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欠》芩芷

4、是孽是缘

　　“少爷。”

　　“死开。”

　　孙耀威一把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佣人，他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砰”颇有些年代的红色桃木门被一脚踹开，吓的大厅内的佣人一个个躲的远远地，“这位爷又发作了”。

　　昏暗的灯光下，孙豪不为所动就像是早有所料一般，古灯、香茶，孙家第十三代家主好不惬意。

　　看着生宣上的两个大字，显然他对自己的挥毫大作甚为满意。

　　他双眼微微阖目，然后不在意的道出了爱孙的来意，“司蓉？”

　　孙耀威看到爷爷这样，怒气一滞，抿嘴质问，“ 为什么要封杀她？”

　　“ 为什么？”孙豪叹了一口气 ，沉静地反问道：“因为她是司蓉，因为她这个我的孙儿连我这个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因为你跟我说你要娶她？这些个理由还不够吗！”

　　孙耀威哆嗦着嘴唇，他望了窗外的景色 ，楚切的说道：“ 爷爷，我是真的喜欢她，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呢。”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一时冲动，他明知道爷爷是不可能同意的。

　　“我们孙家不会让一个戏子进门。”

　　点爆了炸药桶，“戏子，戏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若是照您的话我也是戏子，含晴也是戏子，而且孩子最下层的那一种，您还不是逼我娶她。”

　　“混账东西！”

　　孙豪是什么人，何从有人敢怎么跟他说话，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顺手就将坐上的那一方古砚砸到了孙耀威身上。

　　“你还有脸跟我提小含，要不是你逼迫她，以她当年的成绩会这样吗，你个愚蠢的东西！”

　　“而且……”他稍有停顿 ，“小含怎么能跟那个女人相提并论，她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明天定不可在其他五家面前这般胡闹，作为天权孙家下一任的继承者，你得知道轻重。还有一定要对小含好一点知道吗。”孙耀威脸上露出第一次露出严峻的神色交代道。

　　身份，又是身份，孙耀威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孙家的继承者，含晴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父母皆亡的孤女罢了，哪有司蓉重要，只是这话他也只能在心中自己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还记得他第一次当着爷爷的面这么说的时候，硬生生被打断了两条腿，在地窖里关了三天三夜，那种锥在心里的痛，让他现在想想都还疼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含晴的意见更加的大。

　　……

　　江南水苑，S的一所高档住宅区，小桥流水、假山绿林，没有人知道这零星的几幢，每户不过不过百平米多的房子里，住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军人、搬砖工、开饭馆的，做小贩的，老板、警察、明星、导演、警察……360行完全不同工种，不同阶层，本来绝不可能汇集在一起的这些人全都住在这里，他们不同，他们想通，不同的身价，相通的身份，江南水苑，一个只属于异灵们的‘家’。

　　3幢301，江南水苑的其中一户。

　　骨瓷制的咖啡杯洁白胜玉，盛着不加任何修饰的咖啡，黑与白的交汇，带来的是咖啡最原始触觉，方演轻品上一口，苦意漫卷上舌尖，其后一饮而尽，苦意更苦，神经动条中醇香甘甜，白与黑，苦与甜，压制住他近乎抓狂的内心。

　　客厅朝南的大窗，呈九十度的大开，他皱着一对剑星眉看着卡蒂抱着一瓶帝都产的二锅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自己嘴里灌着，感受着空气中那浓郁到普通人就是闻上一鼻子也能醉倒一天的浓郁酒香，也是跟着醉了。

　　你说说你，明明就没有醉的细胞偏要学别人一醉解千愁，一醉解千愁也就算了，带着一箱子的二锅头你一个人慢慢感怀也不要紧的，你二锅头喝到一半跑我家来算怎么回事，看着分钟又推进一格，他终于忍不住了，“卡蒂，我看你喝的也差不多了，差不多得了，我家那口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可是最讨厌酒味儿，我可不想大晚上的和你一起露宿街头。”

　　卡蒂不理他，继续狂灌，方演忍不住疼痛，在这样下去，等她家小宝回来真的会把卡蒂赶到大街上的，当然还有给卡蒂开门的自己，那场景，想想都不算好。

　　“放心吧，有我在，我赌她不敢。”卡蒂又开了一瓶，完全没把方演的话放在心上。

　　赌！他差点吐血，多么相似的话，上次，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他都是这么说的，一口的笃定，结果……想到那些有家不能回的日子，他揉了揉太阳穴，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所要经历的了。

　　“你是打定主意要让也跟着不舒服了是吧，行，你可以的，那就说说吧，能让我们的卡蒂.欧文大人一念多年，无以为见的女人到底是？”

　　卡蒂打量他，“都说是无以为见，我怎么知道她是谁。”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方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活生生给自己憋死。

　　合着你老在这黯然神伤的喝了一瓶又一瓶的，接连一年几次的持续神经过敏加重度老年综合……连人家的名字、身份、年纪一个还不知道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演一个起身，走到玄关处开了门向卡蒂比了个请的手势。

　　卡蒂金色的眸子带着嘲讽的笑意，“司空，什么时候你变得怎么没用了，竟被一个女人压得死死的。”

　　方演脸色一变，小心的看看四周，“我再说一遍我叫方演，方家方演，Is that clear！”要死了，这个卡蒂喝酒也就算了，还说了他的真名，要是被她媳妇听到保不齐又是一阵的闹腾，可不得了。

　　卡蒂又是一个斜眼过去，“没出息。”

　　“我……”怒极反笑，方演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他踱步走到窗前，满脸的悲伤，故意放慢了语速说道：“哎，被自己媳妇压我乐意啊！这叫情趣，对于一只，不好意思用错词了，应该是一条，对于一条连自己喜欢的人在哪都不不知道的单身龙来说，这种被管着的乐趣，他是不会懂得。”

　　一句话成功的让卡蒂黑了脸，“你找死！”

　　“噗”对于卡蒂的愤怒，方演回以了更为不屑的眼神，“以你现在的灵力，我现在站着不动让你打上三天三夜最后手疼的都是你自己，信不。再说就算你回复了全部的灵力又能怎么样，这里可是东方，敖家的领地，惹恼了我，小心我帮她一起对付你。”

　　看着卡蒂脸上青白变换，却不说话的样子，方演突然发现，其实时不时的戳龙两下也是个不错的乐趣，毕竟能让高傲的西极龙皇吃瘪，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笑过之后，方演面色一紧，“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的你这样嗜酒，是在遇到她的那一天，今天不是还没到吗？”

　　想想也真是讽刺，堂堂龙族，异灵七君位之一，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苦苦寻找13年之久。

　　“13年。”卡蒂无所谓的弹了弹手指,“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长。”

　　看着他那样的神情，方演突然有些替他难过。

　　没有错，13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的芳华，可是人类不一样，13年足够让她们发生太多太多的改变。

　　他们的生命实在是太过短暂，短暂到在他们认为不过一瞬的时空里，可能已经悄悄的没有，再也无法找到。

　　“卡蒂……”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好友。

　　在近百亿的人类里寻找一个随时在变，随时可能死亡的生命体，这太难了，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跨越物种的不同，这需要的勇气有多大他比谁都了解，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份勇气。

　　方演掏出手机，屏幕上林绪站在校园门前，蹩手于后，弯腰冲他微笑，像个精灵，背景模糊，他却记得，那一笑，带风起舞，那个瞬间他又是多出了不知多少个情敌啊。

　　指尖轻掠笑颜，方演不禁苦笑，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占据了人类的躯壳和她在一起的自己，当这幅皮囊再也无法支撑，这抹动人的微笑还将会属于他吗？

　　这一刻，方演的内心无比动摇。

　　良久，良久，久到温热的咖啡变得冰凉，他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

　　“喂，我今天见到她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方演直接来了精神，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到还有谁。

　　“我认识吗？”

　　沉默半响，“我不知道，我只听一个男人叫她——含晴。”

　　方演：“……”

　　要不要这么巧，含晴，那还真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