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暖石》金金金大仙

27、陈维伦的秘密1

　　下午三点，付佐木主编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此时都用震惊的眼神望着殷樱大气不敢出。
　　“殷樱，突然提出退赛，总需要给我个理由啊？”
　　尽管付主编非常生气，但他仍尽量心平气和地与殷樱沟通，试图改变她的主意。
　　殷樱垂着头，嘴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无论付主编怎样苦口婆心，她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求退赛。
　　这个选择不是冲动之下的产物，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清楚地知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选择退赛遮掩锋芒，才是保护她的最佳方式。
　　殷樱对于自己的画作向来是充满自信，她相信，凭借《等待》这幅作品以及这几年来积累的高人气，自己完全有机会可以获得这次大赛的前三甲。作为一个漫画作者，这样的殊荣是对实力的最大认可，也是在业界引以为傲的资本！殷樱一个人在《RIBBON 》孤军奋战，若是能获奖，这将是何其夺目的筹码！没有人可以轻易拒绝它的诱惑！
　　殷樱也不是不知道，这样莽撞的举动会让一向器重她的付主编生气，甚至成为反对者嘴里的把柄，因为荣誉的获得，不仅是她个人的荣耀，更是杂志销量最好的促销手段，这意味着广告收入，乃至杂志的含金量，她现在选择退赛，无疑是在自扇耳光，让支持她的付佐木下不了台。
　　其实直到昨天下班，殷樱都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脑海中的两个小殷樱不停地激烈争吵，无论是坚持还是退赛，似乎都有充分站得住脚的理由。
　　在恍惚间眼前却浮现出白石温暖的笑脸，殷樱突然很想听听白石的声音，也顾不上对方是否还在休息，孩子气的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只是听到白石一句“殷樱我想你了”，她就觉得自己那飘得不知道去哪儿的心立刻又有了方向。白石那儿似乎很嘈杂，但殷樱还是一股脑的把心中的犹豫和矛盾向他吐了出来，虽然直到挂上电话，也还是没能决定什么，不过宣泄后的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没过几分钟，殷樱收到了白石的一条短信，“殷樱，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在背后支持你。我好想你，白石。”
　　殷樱笑了，这就是她喜欢着的白石，柔柔的，暖暖的，即使两人才刚刚开始交往，甚至连一个亲吻都还没有发生，但他却仿佛住进了她的心里，让自己如此依赖。若问殷樱到底为何坚持退赛，一切理由的背后，其实就是为了心中那颗刚刚萌发出的爱的幼芽，正是因为白石的爱，才让殷樱有了取舍，想要去珍惜。
　　眼看会议陷入僵局，付佐木有些无奈。
　　“殷樱，离宣布结果的日期还有三天，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不光是考虑你个人，也请你考虑一下《RIBBON》……散会吧。”
　　殷樱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看到付佐木主编疲惫的样子，没狠得下心，低着头退出了会议室。
　　谁知她刚转身就被身后的星野明叫住。
　　“殷樱，跟我过来。”
　　“是。”
　　殷樱抬眼，对上的又是星野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叹了口气，追了几步，赶紧跟上去。
　　电梯门合上，星野明却没有动作，没有得到指令的电梯静静地停在17层没有动。
　　按理付佐木是整个《RIBBON》的老大，但他在殷樱心目中是慈祥可爱有时还能没大没小的开开玩笑的，反倒是星野明编辑，年纪轻轻，却让人不由得害怕，只要一靠近他，就觉得身处低气压中，心慌压抑。
　　殷樱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却又不敢率先开口，在密闭的电梯里汗流浃背。
　　她悄悄抹汗的动作全部落入星野明的眼里。
　　星野明心中一阵讽刺，刚才会议室里那么严肃的话题，她殷樱不是挺落落大方的？怎么自己只是一会儿没开口，到闹了个不知所措？
　　“你很热？”
　　“还好……”
　　“要去休息室喝杯冰咖啡吗？”
　　殷樱突然抬头望着星野明，双眸中尽是不可思议，这似乎是三年来第一次被问与工作无关的问题，他向来都是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人。
　　她一下子猜不准星野明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星野编辑，您要喝吗？我随便的……”
　　星野明猛然转头，双眼盯着殷樱，殷樱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微微一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一味的迁就别人，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星野明的斥责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直触殷樱心底，殷樱克制着起伏的情绪，轻轻地回了句“是。”
　　“那需要去休息室喝杯冰咖啡吗？”
　　“不需要了。”
　　“去顶楼天台？”
　　“好。”
　　星野明按下了25。

　　盛世大厦的顶楼天台可以称得上别有洞天，用一步一景来形容都不为过，本来嘛，这里工作的大多数人都是学艺术出身，在不济，至少也是和文艺搭得上边的，所以盛世的总裁李兆博在当初设计时，特地在整个盛世搞了一场竞标，请所有盛世的员工参与投稿。
　　当天台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时，轰动全国，并且在国际上获得了金奖，而这位设计者就是《RIBBON》的老大付佐木。
　　“星野编辑，不怕你笑话，在盛世工作了三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天台。”
　　“哦？是吗？”
　　殷樱点点头。
　　“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啊！听说这个设计还得过奖，引起轰动了呢。”
　　“得不得奖都只是人云亦云，是否尊重自己的内心才是设计者不能摒弃的初衷。”星野明从口袋里掏出烟，“不介意吧？”
　　“不介意，您请便。”殷樱摆摆手，有些出乎意料，“星野编辑，您很少说这样的话，我有点受宠若惊。”
　　星野明咧了咧嘴角，眺望远方，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为什么选择退赛？”
　　原来，还是为了这个来的。
　　殷樱垂下头，手指绕着裙摆上的抽绳，一圈又一圈。
　　“所以，星野编辑也是来当说客的吗？如果是，恐怕您要失望了。”
　　星野明起身灭了烟，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嗯？难道不是吗？
　　殷樱被他绕得一头雾水。
　　说实话，她对这位大编辑是打心眼里发怵，尤其是在和他对话时，她这种不谙职场的白面书生往往连一句话都要琢磨半天，平日里殷樱也总是揣着恭敬战战兢兢地揣摩，但眼下，本就心烦意乱的她突然没了耐心有些恼火。
　　“星野编辑，有话您就直说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幅《等待》是这次竞赛中最好的作品。”
　　“嗯？”
　　殷樱一时语塞，在脑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化星野明刚才的那句话。
　　“您的言下之意是，劝我不应该退赛？”
　　“没有言下之意，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下我的看法。”星野明背对着她，语气平静。
　　殷樱顿觉胸闷得仿佛有口鲜血噎在嗓子眼儿，吐都吐不出，而星野明就是那个手不持刃却能暗箭伤人的刽子手。
　　她鼓起勇气走到星野明身侧，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星野编辑，我能不能给您提个小小的建议？”
　　“请说。”
　　“您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也照顾下像我这样头脑简单的人。”说完，吐出一口气，不安的观察星野明的反应。
　　星野明转过身，冷峻的面庞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殷樱，我的话一直很直接明了，我只是好奇在我心中最好的漫画者选择退赛的原因，听明白了吗？”
　　何止明白？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对她长久以来努力的最大认可！
　　若不是亲耳听到，殷樱根本难以想象这会是两个月前还一心想要辞退他的星野明说出来的话。
　　殷樱有些震惊，有些疑惑，甚至还有感动！
　　可是，她无法向他解释她现在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
　　她讪讪地请求星野明的理解。
　　“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
　　“哪怕是付主编当时要求我留下你？说欣赏你把你当孙女一样看待？说他为你这次入围感到骄傲，都没关系吗？”
　　星野明连珠炮似的问题每一句都戳在殷樱的心尖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改变主意了。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需要去解释，无论你选择退赛的理由是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星野明看了看满脸纠结的殷樱不露声色，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慢慢地擦拭镜片，极其淡然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上次总结会的通知被人提前撕了。”
　　“嗯？”
　　“我只是想证明下我的推断。”
　　“哦。”殷樱的大脑又开始转不过弯来。
　　“结果就是，明年你还会得到《RIBBON》的OFFER。”
　　天啊！这真的是从星野明嘴里说出来的话吗？怎么就像刚从跳楼机上耍完刺激到站立不稳呢？或者说像中了□□一般的不可思议！
　　殷樱咬咬嘴唇，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虽然星野明的话依旧听上去冷酷无比，但是她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殷樱兴奋地想要去握星野明的手，可刚一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还是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她跑到星野明的正前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星野编辑，我会好好努力的。”说完，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灿烂笑容。
　　星野明难得的笑了下，摸出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付主编您好……对，殷樱和我在一起……好的，我们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