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救赎》阿绳

17、家破人亡

　　这天天气晴朗，苏璎对苏瑷说：“小瑷，你几天没出门了，在家闷着会很难受的，跟我出去走走吧。”她手上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式样很简单，也很雅致，跟她身上穿的那件一样。
　　“小瑷，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小时候，我们都是打扮得一模一样，后来长大了，你说，你要有自己的风格，所以，我们很久都没穿过一样的衣服了，现在想起来，真怀念以前的时光啊。”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见苏瑷仍旧默不作声，又说：“这条裙子呀，我一眼就看上了，你穿着一定很好看，赶快换上，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点，好吗？”她试着伸手帮苏瑷换衣服，见她没有反抗，还算配合，就把她推到镜子面前，抱着她的肩膀说：“你看，多漂亮啊！别人都说，我们两姐妹长得太像了，很难分辨出来，我觉得啊，你比我好多了，因为你的性情比我直率，活泼又阳光，所以很有亲和力，大家都喜欢你，真的很让我嫉妒……”她顿了顿，隐去眼中的一闪寒光，接着说：“好啦，不说啦！我们出去吧。”
　　苏璎拉着苏瑷的手走出家门，同时也拉开了一场灾难的序幕。
　　走在喧闹的马路上，苏瑷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忙忙碌碌的各色人，觉得自己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嘈杂的声音离自己好远，却又乱乱的听得到，很奇妙的感觉。
　　“小瑷，你渴了吗？姐姐去那边的冷饮店买饮料，你先到马路对面的石凳那边等我，那里凉快，我等下就过去找你，好吗？”说完就走开了，隐入了街角。她拨了一通电话：“我准备好了，你过来吧，送我离开这个世界。谢谢你。”一辆早已等在路口的卡车接到指令，驶向罪恶的深渊。
　　其实，早上苏璎就穿着这条裙子去见过吴老师了，二人商量好具体事宜，就等现在了。
　　吴老师加足马力，不顾一切地向预定地点冲过去，而走得很慢的苏瑷，根本没注意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马路很宽很宽，以至于日后苏瑷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是她这辈子走得最漫长、最痛苦的一段路，因为就在这段路上，她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原来，苏琰看到苏璎两姐妹出门，有些不放心，就悄悄地跟着她们，后来看到苏瑷身陷危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推开了苏瑷，自己却倒在了车轮下。同样倒在车轮下的，还有吴桐。他趁假期又偷偷地来找苏璎，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处于危险之中，于是他大叫了一声：“苏璎小心！”就一头冲过去，结果被他父亲的车碾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吴老师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尤其是看到心爱的儿子突然冲出来，一下子急得不知所措，他拼命踩了急刹车，急切地奔下车去看他儿子的伤势。然而，吴桐当场就断气了，吴老师抱着他儿子的尸体，痛心疾首，仰天大号一声，就昏了过去——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儿子。
　　不远处的苏璎看着这一切，不甘心地说：“该死，没有成功……不过还好，有意外的收获。”她舒展了眉头，阴险地舔了一下嘴唇，邪恶的笑容重新出现在那张“纯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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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师疯了。不管警方怎么盘问调查，都无法查明事情的真相，于是这件案子就此搁置下来。这个结果让苏璎多多少少有些不满意，其实从内心上讲，苏璎是希望一切能真相大白的，连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奇怪想法，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令她厌恶的世界上活得太久了，也太累了。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她，生活还是要继续。
　　苏琰在被送到医院的当天，就被宣布死亡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完结。当苏瑷感觉到弟弟温热的血溅到自己脸上，当她看到自己雪白的连衣裙上的点点血红，就彻底醒悟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她听不见自己疯狂的喊叫声，那一声声的呼喊和着脸上纵横的血泪，都跟随苏琰的生命被淹没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秦鸥在短短的几天内连续承受了莫大的打击，她一点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失去了痴爱几十年的丈夫，失去了唯一一个她寄予厚望的孩子。家没了，人也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就这样被打击得土崩瓦解。苏瑷已经和自己决裂了，现在又精神低迷失常，守着一个呆呆傻傻的自闭症儿子和一个性情难测的危险女儿，前路漫漫，她该怎么走下去？
　　苏琰过世后的几天时间里，秦鸥每天都坐在儿子出事的马路边，整日不言不语，只是流泪。她不愿意回家，而是宁肯面对着伤心地，幻想能感受到已故儿子的些微气息。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儿子根本就没有出事，他还在学校里，生龙活虎地学习、生活；还有些时候，她会产生错觉，好像儿子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路边发呆，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唤。
　　“妈。”
　　秦鸥回过头，是苏瑷！她肯叫自己“妈妈”了吗？秦鸥眼里泛着泪光，期待着苏瑷的下一句话。
　　“妈，回家吧！”苏瑷握住了她母亲的手，温热的掌心给了秦鸥很多力量，秦鸥能感觉得到，那是爱！昔日爱自己的女儿又回来了！她欣喜地抱住苏瑷，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走在回家的路上，母女二人一直手牵着手，打开心扉诚恳地谈了一次话。
　　苏瑷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又糊涂，放任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真可笑，也像个疯子，很可怕，又很可悲。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一步一步丢了原来的自己，完全不能想象，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我……当我从阁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见了，活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理智的躯壳。我真的很后悔，我不想再苟活了，受到惩罚的应该是我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给我一个最残忍的惩罚，带走了苏琰……”她哽咽了，然而悔恨不能改变什么，这些痛苦她还是要承受。
　　苏瑷稳定了情绪，接着说：“苏琰那么好，他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完成，不该这么早就离开的，都是我害了他。妈妈，这都是我的错，您一定恨死我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苏琰，对不起您……”泪眼模糊的她又一次哽住了，脚步也不能继续前移。
　　早已泪流满面的秦鸥抱住女儿，安慰她说：“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和你爸爸的错。没有人会怪你的，苏琰也不会，这次，他救了你，就是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虽然走了，可是我最爱的女儿又回来了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也替他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苏琰付出的生命的代价啊。”
　　苏瑷紧紧地抱住了她母亲，觉得今天的拥抱迟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人啊，为什么总是在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之后，才能感觉到自己早已被世事的变化抛出了原来属于自己的世界呢？现在身处的陌生境地，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助，很害怕很害怕。
　　“妈，我们离开这里，回哈尔滨吧！回去重新开始，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我知道我要学会坚强，可是，在那之前，能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吗？我需要时间，也需要自由的空间，再在这里待下去，我都快窒息了。”苏瑷乞求道。
　　“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这样吧，回去和你姐姐商量一下，她不一定同意。”秦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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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璎果然不是很认同这个想法。
　　当秦鸥把要回哈尔滨的打算告诉苏璎时，苏璎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不想回去。苏璟刚适应这里的环境还没几年，又要搬家，对他没什么好处。如果真要回去，就您和小瑷两个人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和苏璟的。”
　　秦鸥虽然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她是苏璎的母亲，虽然近些年交流得很少，但毕竟对女儿的心性有几分了解。她知道最近发生的事，跟苏璎脱不了干系，但她做为母亲，又能怎么办呢？要劝导，不知如何开口，何况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要责备，根本的错又不在她，更难受的是，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秦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苏璎是那种心理变态心肠狠毒的人。秦鸥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才发生了多年前的那次惨剧，令苏璎失去了原本的心性；是自己没有给孩子的成长营造好的环境，才会造成今天的恶果。她的心很痛很痛，却无力改变什么。
　　“小瑷。”苏璎握住苏瑷的手，此时苏瑷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小瑷，你别再胡思乱想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拉你出门的，更不该让你一个人过马路。你要是怪我，就打我骂我吧，千万别憋在心里，会生病的。”苏璎的眼泪又下来了，这几天，她也一直泪眼婆娑的，这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伤心，真的难过，为这个家，为死去的弟弟，也为自己。或许她有严重的人格分裂，她总是身不由己，活得很累很累。
　　苏瑷抽出手，没有回答。她不是傻瓜，怎能不知道是苏璎在背后搞了鬼，从那首乱她心智的曲子到苏琰的死，再回想以前的种种，苏瑷觉得这个亲姐姐真的好可怕，她只想逃离她。于是苏瑷开口对秦鸥道：“妈，那就我们两个走吧，我姐什么都能做到，并且做得很好，您就放心吧。”又对苏璎说：“姐，你自己要好好的，别太想我和妈妈了，就算我们不在身边，也别把对我们的关心转移到别人身上去，替死去的苏琰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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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瑷离开了。对于她的不辞而别，李元除了感到遗憾，什么也不能做。就算万分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能强迫苏瑷留下来，更不能强迫她马上抚平伤痛，和他一起开始崭新的生活。是啊，她从来都是自由的小鸟，即使刚被折断了翅膀，如果要飞，又有谁能留得住呢？
　　“苏瑷，好好保重。”他在心里默默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