斟自饮。这桃花酿太甜了,大姐的手艺减退了哟。
      “罗衣,罗衣你快看,桓郎他居然打我。”罗襄一阵委屈。
      罗衣叹了叹气,安慰她道:“大姐,你们都醉了,我们改日再来。”
      罗襄一听他们要走,更是一千个不愿意:“罗衣啊,别走!桓郎恐怕以后都不会来了。你知道,我只是想入宫而已,而且我哪一样不如你了,为什么他们说那位置是给你留着的?凭什么啊?”
      皇妃……是啊,罗襄心性虽然比妹妹罗衡娇蛮,但才华横溢、美貌无双,要不是罗衣貌不惊人却占据了那个地位,罗襄也不会嫉恨她嫉恨到那个程度。
      可是她如何知道皇妃与罗府权势之间微妙的关系呢?
      “罗衣,我不年轻了,其实上次选完妃后,我已经不做此想了的。可你明知我喜欢凤哥,你还,你还把罗衡嫁过去,你让我这个大姐情何以堪!”
      罗衣心中惨淡。是,她偏爱罗衡,但更重要的是,凤其昭知道罗襄不是“罗衣”,骗不了他;而且他和衡儿还有那层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些年来干了许多荒淫的事情。可是衣儿,你真的觉得大姐是放荡的人吗?我请他们做座上宾……不过是羞辱他们而已,有郡守公子在,他们哪敢碰我啊。罗衣,你说……”罗襄边哭边说,罗衣无言以对。
      天知道她这样完美的姊妹,是怎么走到声名狼藉的今天的。郡守公子近年来频频向罗襄示好,竟全不顾罗襄的那些传闻,扬言说,荒淫之名相当才好。罗衣知道,只要大姐有意,她迟早会是郡守夫人。
      桓以安被晾在一边,自然十分不悦,他推开罗襄,可怜兮兮道:“罗衣,我也很可怜的诶。罗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短发吗?那是我命硬,我差点就被砍头了,罗衣你知道吗?”
      这其实不难猜到。她伸出手抚抚他后颈,温声问道:“是这里吗?还疼吗?”
      桓以安被摸的很舒服,一副懒洋洋的沉醉表情。
      罗襄悍性大发,一把推开桓以安,向罗衣撒娇道:“罗衣,罗衣你看父亲对你多好,说你命好,就无事不周全,还让你十五岁就出外和那些儒生学书。可我呢,我日日关在这庭院里,除了琴瑟,我就不能与人作伴啊罗衣。我们好歹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你怎么可以对罗衡那么好,见到我就一幅很别扭的样子,罗衣你到底知不知道亲疏有别啊!”
      “到我了,到我了!”
      桓以安一声呼喝,推开罗襄,低泣道:“衣儿,你是不知道,我真的好爱好爱我的父皇。父皇在时,常说我有治世奇才,边说边叹气。我一直不明白。后来他病危,我千里迢迢从蜀地赶回来。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呵呵,他对太子皇兄说,芝兰当道,不得不涂!他指使皇兄杀害我啊!我怕极了,我躲到母后的宫殿里。
      母后听说皇兄要来杀我,她却说,那就杀吧!可是那些侍卫打不过我,重华殿只剩下我,皇兄,和母后。母后端来两杯酒,说,里面一杯有毒,一杯无毒,她说,你们都是天潢贵胄的命,但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一山也难藏二虎。我说,母亲我走,我回到蜀地去。母亲说,安儿,你走了,我今生还有机会看到你吗?我抱着她说,好,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尸体藏在身边。
      我喝下那杯酒,皇兄也喝了,可是我们都没有事。母后说,要死的话,也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于是,如你所见,我被蒙上彩衣,丢在巫师乐工中间,然后被拉去斩首。那天女君来救我,他们连斩三次都失败了,于是认为是天意,就放了我。恰好下大雨,女君带我走,说再不走就要淹死了。我还想去见见母后,问问她,为什么那么偏心。母亲出家了,她责怪我说,你总是毫无心机,皇兄选到了那杯毒酒,但是他没有冒险喝下去。她说,国家不能交给没有城府的君王。她说,你走吧,你看看你带来的灾难,我该赎罪了。”
      ……
      罗衣轻拥着他。他哭得像个倔强的孩子,如果知道他母后已经……
      “母后爱我的……母后想要我走……我恨我不明白她的苦衷!她是用她大薨的消息,为我赢得时机啊。女君一个局外人都知道了,我枉为母后的儿子,枉然……”
      “女君,她是怎样一个人?”罗衣还是问出声了。女君对以安有大恩,他会不会娶她?一想到这里,罗衣很想落泪。
      “女君……他啊,他有大志向,他说新君逆天而行,他要我助他……”桓以安说着就睡着了。
      罗衣抱着他的头,抚摸着他的脸庞,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打到他的眼睛,他颤抖了一下,继续睡;又有一滴掉在他唇上,桓以安咂砸嘴,吞了。
      罗衣别过头,咬唇吞下哽咽的哭声。
      你这么伤心吗罗衣,你不是不要爱上他吗?你为什么要心疼他,你为什么还做不到超然物外?哭什么,你又不屑于嫁给他……
      “你终于哭了。”罗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
      “是。我哭了。”罗衣回答的平静无漪。
      “虽然不让人省心,桓以安还是一个好男人。”罗襄清明的眼睛扫过桓以安的脸,“比我喜欢的凤其昭还好。”
      罗衣含泪带笑,说:“当然。”他尊敬她,他看重她。他从不成心骗她,他那样温柔的待她。
      罗襄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是一阵恼怒,从怀里摔出一个桃红的牌子来:“你要的!”罗襄抑郁难平,又道:“不过他,要做我的座上宾,三月!你不会有意见吧?”
      罗衣拾过令牌,上刻隶书体三字:桃花令。嘿,那个郡守公子真是败家子,连调动所有城卫的桃花令都拿来送美人,要不是顾天香提醒,她还意识不到这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自然不会。大姐你才认识他,我不妨告诉你,他用情很专一,而且,你的美人计对他不管用。我就是例证。”
      罗襄冷哼一声,要抱起桓以安,太重,只好揪着衣领拖入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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