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歌》柒小点

3、第二章

　　“小姐。”
　　我正端坐镜前，由着红莲摆弄着我一头青丝，却见得碧荷快步地走进房间，低声唤我，“前头李嬷嬷来了，让我告诉小姐，今天约莫就会进行最后的屏选了，让小姐做些准备。”
　　这厢说着，红莲已经替我整理好了周身。我伸手，摸了摸鬓角，抿唇不语。
　　入宫已是第三天了，大抵是因为这是当今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人数倒是颇多，一院的莺莺燕燕纷纷攘攘的。幸而，父亲到底是从二品的光禄大夫，官衔虽说不得多高，却也不是个庸者。照应良家子的李嬷嬷，又是族中之人，颇多照料，因而却也没有什么人，敢于招惹你。虽如此，在这院中的三日却也不是波澜不惊的。有些家里说不得多好，样貌却也上佳的小官女子，已是被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刷掉了好几个。宫廷的争斗，从入选良家子开始，就已是初露眉脚。
　　“也不知她们究竟是在争些什么呐……”转过头看向碧荷，我有些无奈“这宫中万千粉红，她们争，又能争得几分呢？倒是不若独坐净处，不争那些，安稳度日也好啊。”
　　扑哧一声笑，不用看我亦晓得必是红莲那丫头。“小姐倒是想得清闲，可她们又有几人能有小姐这番心境。怕是小姐你避之不及的地方，正是她们向往之处呢！”说罢，又凑我身前，对我挤挤眉带着一丝促狭“况且，小姐这般容色，就算是不争，只怕是也胜得那些庸脂俗粉许多啦！陛下啊，只要是看见了小姐，不管小姐如何，只怕都是眼里的风情那。”
　　啐了她一口，我难得生了些玩闹之心，上前便要去捉她。她却是个机灵的，话一说完便撒丫地躲在碧荷的后面，只露了个脑袋，冲着我皱眉咧嘴的，直看的我想要上去给她一顿好打。
　　“你这丫头，到什么时候啊，有你在身边，都不会觉得寂寞。”一来一往，我倒是被红莲这俏皮样纾解了不少心里的压抑之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小姐宽心便是。”见我们打闹的够了，碧荷才笑着插话“有大人照拂，近日她们还寻不到我们的麻烦。待真的入选以后，便是陛下过了名路封了名号的妃嫔了，也不像如今住在一处，想是，就不那么容易寻着小姐的麻烦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安抚性地回了她一个微笑。碧荷终究是丫鬟，没有接触到又怎会了解。一入宫墙深似海，这良家子的争斗不过是小把戏，入了宫，才是一场大戏的开始。

　　当天下午，几处院子的良家子，就被管教嬷嬷领到了一处。说是要在宫中的园子里，举办一个小的宴会，让良家子们互相熟悉熟悉。
　　我领着碧荷安静地在园子中的亭子里坐着，并不想去与她们假意寒暄些什么。若是真想在这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在一同初入宫廷的良家子之中，择些好的结盟，也算一个好的办法。可我并不想如此，结盟者，不过为利益驱使。若是无利可寻，散伙倒还算是和睦的，为了恩宠和名位，倒戈相向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况且，我并没有争宠的打算。能聚集在此处的，都是身家良好，家族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贵女，并不愁中选，而听李嬷嬷晨间传递来的消息，今日会聚集在此小宴，必定会有贵人前来探看，表现，无非就是博一个名位高低。且，李嬷嬷能传递于我消息，这园中贵女自也是各有渠道，能拿到消息的人必定不少，想来我若是无所举动，必定是会沉寂其中不甚出彩的，这当真是合我的心意，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低头品了口杯中的香茗，我轻轻笑了笑，潋去眼中泛起的那些思绪。静待着园中的好戏。
　　果不其然，也就过了半响。另一个亭子中突然站起一个红衣女子，她四顾一圈，然后大声道：“今日春光正好，众位姐妹在此相聚。若单是品茗赏花未免单调，小女在闺中曾习得些舞艺，不若献丑一番给各位姐妹增增兴致。”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走向几个亭子当中的一小片开阔地方，再一细看，她似是早有准备一般，身着一袭广袖长裙，行动间很有些飒爽风姿，眉目又颇具英气，待她舞动起来，我竟不觉地在心中叫了句好。只见那小小一片空地上，红袖一起一落间隐隐露出女子姣好的容颜，莲步轻移，广袖挥舞生风，时而轻柔婉转，时而飒爽矫健，转换却也毫不见犹疑，可见这位红衣女子舞技定是甚为出众的。
　　当朝治下，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不仅可以时时离家出府，出外游玩，在一些场合出场献技也日渐成风。许多官宦豪富之家，为了使得家中的女儿得觅良婿，都会从女儿幼年之时就请以高明技师进行教导。不单单是舞技，琴艺、书画、下棋皆是需要学习的。作为一名官家小姐，我也曾从小学艺。只今日一见，单舞艺这一项，我却确是比不得这红衣女子的。但我转目四望，只见脸色难看之人不少，可见并非我学艺不精，而是这女子当真出众。只是在这场合如此出头，可见也是一个得到消息欲有所为的了。
　　正想着，已有鼓掌之声从旁侧花园的入口传来。一紫衣男子缓缓而入，只望向中间跳舞的女子，神色之中颇为赞赏。
　　秦朝乃是紫色为尊，这男子能出现在这御花园里，又着紫衣，年岁看着也轻，其身份已是不言而喻。四下立时悄然，只能听见中间红衣女子因为刚刚地活动而略微重的喘息声。
　　“这位良家子的舞技当真不凡。可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一路行至其跟前，紫衣男子才停下，微笑着看着她低声询问道。
　　“臣女乃是辅国大将军杜氏家中幺女，名唤嘉瑜。”女子也不扭捏，大方行了一礼，“今日是臣女与众位姐妹第一次在宫中小聚，故此献丑一番。”
　　见杜氏如此行事，紫衣男子眉眼间更添三分笑意，“既如此，便不再打扰你们相聚寻乐了。只是，这辅国将军当真是教出了一位好女儿啊。”说罢，低笑一声又转头离去了。
　　亭中四下安静了许久，不少人望向这位杜氏的眼里，都多了不少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