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沁》孤汀

3、 第 3 章

　　马车缓缓驶出林府，婉淑此次出府只带了月竹和一驾车小厮。
　　郊外的竹林，清新幽秘。婉淑坐于车内，看着檀木盒内的埙，眼内尽是想念。“小姐，到了。”月竹轻扣车壁，微掀起纱帘，婉淑搭着月竹下车。
　　碧竹搭建起的竹屋，竹屋外有石刻棋桌并石凳，院中种植着奇花异草。以竹为墙，以河为道，以石为桥，鸟雀之声贯彻竹林，竹香漫遍。
　　婉淑抱过檀木盒，对月竹说：“月竹，你们在外等候，不必随我进去了。”月竹低头应声。婉淑轻踏上石板桥，竹篱大开，院中散发着各类花草香气，引致蜂蝶围绕。竹屋的门半掩着，婉淑轻敲，传出“何人来访？”竹门由里拉开，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其风骨。“林氏女访先生。”婉淑低头行礼。先生身体微侧开“林家小姐。不必如此。”婉淑抬目，随先生入内。竹屋摆设不多但尽显山野本色，卷书满架，案桌横放，草席垫椅。昼洒屋内，紫烟袅袅。先生坐于案桌后，以手向位，婉淑将盒放于身侧。“小姐到鄙人舍下来，可是有要事？”先生轻捻长须。“叨扰先生清静，本不该如此，只是心中感念一人恩德，”婉淑取出盒中埙“先生可识此物？”先生笑出声“鄙人所制之乐甚多，不过......这埙在小姐心中占何位？”端案桌上紫砂壶，沏上两杯茶，轻嗅“此茶香气醇厚，”抿下一口味“却涩人，远不及酒来的清澈。小姐你说呢？”婉淑端起茶杯后又放下“茶有茶道，酒有酒品。心系酒之人，觉茶涩;而心系茶之人，自然觉酒烈。先生饮茶不如以酒代茶。”先生大笑，起身走入后阁。婉淑环顾室内，虽说陈设简陋，但确是巧妙。婉淑低头浅笑。先生从后阁走出，拿着一壶酒和器皿。“来来，好好尝尝老夫酿制的松露酒。”说着连忙坐下，倾壶倒出酒。婉淑低头接过，也无推辞，轻抿一口“酒中松香，后有余香，顷之入醉。”先生眼底闪过赞赏，“小姐也是识酒之人。”婉淑以帕掩唇“只是略知一二，不敢在先生面前班弄。”先生喝下酒“原默与鄙人以酒相交，识他多年，却从未见过他为何物着急。那日——”
　　先生在园中挑炼制乐之物。眷青提着一翁酒至竹园。将酒置于石桌上，取出器皿，打开封泥，酒香迎面扑来，醇烈醉人。先生从圆中快步走出，“照殿红，好酒！”说着坐下喝酒，味醇烈，咽喉味道一次比一次浓烈。眷青拿出袖中埙“先生，原默有事一求。”先生放下皿，双手接过埙。将埙对准日光，显现出埙的透澈，埙底部有几条裂痕。“表上虽精致，内里却损坏，难。”先生将埙放在石桌上。眷青替先生满上一斟“原默请先生出手。”“好说，此埙修复如初不易，不如重造，只是不知原主如何？”先生捻长须，端着皿细说。眷青垂目思量“多谢先生。”喝下皿中酒。竹香混合着酒香惹得竹中寂寂，鸟雀停立枝头，偷嗅醉意。
　　制埙本就不易，需下功夫。数日，眷青多次至竹屋，先生心知却也不言说。两埙放于一处，竟分辨不出，唯一不同的便是正面饰有一个青字。青字笔画干净不带犹豫，可见绘丹青下手的利落。“先生的手艺绝顶，只是为何要多这个字？”眷青看向先生。先生将旧勋拿起“你心中所想便是这字原由。”眷青低头轻笑“原默谢先生好意，只是她未必会收。”先生摇头“她收与否，取决于她。”眷青看这埙，再次向先生道谢。
　　“此后之事，鄙人便不知。”先生仰头饮下酒，“好酒，真是好酒！”又倒出一杯。婉淑脸颊微带红，“婉淑在此谢过先生。”先生摆手“何来言谢...小姐如今已及笄，不知作何打算？”婉淑低头笑“皮囊美，惹人喜，遭人恨。秀选避无可避，但如若面上有暇......”先生眼中有丝惊讶“小姐，可知在外驻守要多久？”“说来怕先生笑话，婉淑愿等他归来。”婉淑以帕掩唇。“先生，婉淑辞谢，告退。”婉淑抱盒起身，行李转身。“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还请小姐慎重。”婉淑侧身“谢先生提点，婉淑记下了。”再行礼，缓步离开。微风吹起裙摆，留下一阵清香。先生看着婉淑离去的背影，“罢，罢，喝酒，还是喝酒好啊！”端起器皿喝下。
　　马车轱辘声在道上响起。
　　“小姐，那老先生是？”月竹小声向婉淑询问。“制乐之人，手艺高超。”婉淑垂目，淡笑，心知肚明，但又不必宣之于口。“回府吧。”婉淑吩咐小厮。
　　另日。
　　金銮大殿上，高高在上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上，威严而又庄重。碧玉铺就的地板向上延伸出六根盘龙金柱，正对龙椅口吐宝珠，朝献于皇。身着各色官服的官员鱼贯而入，大殿之内只闻朝珠琳琅，锦袍衣靴之声，而后寂寂。
　　“塞外匈奴猖獗，连年侵扰我朝，实在大胆。朕欲派人前往，敢问众爱卿有谁愿担此大任？”
　　音落后，一阵寂静。
　　“启奏陛下，臣愿出征。”身穿暗红色将袍的威正将军走出列队。
　　“好，此次由威正将军领兵。军队的一应物资由礼，兵，户三部共同商讨。”
　　三部尚书持象笏走出，弯腰齐声道：“臣接旨。”皇帝以眼示意左侧宦官，宦官面朝众臣喊：“退朝！”众臣跪拜，皇帝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