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厨娘》洗洁精的香气

2、蜂蜜梨与枢府瓷

　　刚跑到大堂门口，就看到油灯下两个男人对立而坐，一个温和一个冷峻，那个好看哟~苏暮仰头赞叹了一下，跨进门，“二位公子晚上想吃些什么？”
　　柳安刚和穆澜商定了计划，就听到苏暮跑过来，临进门之前还仰了一下头，还以为是什么暗号，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呃，阿澜想吃什么？”柳安知道穆澜这个人极为挑嘴，所以也不敢乱点菜，扭头问好友。
　　“有什么做什么，”穆澜瞥了一眼笑眯眯的苏暮，“反正我不吃。”
　　“啊？”苏暮眨眨眼，“公子啊，就算看不上我们这小山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听到这话柳安和穆澜同时咳嗽了起来，柳安正想解释，就看到苏暮摆了摆手，刚刚还很放松的五官皱了起来，“哦···原来是气喘之症啊，怪不得不敢吃东西呢。”
　　穆澜一个眼刀甩过去，“你怎么知道？”
　　“听出来的咯，”苏暮点点自己的耳朵，“我娘没过世之前也是这个病，我听她咳了好几年，自然听的出来。”说完，苏暮就莫名感觉周围那种压迫人的感觉没有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根治，但是我有偏方可以止咳的，公子来点么？”
　　穆澜从小就受气喘之症的折磨，能减轻点痛苦也是好的，但是又怕是探子的计谋，于是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药。”
　　苏暮耸耸肩，将目光移向柳安，“这位公子要吃什么？”
　　想要探一探苏暮的底，柳安只好问道，“你会做什么？”
　　“会很多啊，”苏暮晃着自己的辫子，“我爹说现在少有我不会做的菜。”
　　“哦？”柳安也是个爱吃之人，有些好笑的看了苏暮一眼，“你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会什么？”
　　苏暮一听他的口气，眼睛就眯了起来，腮帮子也鼓起来了，“我十六了！不信你就点，只要有食材我什么都给你做！”
　　柳安看了看她那张圆鼓鼓的脸，吃惊道，“你十六···”那怎么长的跟个还没断奶的团子似的？感觉到苏暮身上的杀气，柳安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摆了摆手，“那我就点个炒笋片和鸡汤。”
　　“好！你等着！”苏暮气冲冲的挽袖子，柳安朝柳二使了个眼色，柳二心领神会的跟上去，“我来打下手。”说着，就跟着苏暮进了厨房，等苏暮点起灯，柳二就吃了一惊。原因无他，这个看上去小小的客栈有个硕大无比的后厨，瓶瓶罐罐各种佐料还有辣椒、葱、姜、蒜一类的东西，一应俱全，最可怕的是墙上还挂着二十几把各种刀具，奇形怪状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冷光。
　　“呃，苏姑娘，这些是···”柳二愣了一阵，回头想问两句，就见苏暮不见了！柳二吓得倒退了两步，正想出去告诉柳安，就见地上冒出来个脑袋，“你怎么了？”正是苏暮，奇怪的看着一脸惊恐的柳二。
　　“呃，您这是？”柳二觉得说被吓到了有点丢人，就换了个话题。
　　“哦，你主子不是要喝鸡汤么？我下地窖找点东西。”苏暮上身趴在地上腿蹬了两下才爬上来，手上提着一个小罐子，灰扑扑的，苏暮把罐子放在灶台上，拍裤子，“这是我做的高汤冻。现去买鸡买不买得到两说，等熬好了估计也后半夜了，今天先喝这个。”
　　“这样。”柳二暗暗呼了口气，“笋在哪里？我帮您削皮吧？”说着，柳二也开始挽袖子。
　　“不用，你站到一边帮着你主子看我没下毒就行了。”苏暮回头对着震惊的柳二一挑眉，“闪开点哦。”说完，苏暮从墙上摘下了一个长长的大勺子，拿着勺尾从一旁的水缸里舀水，然后一个泼水的动作——满满一勺水就进了另一头的大锅里，半点水也没溅出来。来回几次，大锅就满了一半，苏暮探头看看，满意的一笑，“这位小哥，帮忙点火。”说着，拿脚点了点地上的木柴。柳二不敢怠慢，蹲在地上掏火折子。
　　苏暮看这边妥当了，右手拿起旁边的一棵笋，左手一拍案板，案上的刀子被震得飞上去打了两个转，落在苏暮手里。
　　削皮再切片，每片厚度一定要一样。花椒、蒜片、姜片、葱丝切好备用。热锅倒油，花椒、葱姜蒜下锅爆香，再下笋片，加适量的盐、酱油和蚝油，齐活！
　　“哇···”柳二那边锅里的水刚开始冒泡泡，就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传来，扭头，就见苏暮举着一个小号的炒勺往盘子里倒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苏暮放下锅就看见柳二眼馋的盯着盘子，眨眨眼，“饿啦？先吃个豆包垫垫吧。”说完，放下锅从一旁的稻草罐里夹了个白胖白胖的豆包放在碗里递给柳二。
　　“主子他们还没吃···”柳二想拒绝，但是苏暮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垫垫嘛怕什么？”随碗还附送一个笑脸。
　　柳二别别扭扭的接了，低头一咬豆包——怎么豆包还长耳朵的？
　　“哦那个是兔子的哦，”苏暮看柳二傻呵呵的盯着豆包上的两个长耳朵，解释道，“一个人吃饭太无聊，所以我就把包子捏成各种形状，你那个是兔子的。”说完，苏暮又夹了两个豆包放在盘子里，“我去给你主子送饭，你吃吧。”
　　柳二咬了一口豆包，目送苏暮跑出后厨——原本他是想去来着，但是豆包好好吃，豆沙磨得好细，甜甜的又不腻口,面也很松软···怎么办越吃越饿啊。
　　这头柳安和穆澜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时候，就闻见后面一股清淡的炒菜味道传过来，顿时一种人除了穆澜都一仰头——诶呀，闻着真香，好饿！
　　“炒笋片和豆包！”苏暮托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还放着两碟酱菜，往柳安面前一放。
　　柳安低头一看，青绿色的笋片堆在盘子里，闻着就一股香味，旁边的碟子上是两个长耳朵的包子，看着挺乐呵，“这是什么？”柳安夹了一筷子笋片送进嘴里，一挑眉——正经好吃，然后指着包子问苏暮。
　　“自己磨的豆沙做的豆包，”苏暮笑眯眯，“里边放了冰糖哦，不腻口，而且没加毒药。”
　　柳安眉头跳了跳，“柳二告诉你的？”
　　“才不是，”苏暮撅嘴，“你看看你们那个表情吧，一个两个觉得我有鬼。”说完，一甩头进了后厨。留下柳安和穆澜两人对视半晌，柳安低头开始吃饭。
　　后厨里柳二吃完了豆包咬着筷子盯着那个放包子的稻草罐寻思——要不然偷吃一个？一个根本不够啊。正想着，苏暮蹦蹦跳跳的进来了，“你怎么吃筷子啊？饿就继续吃啊。”一进后厨就看见柳二跟饿狼一样咬着筷子，吓死她了。
　　“可以吗？”柳二激动地快哭了。
　　“当然啦。”苏暮痛快点头，顺便从刚刚拿出来的小罐子里舀了一勺凉粉一样的东西丢进大锅里，然后取下汤勺搅了搅，没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鸡汤香味。
　　柳二要疯了，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恨不得去大锅里游个泳——好香啊！
　　“唔···好啦！”苏暮看着大锅里又一次冒起了大泡泡，开开心心的舀了一碗准备往出走，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从一旁的矮柜里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罐子，大概巴掌大小，攥在手里朝大堂跑去。
　　“鸡汤。”还是往柳安面前一放，但是手里攥着的小罐子却放到了正看着墙角发呆的穆澜面前，“蜂蜜雪梨，止咳的。”
　　“你还真是···”穆澜皱着眉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苏暮，“就不怕我是坏人么？”
　　苏暮心里干笑，“恐怕你们才把我当坏人吧？”
　　“咳咳，”柳安吃饱喝足，摆摆手，“那你是不是啊？”
　　苏暮撇嘴，“才不是，我不过是个客栈老板而已。”
　　“那你怎么认识那么些马？”穆澜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暮，“我可不觉得你们这里有什么相马名士。”
　　“无妄之灾啊，”苏暮站的有点累，左右看看挑了一条凳子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我爹呢，从我娘死了之后就负责给我讲睡前故事。但是你们也知道男人嘛，怎么会讲故事对吧？我爹那几个故事翻来覆去讲完之后怎么办呢？他就给我讲名骏咯，什么照夜玉狮子啦、一字肋板与麒麟啦、乌骓啦、火麒麟啦···虽然名骏多，但是他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时间更多，所以也足够我听几回了，我自然就记着啦。其实我觉得他当初研究这些马时候动机不纯，但是后来他就真喜欢咯，然后就给我讲啊。”苏暮说完叹了口气，睁大眼睛望着柳安和穆澜——真真是无妄之灾啊！
　　周围一干人都沉默了好久。后来还是穆澜打破了沉默，“你爹···是做什么的？”
　　“厨子啊，”苏暮一脸“这都猜不出来”的表情，“不然我哪里来那么好的厨艺？”
　　穆澜一脸木然，“所以你说你爹当初动机不纯···莫不是说他当初想吃···”
　　“猜对了。”苏暮沉默着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还是穆澜打破了沉默，“我收下了，谢谢。”他晃了晃那个黑乎乎的罐子，有些别扭的对苏暮道谢。
　　“客气。”苏暮摆摆手打算收拾厨房。但是这时候穆澜手一滑，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响，“摔，摔碎了。”一旁的穆二上前一步，捡起罐子看自家主子。穆澜却皱着眉将裂痕斑斑的罐子拿了过来，“这是···这是后上的釉？”穆澜看了一眼穆二，穆二将油灯凑过去，穆澜就着灯光手上一使劲，掰下一片黑釉。苏暮眨了眨眼，也蹲在一旁看着穆澜剥罐子。
　　随着穆澜的动作，藏在黑乎乎一点都不起眼的黑釉下面的罐子露出了真容，一旁的苏暮看着罐子露出的青黄色的釉质，摸了摸下巴，“这不是···我娘以前喝药用的小瓷罐么？我爹和我说摔烂了啊？”
　　“喝药？你确定？”穆澜凑在灯下看了半晌，抬起头来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苏暮。
　　“昂，上头应该还有我小时候不小心磕的一个豁吧？”苏暮接过罐子转了转，果然在罐底找到了一个豁口，“看。我爹干嘛骗我啊？我还挺喜欢这个罐子来着···不过说起来，好像我娘的东西他差不多不是摔烂了就是丢了诶···”苏暮想了半天，猛地一抬头发现穆澜的表情很有趣，“怎么啦？”
　　穆澜却没有理她，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罐子，“胎质灰白而松且均匀，釉色呈青黄色，垂直划纹装饰···我要是没看错，这只你娘喝药用的罐子是初唐时候的越窑···敢问你娘高姓大名，敢用这价值千金的越窑罐子喝药？”
　　“···你说什么？”良久，苏暮抱着罐子抠耳朵，“值多少钱？”
　　“若是真的初唐的越窑，现在价值，”穆澜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两金子。”
　　苏暮倒抽一口凉气，“我爹不会真的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不是吧，是仿品吧？”一旁的柳安小心翼翼的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半晌脸色苍白的还给苏暮，“姑娘拿好，以我的经验看，这八成是真的。”初唐的越窑···他家老爷子有一个壶，整天当祖宗一样供着。
　　“诶呀，”苏暮和穆澜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一仰头，“我爹当初陆陆续续拿回来好几个差不多的盆盆罐罐呢，我去找找吧，这样我就不用开客栈可以直接去游历天下了。”她爹果然还是疼她的，看，留下了好多遗产呢！苏暮越看这个罐子越喜欢，抱着喜滋滋的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