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候叶子安2》wellnight

2、一章

　　一章

　　“母后，你究竟许了他什么！”
　　少年皇帝柳若然愤愤地跑进来，双目圆睁，双手做拳，僵立在谢太后面前，却只见他的母亲只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便悠然地俯首饮茶。
　　“母后。”
　　又一声叫唤，他心中的焦急已然少了许多，面上忧愁之色却是丝毫不减。
　　“皇上，若儿你是皇上啊，还好我这都是贴心的人儿，若是传到了叶侯的耳中，他会如何想？”
　　谢太后合上茉莉香茶，一个眼神，两边的侍者各自散去，必恭必敬模样，在柳若然看来却分明是嘲笑自己的无能。
　　他心下苦痛，不待人散尽便瘫坐在太后身边，大叹起气来。
　　“皇上，若儿啊。”
　　太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柳若然的羞愧从心下慢慢涌出，涨在脸上，显出红色。
　　也许他真应该再坚强一点，再冷漠一点，可是面前的人不但是当朝太后，更是他的母亲，他唯一的亲人，若说比他的天下还重要，怕也不为过啊。
　　“孩子，你应当学着你的父亲。”
　　“父皇若在，也会如此么？”少年怔怔地看她，“父皇也会用您，用您来交换天下么？”
　　“不会。”
　　谢太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面上有轻微的抽动，一闪而过并不能为皇帝所明见。
　　“是么，说到底，我终究是比不上父亲。”少年的话语黯淡下来，就在方才，他接受那个唤做叶子安的爱，仅仅是因为他可以帮助自己，可是到了他的母亲，那种屈辱与疼痛这才明白地爆发。
　　“你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你会变成比你父亲还要伟大的帝王。”谢太后叹了一口气，那恐怕要牺牲这个孩子一生的幸福才可以做到，只是，那个男人既然将一切交托于她，留待于他，便由不得他选择。
　　“母后，其实我常常想，若是有你陪在我身边，即便是舍了这皇位又如何？”少年颤颤着说话，好像他原本就知道会迎来多大的责骂。
　　“若儿。”
　　她长久的沉默。她看见自己儿子的颤抖，他的怯弱与愿望。
　　“不要害怕，也不要哭泣。”
　　谢太后站起到柳若然的面前，抱住他的双臂，没有责骂，甚至没有丝毫的嘲笑意味，面前这个少年不但是帝国的皇帝，更是她的儿子。
　　“不要害怕，不要哭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为我爱你。”
　　少年扑在她的怀里，垂下泪来，却没有哭出声来。
　　“不要让他们看见你的泪，哭完这次，要坚强起来，要长成你父亲一样的帝王，你会比他更强大，你会的，你会的。”
　　谢太后的眼中不知何时也盈了泪水，那时候那个男人始终没有问过她，他一直为自己的过失而耿耿于怀，他并不知道，因为爱他，所以心甘情愿为了他牺牲，因为爱他，所以可以忍受他的脆弱。

　　早朝。
　　洛阳的清晨，天气好得令人惊讶。
　　阳光射在脸上，满是温暖的光，只是这样的光对于叶凌云来说太刺眼。

　　“皇上，臣有话说。”
　　才一上朝，左不封便是当庭一本。
　　“西疆三王爷领军十万，不受朝廷驾驭，虎视眈眈，臣请皇上早日出兵，不可养虎为患啊。”
　　“这。”柳若然意念一转，心想洛阳城中兵力薄弱，勉强自保已是大幸，还妄图出击分明是想给敌手一个借口，只是左不封的话光勉堂皇却是难以应答，只好冷眼瞥过一干朝臣，“诸爱卿可有异议，想朕新立，三王又无甚大罪，枉然出击怕是不妥吧。”
　　“皇上，事不宜迟，养虎为患啊。”吏部侍郎左寂应声而上。
　　“皇上，左相忠心耿耿，此议甚是啊，请皇上立刻发兵！”这边厢是礼部尚书。
　　“皇上，此时正是立威之时啊，我皇大可御驾亲征啊！”又轮到兵部尚书。
　　柳若然心中苦笑，多么忠诚的话语，多么激动人心的言词，他们真当自己是一个孩童，忍他们玩弄么？
　　“诸位大臣所言甚是，只是，朕初登基，诸位大臣之中又无可以引兵出征之人，有兵无将怕也无成吧。”
　　“臣愿领兵！”应话的正是皇城守卫胡举，昨日的秘报中言他与左相私通，想是看来不假，看着他恭身于下，满面踌躇与左相两应和的模样，柳若然当真是怒上心头，不知怎么他想起昨日那白衣少年的朱批，“他日杀之。”
　　轻笑。
　　“皇上，如此就请下令命胡将军领命出征，早日得胜归来！”左不封傲慢说话，立时台下有许多大臣纷纷相应，满朝出兵之声当真是骑虎难下之姿。
　　柳若然双眉紧皱起，一瞥台下，却只见叶凌云只是懒散笑笑，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却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以他的身份，以他的兵力，分明也是想着洛阳兵力空虚引兵争天下吧。
　　苦笑一声，他不能输，柳若然强打精神，正待开口却看一个白衣人影悠悠然度将上来，满朝哗然刹那都为了他的风度所惊，停下来看他。
　　左不封见有人搅局，大为恼怒，“叶子安，你虽贵为世子，这朝堂却是大臣议事之所，岂容你胡来！”
　　“皇上昨夜封我为兵部侍郎，只是今天早上起太晚，不小心迟到了，不好意思啊诸位。”他抬眼看皇帝，微一眨眼含笑不语。
　　“确是如此，朕一时来不及向诸位大臣宣布，来，叶爱卿你来得正好，你说该不该出兵？”
　　叶凌云回过头去，抓一抓额前发，有细腻的顺畅，笑出来，原来他的儿子比他想像中还要抓紧。

　　“以我看，该去，而且必须由胡将军去！”白衣少年叶子安浅笑盈盈，一转首，对上他的父亲，相视又是一笑。
　　柳若然坐在皇座上，全身颤抖，强压下心中愤怒，眼中却有湿润含而不去，却原来昨夜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全套，不过是他与他父亲的一个计划。、
　　“叶子安！”
　　他怒喝一声，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上也认可胡将军的实力，相信定能得胜而还，只是五万护城军当真能对上三王十万大军么？”叶子安淡看胡举的得意神情。
　　“那是自然，以胡将军之才，以一敌十也不是问题！”左不逢才一说话，心下大窘，莫非这个少年正在布下话套等他们进去。
　　“只是洛阳城中直接受胡将军管制的向来只有虎卫军一万人，纵然皇上与诸位大臣都相信胡将军的能力，但是其他将军，怕是不服，不如先请将军率虎卫一军前往北疆剿匪得胜归来，再谈不迟！”
　　“此言甚得朕心，准之！”柳若然赶忙应和，他的机会，他的救命稻草原本只有一根！
　　“你，北疆匪类足有两万，一万人如何得够！”胡举咆哮起来。
　　“以一敌二，对方不过草合之众，难道将军也没有信心么？”叶子安冷眼相看，含笑话语，做了拳，微一咳嗽，清冷声音满堂皆是侧目。
　　“皇上，叶，叶尚书所言甚是，以本侯多年领兵经验来看，此却为两全之法，毕竟胡将军并无带兵出征经验。”叶凌云看着自己的儿子，喜上心头，对了高据在上的皇帝悠然而笑，“不然，就请皇上将护城军交于本侯，想来诸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这怎么可以，皇上安危如何能全部交于你！”左不封气愤已切，大叫起来。
　　“那护城军如何能全交于胡将军！”叶子安踏上一步，与父亲并肩。
　　“哈哈，哈哈。”叶凌云笑将起来。
　　“胡将军听旨，三日后你带属下虎卫军前往北疆剿匪，若能得胜归来，再议出怔三王之事！”柳若然忙不叠地宣旨，这一日，他得到许多。

　　“退朝。”
　　他的声音依旧青涩，却有渐渐成熟的威严。
　　望着他的背影，叶子安不由叹息。
　　“安儿。”
　　叶凌云搭了他的肩，这才将他由遐想中拉了出来。
　　“若是要将全部军队调上前线，显然皇帝不会同意，何况，若是胡举率部投靠三王爷，对我们更是不利，不如缓缓从之。”叶子安婉娩道来，这一番话，他思量许久自是流畅。
　　“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你爱上了洛阳。”叶凌云散乱的发，垂在他的眼前，挡住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叶子安回了话，一垂首，那个人注定成为他一生的转折，注定刻在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