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黄昏》驴不归

37、一家团聚

　　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莫须友竟有些慌乱，出门前他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像个二十来岁臭美的小伙子，对着镜子比划个不停。

　　“至于吗？你竟然还喷古龙水，”李文甲笑话道：“你见我都没这么郑重过，不就去机场接个人，弄得跟觐见总统一样。”

　　“第一印象很重要，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了，至于你，我连你腿上几根汗毛都清清楚楚，还有必要那么费事吗？”莫须友继续整着自己衣领道。

　　“你都人过不惑了，这一弄，跟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一样，”李文甲站在镜子旁边，看着这俩人不匹配的外形，有些生气道：“你这一弄，我都像你爹了。”

　　“行了，你越糙就越能说明我是喜欢你内涵的，这样李博一看，他爸都这样了我都甘愿伺候着，一定是真爱，说不定还会对我感恩戴德。”莫须友看着连头发都没梳整齐的李文甲感慨道。

　　“哼，这么多年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你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见这样啊，李博说不定一看我以为他爸这么多年被折腾的肾虚了。”李文甲开车道。

　　“行了，老不正经的，时间挺紧，收拾马上出门。”莫须友打断了刚才跑偏的话题，推着李文甲从家里走了出来。

　　二人一路开车，总算赶在飞机临落前到了机场，李文甲逗的是，竟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写着李博名字的牌子，直接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举在了半空中。

　　莫须友看着周围稀稀拉拉的人群，有些掩面道：“一共也没几个人，有必要举这么大的牌子吗？”

　　“这样显得我们重视，再说了，这是亲手设计的，从远处看还带着反光。”李文甲得意的说道。
　　果然，他这个牌子起到了很好的吸引目光的作用，每个从身边路过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行注目礼，而当李博一进机场，看见这个锃光瓦亮的粉色大牌子后，第一反应就是压低自己了的鸭舌帽，然后以蛇形走位迅速溜到李文甲跟前，伸手就把牌子给按了下来。

　　“爸，您这也太隆重了，”李博不由感叹道。

　　“这不为了迎接你小子吗？”李文甲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家伙，这小子半年不见，感觉又壮实了不少，看来没在美帝国那边受苦。

　　“嗯，莫叔好。”李博看见莫须友，没有任何回避，直接跟从前一样叫着他，虽然还有些拘谨，但看得出来，李博和从前相比，态度已经大有改观了。

　　“回来就好，一路上辛苦了，我订了饭店，咱们一会去吃个便饭。”莫须友很是高兴的说道，他和李文甲接过李博的行李，一家人乘着车，来到了一家档次很高的酒店里。

　　桌上的菜是莫须友提前预定好的，几乎可以用琳琅满目、五颜六色来形容，李博拿着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诧异道：“这，点的菜也太多了，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这有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成天在美国吃汉堡鸡腿的，哪有什么营养，这回多补补身体，”李文甲说着就给他夹了一只大鲍鱼，顺便给自己碗里放了一块肘子。

　　莫须友看到后给了李文甲一个你懂得的目光，然后李文甲就不甘心的把肘子给了他，把自己当做兔子一样的啃起了菜。

　　“你爸最近三高，不能再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了，可是又老管不住自己，这回你来了可好好的劝劝他。”莫须友解释道。

　　“我爸这人莫叔你还不了解，吃软不吃硬，您劝比我劝有用多了。”李博看着他们俩打趣道。

　　“臭小子，吃你的饭，告诉你今晚这些东西吃不了你就兜着走。”李文甲冲着李博威严的说道，企图挽回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可李博已经看穿他纸老虎的真实面目了，专门挑一些他喜欢的菜在面前显摆着，然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在啃菜，无声的已经从精神上占领了高地。

　　一桌饭下来，莫须友和李博谈的话最多，李博现在学的同样是法律，莫须友这么多年的职业经历会给他带来很多帮助，而他们俩人都同样有那种异乡求学的经历，交流起来很容易的就产生了共鸣，之前李博只知道这个莫叔叔是温柔和蔼的，这是正儿八经第一次全方位感受到了莫须友的才学和阅历，不知不觉就臣服其中了。

　　“这都说了两个小时了，”李文甲的脸都有些吃绿了，“咱们有事回家说行不？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爸，你还真的是不停的在吃啊。”李博惊讶的说道。

　　“这不你莫叔让我都吃蔬菜。”李文甲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但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妥，当即说道：“主要我最近喜欢吃素。”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家再说吧，”莫须友看了一下手表，觉得今天说的也够多了，一家三口就坐着车回到了住处。

　　当然了，回去之后又免不了一阵促膝长谈，这三人彼此敞开心扉，前尘往事，过眼云烟，沏一壶茶，在举杯交错之中抛开世俗偏见，将彼此真实的情感尽诉表达，直到夜深人静，李文甲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才算是结束了这场谈话。

　　睡觉时莫须友特地不和李文甲在一起，安排他们父子俩在一个屋子，估计也是考虑李博的感受，纵然能够接受他们俩的关系，可未必就能完全的适应他们俩在一起的生活，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

　　李文甲估计也是累了，和李博没说几句话就已经瞌睡的不行了，李博见状也不缠着他了，就是突然问了一句话。

　　“爸，我在美国对这事也有了很多了解，您是在上的一方吧。”

　　“问这个干嘛，臭小子你才多大，就关心这种事，成天想这些不正经的，是不是压根没好好学习？”李文甲一听这话，老脸羞得通红，忍不住出言呵斥道他，不过可能是出于一点大男子主义的特点，他最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上了那么一句，“你爸堂堂正正一老爷们，无论在哪方面都是绝对有地位的。”

　　“莫叔不是老爷们吗？”李博听着他漏洞百出的话，忍不出戳破道：“我倒是您有点‘夫管严’的样子。”

　　“那都是表面，具体的我懒得跟你解释了，等你结婚之后就懂了。”李文甲觉得言多必失，把灯一关，走到自己的床上，蒙上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李博大概也是累了，听着自己爸熟悉的呼噜声，也不由得睡意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这几日，李文甲和莫须友带着李博去周边简单转了转，就准备去李老爷子那里探望，李老爷子这几年大概也是岁数到了，犯了所有老年人的通病，隔代亲，动不动就给李文甲打电话说想孙子，可每当李文甲说要去看他的时候，老爷子又气呼呼的不愿意他来。

　　这回李博来了，这首要任务还是看爷爷，经过一天的旅途奔波，这三人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老家，李老爷子拄着拐杖，早就在家门口迎接，一见到李博，就高兴的走了上去，左看看右摸摸，生怕自己这孙子在美国少了个零件。

　　“爷爷，我回来给您来了好多礼物，您看这大帽子，”李博拿出了一顶毛绒绒的的礼帽，“冬天戴上之后既好看又不冷。”

　　“行，行，”李老爷子只管答应，接过一件礼物就塞给李文甲，又接过一件接着给李文甲，直到最后这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进了屋子，李文甲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堆礼物压得直不起了腰。

　　“快点，小莫，帮我搬搬这些东西。”李文甲满头大汗说道。

　　“一个是你老子，一个是你儿子，你们一家子礼尚往来的我就别掺和了。”莫须友站在一旁轻松的说道。

　　“开玩笑，你这也算是半个儿子半个媳妇半个妈的，全家全靠你顶起半边天。”李文甲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贫。

　　“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啊，我看你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扛东西，记得车后面还有行李，到时候一块抬进来。”莫须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自己淡定的走了进去。

　　“社会底层啊，”李文甲感慨了一声，默默的干起了苦力活。

　　李老爷子早就把饭给准备好了，在饭桌上，恨不得把所有的肉都给李博吃，基本上完全忽视了另外的两个人。

　　“我说爹，你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我和小莫也不用吃饭啊。”李文甲不开心道。

　　“你们俩都多大岁数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再说了我们小博还没对象，我还指着我孙子给我生重孙子呢？”李老爷子不服气道。

　　“又是孩子，”李文甲叹了一口气，“成天就跟小孩过不去，自己不知道当初多生几个……”

　　“你说什么，臭小子，”李老爷子精神劲头依旧很足，纵然抡拐杖的速度不如当年快，但是准头还是保持着水平，一下就敲到了李文甲的脚。

　　李文甲痛的喊出了声，委屈的看了莫须友一眼，希望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莫须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立即说道：“老爷子说的对，文甲你多大了，还跟老爷子顶嘴。”

　　“还是小莫好，”李老爷子乐呵道：“要是文甲能跟你学一点就好了，我就不至于被气的老了几岁。”

　　“您老都多大了，不差这几岁，难不成还准备童颜永驻啊，”李文甲又不服的说了几句。

　　“行了，爸，爷爷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少说两句吧。”李博一边劝道，一边替李老爷子舀了一大碗汤。

　　“爸说的对，是我没管好文甲，我喝杯酒就当赔罪了。”莫须友也哄着老爷子，端起酒杯来敬了他一杯。

　　李文甲一看这算是被人孤立、无可求救了，深感自己一身正气，却被这无常世事压得抬不起头，刚想继续坚持自我，同时收到了两个锋利的眼神，立即举了白旗。

　　“对对对，爸说得对，没事让李博给美国找个媳妇，生上十几个外国娃，到时候都回来，让你教的全都是大碴子味。”李文甲也倒了一杯酒，大口喝了下去，“不过今晚是该庆祝一下，咱们一家子总算是聚齐了。”

　　“对啊，太不容易了，”李老爷子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感慨道：“李博啊，文甲和小莫其实也很不容易，你一开始不理解，爷爷也懂，因为当年爷爷也看不惯，两个男人一辈子怎么过，当时我以为没几年他们就散了，没想到这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唉，小博，其实爷爷当初力主收养你，就是觉得他们需要个伴，其实也是爷爷需要个伴，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现在你能这样理解他们，爷爷，真的，爷爷也觉得很高兴……”李老爷子一边喝一边说，自己一回忆当年，不觉得都有些热泪盈眶起来。

　　“爷爷我懂，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和爸还有莫叔的，你就放心吧，过几年啊，等我结婚还要让您抱大重孙子呢，您可要注意身体，到那天还有得你忙呢。”李博像个小孩一样，冲着李老爷子撒娇道。

　　“老爷子，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咱们就不追忆了，这样吧，咱们一家四口一块举个杯，庆祝一下吧。”莫须友率先举起杯，提议道。

　　“好，我换大碗喝。”李文甲豪气的倒了一大杯酒。

　　“你小子，最大的碗该我喝。”李老爷子敲了他一下，自己抢过了最大的碗。

　　“行了，江山是靠后辈的，你们就别逞能了，”李博把最大的碗抢过来，替李老爷子和李文甲倒了一小杯。

　　“行，今天高兴，听大孙子的。”李老爷子今天格外的激动。

　　于是乎，四个杯子碰到了一块，在这个晚上，一家人终于热热闹闹的聚上了这么一回。

　　团圆，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