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杏]星光璀璨 ...
-
-00.-
我看见你的宇宙里星光璀璨。
-01.-
“我的宇宙里没有星球，只有大大小小旋转着的黑洞。”
游木真忽然说出这句话时杏正在缝制演出服，之前明星吵着要她在演出服上缀上亮晶晶的东西。一整天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细小的亮片看，她抬起眼看向游木真时还一阵重影。
“真……？”
“啊哈哈，前几天看了一本小说，”他像是自觉失言，打着哈哈试图掩饰过去，“里面女主说的。”
“欸～？真看的是女性向恋爱小说吗？”
“欸、欸？怎、怎么会啦！”被吓了一跳，游木真从旁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连声反驳，脸色突兀地涨红，“我是不擅长和女孩子交往啦，可我也不会借助这种方法哦？女性恋爱小说什么的，怎么看也是羽风学长读的吧？”
“呜哇好像是……”她眨了几下眼，游木真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她看见对方的脸上忽然透出一些底气不足，带着一丝没头没脑的沮丧。“真，你有心事吗？”
在她面前一向反应有些迟钝的少年立刻否认，比往常要拔高的语调显示出欲盖弥彰的味道。杏忽然读出了微妙的意味，于是她低下头继续缝制。
亮晶晶的小碎片比平时还要难缝一些，她穿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地把亮片缝在演出服上，缝纫针还不小心被她刺在指尖。
“疼、疼吗？”结果真看起来比她还慌张，又是手足无措地想握住她的手查看伤情又是慌慌张张地想去找创口贴给她。
“不用那么慌……！”她一把抓住真，试图安抚他，“只是一点点，你看，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吮了吮手指后给他看，露出一个笑容。
真安心下来，之前莫名其妙的沮丧又加深了许多。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杏没有听清，再去问他说了什么只得到对方像平常那样阳光的略带着傻气的笑容，以及一句“什么也没说哟！小杏工作太辛苦听错了吧？”
不，不是的。真的笑容和以前是不同的。
虽然是一样的弧度，甚至语尾上扬的音调都是一模一样的。但绝不相同。
真以前的笑容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热烈而燃烧起来的向日葵。不像此时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笑容，她看见未知的迷惘和无数大大小小的黑洞。
-02.-
杏在四件演出服中拿出三件，分别装进写有“冰鹰北斗”“明星昴流”和“衣更真绪”的纸袋里，最后还剩下一套。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拿肩膀顶开卧室门，她一眼看见自己枕头旁的立着的一个相框。
走近了可以更清楚地看见那是自己与游木真在游乐场摩天轮前的合影。少年亲热地揽住自己的肩，看向镜头的笑容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显而易见的害羞。
她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回想起当时情景。
提议来游乐场玩的少年忽然鼓起勇气和她说我们来合照吧，拦下一个路人拜托给自己拍照后却忽然又紧张起来。“我们不如回到梦之咲再照吧……”他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这么多人……突然有些害羞呢。”
于是她直接扯过他的手让他揽住自己肩膀。杏感觉到真的身体一时僵硬，在手持相机的人连连笑着说“小伙子不要那么紧张”后逐渐放松下来，最后她感觉自己身体右边收到挤压，杏看过去时对上少年的笑容。
昨天她接到北斗的电话，对方在漫长的沉默和词不达意后传达给她一个信息，“真决定不参与最近这一场的演唱会”。
“为什么？”
“游木他……也没有和我们说明原因。”冰鹰北斗的语气里也充满了困惑，在经历过trickstar惨遭解散的事情后，谁都不会想到当初坚持到最后一刻、对trickstar忠心不二的游木真反而会在他们步入正轨后说要缺席。“他只是说自己不能参加这次的。”
而她在沉默之后轻轻回答：“我会去问清原因。”
北斗的声音听起来安心很多：“游木一定会听你的话……trickstar就应该是我们四个人啊。”
杏从充满疑问的回忆中挣扎起来，她把游木的那件演出服放在相框之下，走出卧室来到玄关，看见游木坐在沙发上，疲惫地倚靠上沙发背，像是睡过去。
她走过去蹲下，仔细地打量着真。
少年的脸色显得有些青白，眼睛有一圈黑眼圈；完全一副许久没有好好入睡的样子。呼吸声倒是匀长而安详。她想，他应该是很累了。
在累什么呢——
她听见睡梦中的少年略带痛苦地嘟囔了一声。
“？”
“宇宙。”
杏屏住呼吸。
“宇宙里只有黑洞啊……”
他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杏来不及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就对上他潮润的眼睛。
真睡着时眼镜滑了下去，她直接对上少年的绿眼眸，毫无遮掩。于是对方眼中的挣扎与不甘愿强烈地冲击她的心脏，让她一时难过得不敢看他。
真也没有预料到杏会盯着他，怔然了许久才微微笑了：“小杏……让小杏看到为难的一面了呢，”他笑着坐好，转头去看向空白的墙壁，“冰鹰君……和你说过了吧。”
“……为什么。”话一出口是她也不曾预料、无法控制的颤抖。
而真只是平静地回答她：“很难看啊，不是吗？……这样的我，和trickstar的各位完全相比不了啊。”声音空洞洞的，像是多年前做模特时，毫无灵魂的那个漂亮人偶。
-03.-
我的宇宙里没有星光，只有旋转着的黑洞。
杏在空闲时一直反复思考一个人的宇宙都有什么，星光想必是生活里那些璀璨的一面，像是自己的成功自己温暖的人际关系；黑洞——黑洞又该是什么呢。
她想的头都要痛了，直到看见真的沮丧与失落愈发不加掩饰才恍然大悟——
黑洞是，黑洞是那些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它会吞噬一个人的热情、对明天的希望和坚持的心脏。
真被黑洞吸走了啊。
想通了这一点，她就想起真日渐恍惚的状态，以一种心痛的情感。她不知道真怎么会在突然之间被那些负面情绪压垮——也许不是突然之间，少年的不自信从许久前就开始积累直到现在，所有的稻草一根根压在他的背上，直到现在。
她感到很愧疚，对自己没能及时注意到真的状态。
“真，要回梦之咲看看吗？”trickstar少一人的演出结束后，杏敲开游木的房间。她对其他三个人默不作声的询问感到很抱歉。
“诶呀……？”躺在床上用电脑看视频的少年慌慌张张地合上电脑，没有听清她之前的问话，“小杏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很容易……”
“我敲了很久门，都没有理我。”她垂下眼睛，“问问你要不要陪我回梦之咲一趟。”
“可以的喔～？不管小杏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游木笑起来，眼睛温柔地亮着，“但是去梦之咲要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
去找回来当初再不安，也努力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真。
那个时候我坐在观众席的特别座位上，我看见明星、冰鹰或是衣更都是游刃有余地发光，而真站在他们的身旁，稍微有些笨拙却依旧是努力舞蹈歌唱的样子。
我记得当初到了真的solo，灯光亮起前，少年隐没在黑暗里全是不安的脸；而当灯光亮起，少年的脸上只有热情而蓬勃的笑意。
我记得真唱完solo的最后一句，眼睛里猛然跌入万千星光。
他微笑起来的样子，光芒万丈。
-04.-
“当初DDD真的好开心啊～”真说，“一直都觉得成功渺茫。”
“所以才会觉得之后的成功很伟大吧？”
“嗯嗯☆那个时候小杏哭了吧？”
“欸？”
“我有看到喔！小杏坐在观众席上哭得很厉害。”
那时候的真，眼睛里也有水光呢。
“真怀念啊，”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真突然开口，“还在梦之咲的时候，虽然也觉得自己很差劲，但是总会一点一点好起来，一点一点成为一个真正的偶像。”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少年只是专注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像是跌入许久前的回忆。
“衣更君也好，冰鹰君也好，明星君就更不必说，大家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啊。既优秀又努力。”他有些为难地扯扯嘴角，“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差距，可能我真的就只有脸是优点吧？”
“……”
“嘛，你看，前几天不是有演唱会吗？没有我演唱会也进行的很顺利啊～真好呢。”
“……”
“啊哈哈，小杏你不要一直不说话，我本来就有些紧张……”
“……”
“呜……”
少年突然不安地低下头，抬起手局促地摸了一下脸庞。他苦恼地弯起眼睛，默默地注视杏。
杏终于开口：“笨蛋。”
“欸、欸？”
“真是个笨蛋。”
“哇……一开口就是很严厉的指责呢……”
“演唱会是很顺利没有错，可是有真没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偏下头，“真总是会把自己看的很低，但实际上不是这样。我们，trickstar的其他人以及我，很多时候都在依赖真啊～不是吗？真每次都能第一时间拿到各种消息。就算是演出，真在每一场演出里发挥的都是自己最棒的水平不是吗？”
“没有安慰你的意思，真在这些年的努力里，已经和trickstar的其他人一样优秀了。不久前不是还有后生说把你视为前进的方向吗？”
“mako，你长得真的非常好看，很多人对你的评价也都放在了这里；可是mako，这不是你其他方面毫无长处的意思。”她突然用了粉丝间亲昵的称呼，让游木一时间反应不来。他愣怔地看着杏温柔的眼睛，许多想说的话在同一时间挤到嘴边。
杏继续说：“mako，前几天的演唱会结束后，明星还在和我抱怨，说‘没有阿木整个呆瓜二人组都没有了发光的机会，整个演唱会都灰扑扑的好无聊～’呢。”
“衣更也是，说表演时候突然少了个人一直都觉得非常别扭。”
“冰鹰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但是在演出的时候有几个动作都难得的卡顿了——平常训练里那些动作会和真有个衔接。”
“所以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对trickstar毫无影响呢？”
“冰鹰君很厉害，但是当初DDD上真不也和明星与衣更三个人一路挺进决赛吗？”
“明星也很厉害，但是当初樱花祭上，在明星缺席的情况下真还是和其他两个人完美演出了不是吗？”
“真也是不可缺少的。”
少年在听她说话的时候逐渐把脑袋支在膝上，相当沉默相当不知所措的样子。
于是她不再说话，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注意到他的身体有微小的颤动。
“前一段时间我梦到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强迫着做模特的那段时间。”他的声音像石灰，在砸到地面的瞬间烟尘弥漫。“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面对镜头。”
“后来～后来遇见了明星君他们，”真还在试图撑出开心的情绪，“大家都是非常厉害的人啊——我一直这么想。我想和大家一起前进，一起成为优秀的偶像。”
变故突生是在他看到trickstar的官网里一则粉丝留言。留言内容已经被他强制性遗忘，但当时残留下的情绪至今让他颤抖不已。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黑了网站把那则留言删去。
没有我是无可厚非的。他这样想，或许，没有自己trickstar会发展的更好。
但是，
“真的吗，小杏？”他转头看向温柔沉默的女孩子，眼睛带着泪水又带着笑，“我也是不可缺少的吗？”
杏忽然凑上前，抱住一下子僵硬了身体的少年：“真是不可缺少的，我们谁都无法失去你。真，你只要在意我们就好了，其他人的流言蜚语你都不要听。”
-05.-
梦之咲整个都处于破晓前的黑暗时，游木说他想站在舞台上唱歌。
于是杏拐到后台，摸进灯光控制室。
之后大概会被门老师发现，狠狠地骂一顿吧。她想，同时抬手按下按钮。
站在舞台中央的少年在片刻的沉寂后唱出第一句歌词。
“Go way 从这里开始
用这名为可能性的光弦
奏响未来”
她听见少年的声音里略带哭腔，更多的却是一种突破了困苦而绽放自我的用力。
破晓的阳光从控制室的窗户照进来，她隔着玻璃望向舞台，看见少年的宇宙里星光璀璨。
FIN
2017.02.25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真杏]星光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