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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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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余珏一怔,紧紧抓住赛斯尔的衣服“什么叫安心留在这里?”
他试图抓住赛斯尔问个彻底,那句话令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害怕赛斯尔真的从井禾那里知道那个秘密。然而他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大脑里更是一阵晕眩,一下子便昏倒在赛斯尔怀里。
这是他们从阿潇回来的第七天,赛斯尔似是想到什么,双目一寒,那张颓废的面孔也愈发狰狞,他抱起余珏便马上冲往阿潇家里。
阿潇预料到一样,正在和阿芷调配药物,看到赛斯尔抱着余珏来了,便叫他把人放在病床上,“他的身子和普通雌性不一样,祭司已经拖族长告诉我了,我想他会比一般的雌性生产时更危险,生产期也会相对提前。”
赛斯尔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阿潇,“不要孩子。”
阿潇闻言叹了口气,继续调配药物“你以为打掉就没事了吗,打掉对他身体的伤害更大,所以现在,生和不生是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你不要孩子,难道他也不要吗?”
赛斯尔绷着的表情终于崩溃了,他目光绝望地看着余珏,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世界都要崩塌了。
阿潇和阿芷从未见过那样的赛斯尔,赛斯尔是兽人承认的勇士,整个兽人部落也不过两三个勇士,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为部落抵挡过许多灾难,就算面临强大的豹族侵袭也没有变过表情,冷静得可怕。而现在,为了一个人,他慌乱了,崩溃了,如同一个孩童茫然无措。
阿芷到底是不忍的,便扯扯自家伴侣的衣袖,将刚调配好的药物拿出来。
阿潇明白阿芷的意思,便又说道“我根据祭司的要求配了一些药,能延长并余珏的生产期,但是你必须在他生产前改善他的体质,至于怎么做,祭司应该知道,我不了解。”
说完,将药包递给赛斯尔,赛斯尔接过,随后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不停颤抖。许久他才抱起余珏离去。
喂完药,余珏果然慢悠悠醒来了,但是一醒来就见赛斯尔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不知梦见什么,那双剑眉始终紧皱,不曾松过,吃食放在一旁的桌上,想来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余珏心里怅然,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晕倒,估计是把赛斯尔急坏了,但他不眠不休那么多天,这下可算是留下来睡了一觉。
余珏用手轻触赛斯尔眼底的青黑,一不小心又心疼了,他不禁叹了口气。
谁家跟他一样倒霉,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没死还结为了伴侣,怎么现在反倒觉得有繁多劫难。
——● ∨●——
第二天一起,赛斯尔又消失了,然后在余珏快抓狂的时候格希和阿芷来了,并告诉余珏接下来八个月都会和他住在一起。
“赛斯尔呢!”余珏简直要掀桌了,每次醒来都是另一种状况。
格希和阿芷相视一眼,阿芷说道“赛斯尔和阿潇奉祭司大人之命已经动身去了森林外的黑海。”
“去哪里做什么?”余珏拽紧衣服下摆,又是祭司!
“去千年树取千年果,具体不知道,总之他不在的时候,我和格希会照顾你。”
余珏顿时烦躁起来,一想到祭司就不禁觉紧张无比,更想到赛斯尔瞒着自己去什么劳什子黑海又忍不住委屈。——果然被赛斯尔宠惯了,脾气就大。
他又攥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我要去找祭司!”
格希与阿芷一怔,不禁劝阻道“千万不要冒犯祭司大人,赛斯尔会没事的。”
余珏不答,只是推开二人就往祭司塔跑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被赛斯尔掩瞒的事。
像是早知道他回来,余珏刚到祭司塔,那扇窄门便自己开了,他怔了一下,急忙就进去了。
进去后,便看到井禾已着一身白衣坐在木制长椅上喝着清茶等他。
余珏急急冲到井禾面前,问道“为什么要让赛斯尔去黑海,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井禾闻言不恼,放下清茶盏微微一笑“请坐下,莫急。”
余珏忍了又忍才缓缓退回去,坐在对面的长椅上。“说吧。”
井禾一双淡墨双眸似乎永远都含着半分笑,人如温玉,不急不缓“他自是知晓他想知晓的事,这便是你避之莫及也无法瞒他一辈子。”
“那么前几天,你让他做什么了?”余珏揪着自己的衣裤,令自己冷静一点。
“并非我所求,你来到这里,神魂不稳,他知晓后便来求我,我别无他法,只有以兽神后人之血画阵,而后祈祷罢了。”
“所以……”余珏双唇颤抖,险些带上哭音“他那几日晚上便在这里放血?”
井禾垂眸颌首,竟也有几分悲悯。
“那,那他为什么要去什么黑海!”余珏此时心情跌宕起伏,唇色竟也变得苍白,显然是心绪不稳。
井禾斟了一杯茶,将茶盏推过去,示意他饮茶镇静,余珏接过茶盏,马上喝完便眼巴巴看着井禾,还好那是清茶,苦味不重,他向来怕极了苦。
井禾这才悠悠开口“千年果可稳定你的体质,日后产子便不会有危险。”
“产子?”余珏怔住,他颤抖着手不可思议地放在自己肚子上“我,我怀孕了?”
井禾颌首。“如今不显,再过两月应是能看出。”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余珏攥紧双拳,一双湿漉漉的眼瞳看上去可怜极了。
说来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赛斯尔不用不眠不休来求井禾放血祈祷,不用跑去遥远的黑海摘一颗千年果,他果然也只能给赛斯尔添麻烦了,从相遇的那一刻便是。
“勇士也有害怕之时,情之一字到底是叫人掏心挠肺,赛斯尔拥有永恒寿命,你的寿命却转瞬即逝,他也不过是想留住这于他而言短暂的时日罢了。”
“我知道了。”余珏默然起身,失神地转身离去“谢谢你。”
“我问过你,故乡旧人与他,孰轻孰重?”
余珏脚步微顿,微微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他。”
说罢,余珏从那漆黑的甬道离开,目光中凝着点点泪光,刚才强忍着没能流下,这随着甬道走出祭司塔,阳光骤然照进眼里,刺激着脆弱的眼角膜,兀然,他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后来余珏安安分分地和格希、阿芷住在一起,如井禾所说,两月之后他的身体果然发生了异常,比如嗜睡,比如动不动就晕倒,孕吐反应却是没有,在服用阿潇制作的药物以后,晕倒反应也少了很多,每天除了睡觉,他就去街上写生,即便每次都会画着画着失神,最后发现笔下之人又是赛斯尔,但仍没有放弃每天画一副的习惯,赛斯尔喜欢看他画的画,他便每天记录下来,等他回来还能拍拍胸脯说,你看,我每天都有想你。
安塔也会时不时来找他,他一副早就知道余珏是什么人的表情,总是直接或间接地问道“如果你死了,赛斯尔会怎么样?”
余珏虽然一向良善,但是在爱情上却有些语无伦次的自私“那就孤独着吧,不许找其他人!”
安塔摸摸下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可是永生之人,迟早会忘了你,你说的根本不可能。”
“哼。”余珏斜睨他一眼,表示不屑“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安塔哑然失笑“行行行,你最了解赛斯尔。”
余珏这时候倒是聪明得很,马上又紧接着对安塔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塔眨了眨眼“你猜?”
“猜什么,不就是你自己害怕喽。”
“呵,我怕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是余珏敏锐地看到了安塔一瞬间的僵硬。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怕孤独。”
“那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死了我再找一个,我堂堂狐族勇士还怕找不到人陪?”
余珏不说话了,这孩子明显心虚呢,谁不知道兽人对伴侣最是忠诚呢。
再过了四个月,余珏已经出不了门了,肚子已经像快临产的孕妇一样大,走几步腿脚便酸痛不已,只能躺在床上歇着。
即使到了快要生的地步,他也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作为男人即将分娩的事实,但是又一边期待孩子的降生,兴许会有一双像他父亲一样漂亮的银白双眸。
估摸着赛斯尔应该快回来了,余珏虽然不方便,也每天抽出固定的时候,走到村口看望。兽人部落因此传出一段佳话。
但余珏没想到,的确将人等来了,却不是赛斯的,而是随行的阿潇。
阿潇从部落外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看见余珏失望的样子不禁抽了抽嘴角“你似乎很不高兴看到我。”
余珏养胎养得脾气也暴躁,失望表现得很明显,听到阿潇的话,只问“赛斯尔呢?”
阿潇耸耸肩“他还有事,让我带着千年果先回来了。”
“什么事?”
阿潇闻言却叹了口气,“反正是对你有好处的事,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现在安心养胎吧。”
说着扶着余珏便回去了,见到阿芷,来不及亲热就将口袋里的深褐色千年果交给阿芷,示意她去做成果粥。
余珏扶着腰,皙白的小脸上尽是难过,愈发沉默起来,接过阿芷熬好的果粥就喝了起来。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潇刚摸上阿芷的脸,这下又顿住收回了手“你不用想了,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你生产前能回来。”
模棱两可的语气,余珏抿紧唇,脸色阴郁。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能感受到微微的跳动,这才舒缓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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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个月,千年果的作用似乎发挥了,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沉重,走路也轻松了很多,于是他在村口等待的时间又加长了几个小时,格希或者阿芷怎么劝也不听。
可是直到再一月以后的生产,他还是没能等回赛斯尔,于是分娩后满地的鲜血淋漓中,他最为虚弱的时刻,他抓着阿潇恶狠狠地问“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阿潇看了他许久,再度叹了口气“他要去挖了神兽寿龙的骨。”
“为什么?”
“因为他要让你也拥有和他同等的生命。”
余珏颤抖着唇,“神兽寿龙危险吗?”
“都说是神兽,当然危险。”
他放开了手,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双瞳里是无比的哀伤。他忽然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都不该来到赛斯尔身边。
起码这样,赛斯尔不必一次次冒险。
“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子等他回来,你也让赛斯尔不用孤独下去,爱并不是单向的。”阿芷给余珏熬了碗药粥,让伴侣出去便坐在床边喂余珏吃。
“他还会回来吗?”他苍白着脸,看上去脆弱无比。
阿芷有点心疼“会的,别担心,他是勇士,比龙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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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格希抱去清洗,余珏精神不济,吃完就睡着了,想看孩子也没办法。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余珏睁眼就看到一只毛发稀疏的狼崽蜷成一团窝在他身旁,时不时发出尖细而奶气的“阿呜”声,模样乖巧可爱,余珏心底的一根弦顿时被触动,他低头轻柔地吻着狼崽的耳朵,多日来不见的笑容不经意浮现。
他是孤儿,没感受过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现在看着小狼崽,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热涌动,那果真是怎么也斩不断的羁绊。
可余珏想到昨晚生孩子的场景,脸色又爆红了起来。
卧槽这种三观都被颠覆的感觉!
于是看向狼崽的眼里不禁有丝哀怨,他不禁伸出手指戳戳狼崽的脸,又仔细瞧着它的脸,不自觉喃喃道“真的是我生的?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小狼崽低低啊呜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张嘴就咬住余珏的手指,似乎在抗议。但是小狼崽的牙又钝又小,倒是把余珏给逗乐了。
紧接着又坏心眼地说道“你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不要你了。”
狼崽虽然刚刚降生,意识还不甚清晰,但是母父说的话倒是一字不漏地听懂了意思,于是小狼崽眯着还睁不开的眼睛,扯开脆弱的声带便开始“嘤…呜…”地哭起来。
伤心的小模样一下子把余珏心疼坏了,连忙把狼崽抱进怀里安慰“诶,骗你的,你父亲不要的是我行了吧。”
没想到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毛发稀疏的脸上红彤彤的。
余珏好想陪他一起哭。不过他还真不舍得孩子哭坏了,于是又轻声说“你太不幽默了,其实你父亲很快就会回来,别哭了乖。”
小家伙听完果然哭声渐渐小了,砸吧砸吧嘴又睡着了。
余珏哭笑不得,看来还挺认亲。
他又看了一会,准备下床弄点吃的,门就被推开了,正是过来查看狼崽情况的阿芷。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余珏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阿芷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狼崽“看来千年果效果不错,母子平安。”
余珏:父子平安=_=+
阿芷查看了一下小狼崽的身体,又问道“你取名了吗?”
余珏怔了一下,想到未归的赛斯尔便摇摇头道“没有,等赛斯尔回来再取。”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停了几秒又道“小名叫安安吧。”
阿芷了然地微笑“嗯,安安,赛斯尔会如你所愿平安回来。”
余珏羞赧地挠挠头,小心思被看穿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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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珏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照顾起小狼崽来简直不能再“含糊”了。
吃饭的时候余珏不小心走神把粥糊熬糊了,于是安安吃到了一口苦味的粥,到了正常排泄时间余珏不小心忘记了,于是安安差点被尿憋死,清洗的时候水温没有加够,于是安安差点冷死。
安安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历经人世坎坷,差点被自己亲爹整死,于是第二天安安一见到格希就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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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希带过孩子,一看安安哭得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准是受了委屈,于是无奈地看向一旁满脸茫然的余珏“怎么回事?”
余珏摇摇头,摊手“我也不知道。”
格希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桌上一碗混着焦色物体的果粥,不禁抽了抽嘴角“你给他吃这个?”
余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有点焦,但是应该可以吃……吧。”
“哦,兽神在上,原谅这无知的雌性!”格希简直想给余珏跪了,马上端起粥就倒了,然后再去熬了一碗,“刚降生的狼味觉很敏感,你这样会苦死他的。”
安安似乎在认同格希的话,望着余珏泪眼汪汪,委屈极了。
余珏到底是个男人,对自己都粗心得很,对孩子更是手忙脚乱,听到格希的话不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格希不放心安安,做完饭也没回去,而是看着余珏喂养孩子,后来他觉得这个决定简直太正确了,因为他阻止了一桩罪孽深重的事情发生。
余珏有每天固定时间画画的习惯,通常要画上一个下午,以至于生生错过安安正常排泄的时间,格希也知道他的习惯,但看到安安涨红的脸就不免火大,连忙打断余珏聚精会神画画的时间,“快带着安安去厕所,他要憋死了,你怎么做母父的!”
虽然格希平时性格温和,但看到对孩子这么不上心的“不合格母父”实在忍不住训斥一番。
余珏先是一头雾水,待看到安安红着脸,可怜地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后一下子恍然大悟,随后立马放下画笔,把小狼崽带去厕所。
“安安对不起啊,爸爸不是故意的,不要怪爸爸啊。”余珏带安安方便完,讨好似的蹭了蹭小狼崽快皱成菊花的小脸,一副真心认错的样子。
结果是,安安一爪子拍在母父的脸上,嫌弃推开。
余珏:……
孩子你不能这样?!爸爸错了嘤嘤嘤。
格希揉揉小狼崽的头,笑了,孩子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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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被余珏折腾的,还是其他原因,安安平日里十分安静,不像大街上跑来跑去,有活力得不行的孩子们一样,偶尔和巴雷顿出去玩也很快便回来,安安只喜欢在余珏身边待着,似乎像害怕什么一样黏着余珏,尤其喜欢在余珏画画的时候静静地待在旁边专注地看着,好像那是他整个世界。
余珏也问过安安为什么不和其他小狼们玩去,安安只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一双大大的银白瞳色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看得余珏莫名悲伤。
过去了三年,赛斯尔仍没有回来,部落里不知谁传了一句谣言,大家开始怀疑赛斯尔是否已经死了?每每被余珏听到,难免又是一顿发火,这年刚好安安学会化为人形,要开始识字,去部落里的雌性兽师那里读书,学习兽文。
但是去了几日回来,安安除了看余珏画画以外再也不出门了,就爱在家里埋头写字,有时还会写上一个下午。
余珏看不懂兽文,也不知道安安在写什么,只是对于愈发沉默的孩子,心里掩不住的着急。
他终于忍不住找人来“请教”一下了,趁着巴雷顿软磨硬泡把安安支出去玩,余珏把格希带到了安安写字的地方。
“安安到底在写什么,每天都只写这五个符号,也不像在练习。”作为一个“文盲”,余珏真是快抓狂了。
格希拿起纸张,仔细看去,随即怔住了。
“怎么了?”
格希犹豫了一会,神情复杂道“赛斯尔,父亲。”
余珏一下子便愣了,然后拿过纸张低头看去,纸上写得满满的,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字迹歪歪扭扭却认真无比。
“安安在想赛斯尔,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可能不想让你担心吧,这孩子一直很懂事。”
余珏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安安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曾经问过他,父亲去哪里了?
他说赛斯尔去了很远的地方取一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那时安安听了只是点点头便什么都没问,事后也没什么奇怪的反应,倒像是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一样,绝口不提一句。
余珏放下纸张,当即立断便出门去找安安。
巴雷顿喜欢带安安去街尾的一处小土堆那里玩,那里通常聚集了很多小孩子,热闹得很。于是余珏很快便找到了安安。
站在不远处,余珏能看到安安静静地坐在土堆边看着土堆上的蚂蚁爬来爬去,不与别的孩子玩,也不与他们说话,一个人似乎隔绝外界,巴雷顿和他说话,也仅仅点点头,余珏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两个孩子站在安安旁边嬉笑,一个举着小木船说道“你看,我父亲昨天给我做的!好看吧!”
另一个一脸羡慕应道“很好看啊!我也要我父亲给我做。”
两个小朋友又说了一会,似乎看到安安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点孤单,有木船的那个便蹲下身问安安“听说你父亲死了,那样就没有人给你做木船了,你喜不喜欢,我让父亲给你做一个?”
另一个也点点头,满是关心的神色。
安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木船,最后又把头低下去,只摇摇头,只字不答。
余珏却眼尖地发现,安安的眼眶红了。
他连忙跑过去,把安安抱起来,然后对两个孩子说“安安的父亲没有死,他很快就会回来,不要胡说。”
两个孩子似乎被吓到,其中一个怯怯地说“可是父亲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胡说而已,谁能拿出证据?”余珏皱眉严肃地看着那个孩子,顿时把人吓得不敢说话。
余珏和巴雷顿打过招呼便把安安抱了回去,一路上安安都很安静,软软地窝在余珏怀里,直到到家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余珏把孩子放在床上,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孩子“安安,看爸爸。”
安安缓缓抬眸,眼眶果然红了,余珏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摸着孩子稚嫩的脸道“你父亲没死,知道吗?爸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想父亲了就和爸爸说,伤心难过了也要和爸爸说,知道吗?”
安安抿着唇,眼眶越来越红,随后漫上了一层水雾,泪开始大颗大颗地掉,整张小脸都浸满了泪,哭得余珏心脏揪痛。
“父,父亲,会回来的,会,会回来的。”安安抽噎地说道。
“嗯,会回来的,他是勇士,他不会死。”
余珏抱住安安,想到三年没有消息的赛斯尔,比安安更想哭。
小孩子哭完就累了,马上就睡着了,余珏把孩子安顿好,便走出门外。
他从衣领里掏出赛斯尔当初送的玉石,眼底满是落寞,玉石被他整日摩挲得已经字迹模糊了,可当初赛斯尔送玉石时的神情缺始终散不去。
他相信赛斯尔会回来,他不会死,他那么厉害,他是兽神承认的勇士。
他正想着,远处忽然跑来一个身影,边冲他跑来边喊道“余珏!余珏!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余珏仔细看去,是阿芷,听到他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他回来了”,余珏心神一震,立刻迎了上去。
“他……回来了?赛斯尔回来了?”
“不要说了,快点走,他受伤很重!”阿芷没时间多做解释,拉起余珏地手便向他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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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珏曾想过赛斯尔回来的场景,应是威风凛凛的,依旧坚毅沉静如未出鞘的剑一般,也许还会像吃醋的孩子那样埋首在他的颈窝处。
他唯一没有想象过赛斯尔闭着眼的模样。
或者说,他不敢想。
阿潇已经在紧张地诊治,余珏站在病房门口往里面看去,一眼便看到似乎已经了无生息的赛斯尔。他一怔,心脏揪痛。
三年过去,赛斯尔黑了不少,脸上还多了几道疤痕,身上的血痕更是数不胜数,不难想象和寿龙战斗的凶恶场面。
阿芷看着他的模样,犹豫地唤道“余珏……”
“他还活着对吗?”余珏木然地打断他,目光死死地盯在赛斯尔身上。
阿芷微怔,很快回道“嗯,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就好……”余珏低声喃喃着,随即却转身要离开。
阿芷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余珏没有回头“回家陪安安。”
“那赛斯尔……”
“我在家等他。”
说完余珏抽回手,离开阿潇家。没有半点犹豫。
部落依旧安宁平静,似乎没有几个兽人知道赛斯尔没有死已经回来了,余珏揉揉眼睛,硬生生把泪憋回去,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越笑越大声,引得路过的兽人们频频侧目。
他心里压了三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回到家安安已经揉着眼睛醒来了,迷迷糊糊找不到母父就有点慌乱,一看到进门的余珏马上扑到他怀里。
“母父……”
余珏叹了口气,“叫爸爸。”
朽木不可雕也,怎么也改不掉这该死的称呼。
“母父去哪里了?”安安在余珏怀里蹭了蹭,软糯地问道,完全忽略余珏那句“爸爸”。自家母父总是有点奇怪,这很正常。
余珏没法,也就任他叫了,他揉了揉安安的小脑袋,笑道“你猜?”
安安:“母父很高兴?”
“安安怎么知道?”
安安伸手摸着余珏的嘴角,眨巴眨巴眼睛“母父笑了。”
余珏抓住他的小手,笑意更深“安安真聪明。”
“母父在开心什么?”安安不为所动,又问道。
余珏“你猜?”
安安:“……不猜,母父不告诉我,安安就不理母父了。”
余珏:Σ( ° △°|||)︴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真的好吗?!
“咳咳……”余珏准备重树来自大人的威严,刚准备开口,一低头却看到安安的眼眶又红了。
余珏紧张“怎么了?”
安安抿抿嘴“母父不爱安安了。”
余珏“怎么这么说?”
安安一副委屈的样子“母父有了秘密,不告诉安安。”
余珏暗叹一声好心机!却拒绝不了安安这么可爱的表情,“安安明天就知道了,爸爸给安安一个惊喜。”
安安一听就耷拉着脑袋“好。”
于是余珏去给安安做饭了,晚上安安又趴在桌子上开始写字,余珏一看又是那五个字,不禁低叹了一声便把那张纸夺走了“以后都不用写了。”
安安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迟钝地眨了眨眼,然后看向余珏“母父?”
“你父亲………”
余珏刚要说话,门突然就被撞开,随后他被一把拥进怀里,眼前一片漆黑,鼻端闯进一股子血腥味,耳边是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余珏怔住,五感似乎被全部封存。
喘息声伴着颤抖,男人平淡又沉静的声音从耳鼓膜钻进,直达心尖,引得一颤“珏,我回来了。”
余珏沉默了几秒,双手缓缓抱住男人宽厚的背,却始终没有回应。
“珏,对不起。”
“……”
“珏,不要生气。”
“……”
“珏,不要不理我。”
“……”良久,余珏抬起头看他,“你要我怎么样?”
余珏很高兴赛斯尔能回来,他开心得要疯了,可是他同样生气当初的不告而别,以至于真的再次相见,相拥时他仍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对他微笑。
“为什么一定要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赛斯尔拥抱的力道更加紧了,似乎要把这三年未见的人揉进骨子里“你也会永生,陪着我。”
眼前不禁漫上一层水雾,余珏强忍住呜咽的声音“我是普通人,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遗憾,你还有那么长的寿命,你以后还能再找一个比我强一百倍的伴侣,你这么冒险找什么寿龙,是觉得自己比寿龙厉害吗?如果你死了怎么办!一切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是了,赛斯尔大可以在忘掉他以后去找一个比他强一百倍的伴侣,他没有这里雌性的持家贤惠,也不够温柔,就算赛斯尔会想念也不会想念很久,所以完全不必冒着死亡的危险让他永生。
赛斯尔低头亲吻余珏的嘴角,一如既往地认真“我只要你一个。”
27--
“你……”余珏知道赛斯尔是个刻板到固执的人,此时倒是喜欢极了这固执。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下次不要这样。”
赛斯尔两眼一亮,两只狼耳突然冒了出来,他低头在余珏的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嗯”。
余珏奇怪地摸摸赛斯尔的狼耳,“怎么冒出来了?”
刚问完他突然想起来,以前赛斯尔说过,人形时出现兽人特征是虚弱的表现,不禁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刚醒来就跑过来了?”
赛斯尔还未答,门被粗鲁地撞开了“没错!赛斯尔你不要命了!你要静养!”
只见阿潇一副火大的样子提着一包瓶瓶罐罐的东西走进来。
余珏皱眉,狠狠剜了赛斯尔一眼,赛斯尔顿时耷拉下耳朵,像极了大型犬。
“还有,安安还看着呢,你们两个等会再腻歪行么?”阿潇毫不客气地提醒道。
余珏顿时浑身一僵,立马推开赛斯尔朝身后看,果然见安安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呆怔地看着他,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安安……”余珏尴尬地在安安面前晃了晃手。
安安很快回神,眨了眨眼,歪歪头疑惑地看看赛斯尔,随后突然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母父不要偷情哦,要等父亲回来。”
余珏:……
“如果我说他就是你父亲呢?”
安安“不要!安安的父亲不可能这么丑!”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皆怔住了。
阿潇先笑出来了“哈哈哈,被自己孩子嫌弃了吧,再不乖乖治疗,小心毁容!”
余珏偷偷看赛斯尔的脸色,被划了三道疤痕的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说到的是无关紧要的事。
余珏想可能曾经的俊美帅哥要随风而去了。虽然他不是很在意伴侣的容貌,但以后就又失去了一个福利,有点可惜。
“母父……”安安拽拽余珏“真的是父亲吗?”
余珏微笑“如果是呢?”
安安“母父你就偷情吧。”
余珏:好想知道哪个混蛋教的这两个字?!
一听这话,余珏被身后刻板的男人抱了起来,赛斯尔冷冷地看了安安一眼“珏是我的。”
余珏一怔,脸有点烧红,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
余珏浑身一抖,立马从赛斯尔身上挣脱,跑去抱安安,安安哭得委屈,好像受了极不公平的对待“母父……呜呜呜……母父是安安的对吗……”
余珏狠狠瞪了赛斯尔一眼,忙安慰安安“嗯嗯,爸爸是安安的,安安乖,不哭了。”
赛斯尔被瞪了一眼,虽然面无表情却也能看出是一副极委屈的样子。
阿潇看得津津有味,走过去把那包瓶瓶罐罐的东西塞给赛斯尔“看你这可怜的,刚回来就被孩子嫌弃,我还是走吧,祝你好运。”
赛斯尔:……
安安很快就被哄好了,时不时偷偷瞟赛斯尔,一边把余珏抱紧。
余珏叹息,这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
“安安乖,让父亲休息,父亲受伤了。”余珏又哄了一会便把赛斯尔牵到床边,示意他躺着,赛斯尔要说话余珏便瞪了过去“闭嘴,躺着,我来做!”
然后把那包东西拿了过来,便往厨房走。
剩下赛斯尔和安安大眼瞪小眼。
安安跑到床边看着赛斯尔“你真的是父亲吗?”
赛斯尔点点头,没有父亲见到儿子的那种愉悦与慈爱。
安安又问“为什么父亲这么丑,和安安一点也不像!”
赛斯尔不说话,也不理安安了,把目光投向厨房,专注得很。
安安瘪瘪嘴,眼里又泛起泪花,赛斯尔又一个冷眼过去“闭嘴。”
三年的厮杀令他略带狰狞的疤痕脸更多了分肃杀,着实吓人得很。
安安被吓得愣是不敢哭了。
余珏端着碗药过来的时候,一看安安的表情就无奈了,把药端给赛斯尔,余珏警告道“别吓孩子。”
赛斯尔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回来去阿潇那里把脸治好。”余珏把孩子揽进怀里,对赛斯尔说道。
赛斯尔垂眸耷拉着耳朵“你害怕吗?”
余珏“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怕吓到孩子嘛。”
赛斯尔闻言耳朵又立起来了,然后默默把药喝了,余珏是萌物控,看着这双毛茸茸的狼耳,实在是萌到心尖去了,于是总时不时上手摸摸,捏捏。
赛斯尔眯起眼任由他摸。
摸着摸着赛斯尔就扯过余珏抱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带着几分狠劲。
安安呆滞了几秒,默念,美女与野兽……
余珏猝不及防地被吻,意识到安安在旁边连忙推开赛斯尔,“唔……放,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