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Tell him ...
-
孟云昭右手手背贴着额头挡在眼前，他迎着阳光看向塞纳河对岸杜乐丽花园，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进入他的视野。
微卷的红发过肩，在米色的大衣衬托下更显鲜艳。她还是那么病态的瘦削，衣服的包裹显得她更瘦了，似乎这些年生活得并不好。但是怎么会呢？怎么都该比在静室里过得好啊。
孟云昭意识到，他还是做不到视她为陌生人。况且，他有很多问题还要问她。
孟云昭拨通电话，无人接听。他匆匆留言，然后将手机揣进兜里，飞奔向卡卢索桥，飞奔向河对岸的女人。
“瑭……Ja……”他尝试着呼唤她，却在称呼上卡住了。
Jade察觉到了，她身子趴在栏杆上，转过头。看清楚孟云昭的那一刻，她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
孟云昭也看清了她。她和当初相比，没有丝毫变化。只需一眼，就将他拉回那个夏天，疯魔一般的她在杀死叶翊后带着姜雨璇的骨灰离开，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我没想到会这样见到你。”他开口。
Jade打量着他，道：“我也确实没想到。来抓我吗？”
“不！”孟云昭猛地否认，“我是来度假的。”
“哦，巧合啊。”Jade没了兴致，垂眸转身，却在扫到他左手时停下了一切动作。
“你结婚了？”她问。
“戒指很好看，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孟云昭手足无措。
戒指她当然会看着眼熟。这就是他当初想送给她的戒指，后来被他收在衣柜里面。前段时间他带陈紫钰回家，不知怎么的被她给翻了出来，还偏偏一眼就喜欢上了，非要用它当做求婚戒指。孟云昭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同意啊。
“是，结婚了。来度婚假。”他干巴巴地说。
“新婚快乐。”Jade不太走心地送上祝福。“你该走了，别让她等急了。”
“Ja……Jade，我有些事，想问你。”
孟云昭看着Jade，在她审视的目光下逐渐紧张。
“云昭！”
陈紫钰一路小跑，非常愉快地扑到孟云昭背上，扑得他一个踉跄。
这一幕落在Jade眼里刺眼极了。
“我想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说，踩着高跟鞋离开。
“Jade！别走。”孟云昭拉下陈紫钰，快走几步拦在Jade面前，眼神坚定。“我必须和你谈谈。”
Jade眉毛一挑，嘴角一勾，道：“可以，但是我不想看到她。”
“Jade，她……”
“孟云昭，我可以接受你戴着婚戒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我不会接受你把你妻子带到我面前和我谈话。”Jade提高声音，“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执意，那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眼里，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她语气里的杀气毫不掩饰，孟云昭看向陈紫钰。
陈紫钰突然绽开一个笑容，道：“这不是E组的头号通缉犯吗？云昭，不如我们……”
“紫钰，你先去逛街，好吗？”孟云昭轻声问。见陈紫钰变脸，他赶忙将人拉到一边，好说歹说才说服她。
两人走进花园里的一家咖啡厅，在室外找了个座位坐下。在咖啡上来后，Jade才看向孟云昭，道：“有什么事？”
“我记得，当初你被捕的时候说，淳于瑭死了，在二十二年前，而你是在替她报仇。”
“是的。”
“你说过你不会对我说谎。”
“我没有说谎。”Jade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的梦说的很清楚，不是吗？”
孟云昭猛地站起来，他的梦，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你……”他声音在颤抖。
“我明白你要问什么了。”Jade长叹一口气，“孟云昭，你坐下，听我讲。”
孟云昭像是个木偶一般听话地坐回去。
Jade问他：“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你是说……”
“你梦到的，我说过的，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Jade道。
“在我原来的世界，是没有异能的。淳于瑭天生就有第二人格，二号从她出生开始陪着她，见证着她的一生。淳于瑭九岁那年，因为英语老师的区别对待和父母的当众侮辱，她想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格来保护她，我就有了一丝意识，但是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只能用我的想法影响她。”
“在她十三岁那年，她被焦柯霸凌。她害怕极了，也恨极了，那一刻，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格，还拥有了异能。只是受限于规则，我并不能释放异能。”
“后面的事和这个世界差不多，陈欣他们盗窃她的作品，在她维护自己权益时反咬一口。没有人相信她、支持她，包括你，除了姜雨璇。淳于瑭在十月二号那天自杀了。”
十月二号！
孟云昭一震。“难怪他们是在十月二号死的。我还在想，以你的能力，什么时候动手都行，为什么要挑在那样一个任是谁第一怀疑对象都是你的时间。”
“该说你了。”Jade并没有接话。
“孟云昭，据你所说，你是在大一寒假返校的高铁上对淳于瑭一见钟情的。大二的时候你向她表白了，被她拒绝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是从你的表现来看你是一直都很喜欢她的，你在她出事时劝她放手保平安。”
Jade看着孟云昭，表情还是有些困惑。人格分裂症患者有情感认知障碍，换句话说，正常人的感情他们理解不了，Jade显然是其中之一。
孟云昭低下头，喝了口咖啡。“即使我喜欢的人拒绝了我，在我有更喜欢的人之前，我会一直关注她，如果她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忙。”
“可是你并没有帮到她，她需要的不是明哲保身，她要的是物归原主，一切按照规则进行。”Jade说。“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淳于瑭是十月一号的火车去华山的。她出发之前在想你，你就出现了，和她一起去华山，看着她在你面前跳下华山。然后我们被一个人带到了一个地方，他说，他可以给我们一个去平行世界的机会。”
“淳于瑭把主导权交给了我，她自杀了。”
“我梦到的，是真实的？”孟云昭不停地眨眼，一股酸涩的感觉要冲出他的眼眶。
“是的。那个世界的你死后，他将你的灵魂碎片投入了这个世界，所以你梦到了那个世界的事。”Jade道。
她看着孟云昭，欲言又止。沉浸在自己情感里的孟云昭完全没注意到她。
算了。她想，有些事没必要说。
“我想你想问的都已经问到了，我先走了。”她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孟云昭没有阻止她，虽然他其实还有一些疑惑没问出来。
午夜，几道身影潜入卢浮宫，不惊动任何警报，拿下了《蒙娜丽莎》和《岩间圣母》。
他们心满意足，嚣张地、大摇大摆地走向正门。
一道水幕将整个卢浮宫包裹在内，盗贼没有看见夜色掩盖下的水幕，一头狠狠地撞了上去，被水幕弹回了卢浮宫。
他们恶狠狠地抬头，大声咒骂。
水幕扭曲出一行字：放回去。
“做梦！”为首的人啐了一口，举起手里的箱子挑衅道：“想要是吗？自己过来拿啊！”
“跟他废什么话？让开！”另一个人说。
他一把推开其他人，微微仰头，张嘴，尖锐刺耳的声音冲击水幕。水幕剧烈震动，几近破碎。
孟云昭和陈紫钰堵住耳朵，难受得弯下腰。
和他们一样隐藏在夜色之中观望的异能者纷纷戴上耳机，缓解声波的冲击。
“队长，对方的攻击性很强。”
“我听见了。”对方阴沉沉地回道，“既然如此，你们就不要客气了。”
“收到！”
在不少人承受不住音波攻击，耳朵、鼻子、嘴角甚至眼睛开始渗血时，他们突然听不到声音了。
“干得漂亮，D。”Alex称赞。
声音无法在真空中传播，Defoy在水幕内紧贴着它拉开一个真空带，封死了音波攻击。
水流将盗贼们牢牢捆住，丢在卢浮宫广场上，等待着DSP异能者的到来。
这件事像一个导火索，引爆了新成立的自由组织与DSP之间的矛盾。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组织的成员不少，而且实力还都不弱。他们毫不顾忌地在城市里开战，完全不在意普通人的安危。
像孟云昭陈紫钰这些在巴黎的其他国家的官方组织成员都被DSP借用了。
白袍者再次现身，提出他的要求。
他不允许异能者如此嚣张，他要求四人插手解决这件事。
四人答应了。
“有一件事，在办完这件事后我要去做，你不会阻止我吧？”Alex问。
白袍者看着他，眼神清透，仿佛看穿一切。
“你觉得我会吗？”
Alex笑着低下头。
这段时间，巴黎市民惶惶不安，生怕哪一天异能者在自家门前争斗连累自己。他们闭门不出，让巴黎呈现出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萧条样子。
孟云昭飞快地奔跑，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内。
盗贼无差别攻击所有出现在巴黎街头的人，而他作为一个没有异能还敢出现的人，自然是最显眼的靶子。
“你在哪里？”频道里，陈紫钰的声音十分慌乱。
她加入E组不过三年，一直都是在其他人的带领下出任务，这次和孟云昭分离，她心里很慌乱。
孟云昭翻过墙头，看了眼门牌，报上坐标。
“我们离得有点远。”陈紫钰道。
她在拉·维莱特公园，孟云昭在特罗卡德罗广场附近，压根帮不上忙。
“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孟云昭道，“我会尽可能去凯旋门，那边有DSP的人。”
“好。”
子弹穿透孟云昭左大腿，他扑倒在地，爬起来继续跑。
“停下。不然下一枪瞄准的就是你的脑袋了。”蒙面人冷冷地说。
回应他的，是一颗默石子弹。
这一举动激怒了他，他收起枪，金属光泽在他右手指尖流转，幻化成一把长刀。
他一刀劈下去，孟云昭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他忍着疼痛站起来，在躲避长刀的同时出枪。
因为受伤的缘故，孟云昭行动不便，很快落败。他靠在墙上，闭上眼。
蒙面人眼里闪着残酷的笑意，举刀下劈。
孟云昭以雷霆之势抬起左手，掌心对着刀刃，右手举枪，扣下扳机。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
刀刃劈在他的掌心，斩断了戒指。子弹出膛，对准蒙面人额心。金属光芒流转，一面小小的盾牌挡在他额心，拦下子弹。炽热的火焰从断掉的戒指上窜起，缠上长刀，蔓延至蒙面人全身，将他化为灰烬。
孟云昭怔怔地低头，一滩银白色的液体里一颗小巧的钻石如此耀眼。
她是什么时候做的？
他问自己。
Jade只见过两次这枚钻戒。一次是她被捕那天，那天她抚摸过戒指。还有一次，就在五天前，而她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接触过它。
孟云昭不敢想。
“怎么了？”Carmen问。
Jade眯着眼，片刻之后摇头：“没事，没什么事了。”
“孟云昭我生气了！”陈紫钰撅着嘴，拉住孟云昭不让他出门。
“你伤还没好，找她干嘛？”
“你在我面前说要去找你前女友！”
“她是不是又勾引你了？”
……
孟云昭头疼。
他就不该跟陈紫钰说！但是他说也是不想让她多想，他希望自己坦诚地告诉她之后能得到她的理解，早知道是这还不如不告诉她。
“孟，她说的没错，你还是好好养伤比较好。”Leo说。他是DSP的联络员。
孟云昭沉着脸，不，这件事不搞明白他不甘心。
他借口散心，每天一有机会就向外跑，时间一长，他还真再次遇到了Jade。
她和超模Carmen在一起。
“Jade。”他出声。
Jade看过去，他继续说：“我要和你谈谈。”
“可以。”Jade毫不意外，“外面不太-安全，跟我来。”
孟云昭跟着两人，到了一家还算小有名气的酒吧。
Carmen体贴地给两人留下空间，拿了瓶酒上楼去了。
孟云昭看着Jade和调酒师熟稔的调笑，心里翻江倒海。你到底，在想什么？
“好了。”Alex将两杯酒往她面前一推。
她端着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还有什么事？”她问。
孟云昭拿出一枚钻石，缓缓诉说自己那一晚的经历。说完之后他问：“是你做的，对吗？”
“是。”
“什么时候？”
Jade轻笑，指尖抵着钻石道：“你不是知道吗？”
“为什么？”孟云昭声音颤抖。
Jade轻蹙眉头，“她自杀前，对我提了三个要求。为她复仇，将那些人的灵魂灼烧为灰烬。不伤害你，不伤害姜雨璇。”
“那天我想了想，情感上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么我所能做的补偿，就只有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了，所以我在那枚戒指里留下了一丝我的异能。”
“你……”
“孟云昭，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Jade眼里的笑充满恶意，“但是既然你问出来了，那我就必须要你知道。”
“淳于瑭是真的喜欢极了你。在她心里，你和复仇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她才说，不要伤害你。”
“多可笑啊，因为异能太过强大，在规则压制下都能使用异能，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在被那个世界针对，落得个自杀的下场，她竟然还是那么喜欢你，想要你不受伤害。孟云昭，你凭什么让她那么喜欢你？凭你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没有支持她吗？明明姜雨璇才是唯一一个始终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凭什么她把你排在她前面？”
Jade语气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想炸-弹一般在孟云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舔了舔嘴唇，问：“那你……答应我的追求，也是因为她？”
“那倒不是。”Jade道，“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是喜欢有时候一文不值，你明白吧？”她回答，“你看，即便我们是男女朋友，出了那事，你还是劝我放手，不要和他们争。”
“抱歉，我……”
“我知道那样做对我好，但是我不需要。”Jade补充。“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说。我答应她的事，我会做到。”
“既然你的安危已经收到了威胁，那么我也不应该再拖下去了。失信于人可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Tell hi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