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哀莫大于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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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球在离开之前，去了盛铭的医院
还是悄悄的去，只是想打声招呼也是好的
到了那以后，却突然没了勇气走进去，只是站在医院门口，逛了好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她走到盛铭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听见里面的低沉的嗓音说，“进来。”
她推开门，盛铭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不知在看写什么，即使是她进来，也没有转过头来，似乎早就知道是谁要进来似的
“铭哥哥……”
“有事？”
他还是没有回过头来，语气冰冷，竟好似在生气
“没事，只是刚好路过，来看看你。”
“哦，是吗？不好意思，我刚好有事……”
“是吗？那就不打扰你了。”
艾小球有些尴尬，转身要离开
谁知窗边的人动作更加迅速，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的怒气似乎更盛
“痛！”
她喊疼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她，只是仍是盯着她看
她不自在地移开脸
“没事，就是看看你。我走了，你忙吧。”
“恩。”
他瞬间恢复一贯的冷静
冷冷地看着她离开
艾小球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停下脚步，轻轻地说了声
“再见，铭哥哥。”
然后带上门，阻隔了里面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天，晚上，艾小球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飞机场里，淳于靖拉着艾小球说了好久的话
无非是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在那边一切小心，注意余震之类的
艾小球笑着点头，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妈妈
另外她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她没敢告诉她妈要去四川，否则依她的性格，肯定要念的她耳朵生茧
她没带多少东西，去当志愿者，不是去旅游的，她看了报道，知道那边现在有多惨，也知道自己此次是有危险的，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却觉得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她闭上了眼，为了等一下的忙碌养精蓄锐
同时，周末也忙完了一天的通告，四川地震了，他也知道不久，可是还来不及担心别人，他光想着要去找艾小球
可是等他打艾小球电话的时候，又被告知关机
他去艾小球公司门口等，那辆显眼的BMW很快招来了大家的目光
他坐在车里抽烟，眯着眼看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郝建……”
“哦，周末啊，找小球？”
“恩，她在不在，我有事告诉她……”
“这个……”
“怎么了？不在吗？去哪了？我等她，还是回家了？要不我告诉盛铭吧。”
“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和盛铭离婚了……”
“什么？！”
周末变了脸色，郝建一看，没对
忙问
“你找小球什么事？”
“她人呢？”
“去四川了。”
“四川？！”
“恩，志愿者，刚走，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
“喂！周末……”
周末突然转身就上了车，车子很快发动
与此同时，艾小球也很快就抵达了灾区
一下飞机艾小球就震撼住了
坐在车上，沿途所见都是一片苍凉
越往目的地走，看见越多倒塌的房屋
人们站在道路两旁，茫茫然的表情
有人在废墟堆不停地挖着
消防官兵，部队的，老百姓们
哭天喊地的声音
悲痛的哀嚎声，是伤口疼痛，抑或者是哀痛失去的亲人，还是别的什么
艾小球只是觉得神经都紧了
眼睛也觉得干涩
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见的都是真的
他们到的是一个小镇上，那里满目苍凉，只剩下废墟
某个中学的操场上堆满了尸体，有孩子们的，也有大人的
排成了好几排
家长们知道孩子死了的，坐在孩子的尸体边，神情悲哀，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知道的，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断地呼喊着他们孩子的名字
艾小球拿起了手上的相机，拍摄
拍到最后，竟早已泪流满面
身边不断有孩子轻轻地喊着疼
她轻轻蹲下，抓着孩子的手
孩子以为是妈妈
使劲抓着她，唯恐她不见了
“妈妈，妈妈……”
“乖，不疼了……乖……”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摸着孩子的脸
直到救护车来，孩子也不肯松开她，她只好跟着车走
后来她干脆就留在医院里服务
每天都是一车一车的伤患送过来
艾小球好几天都忙的没怎么睡觉，头发乱七八糟的，又没有洗澡
有些难受，她后来坐在一边休息的时候，就干脆借了把医院的剪刀，把一头长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剪得不好，参差不齐，可是她也没时间管那么多了，利落就好
她卷起袖子，再度投入一天的忙碌中
开始的时候，她总是落泪，后来她看见新闻报道里说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临死之前，在手机里写上，亲爱的，记得妈妈爱你的时候，那时她一度情绪崩溃，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天灾人祸，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悲伤离别
她突然想念起了家人
她这才想起，手机来了以后就没打开过
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一打开就来了无数的短信
可是没由得她多想，就送来了一个被担架抬着的女子，在废墟下已经埋了许久
陪着她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后来她才听说那是她男朋友，听说他从一地震逃出来以后，就徒步去找他的女朋友，后来找到了，就一直守在废墟外面和她说话，他一边喊着救援队快来救她，一边告诉他女朋友他有多爱她，他告诉她，等她出来他们就结婚……
那名女子总算是救出来了
只是失血过多
血库却不够了
艾小球看着男子着急的神情
轻轻地走上前，
“医生，抽我的吧。”
“你是什么血型？”
“O型。”
“伤患是A型，最好是有A型的血，你的血不能太多，行，你先和护士去做个检查。”
艾小球点了点头，然后朝男子笑了下
随护士走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不能抽你的血。”
“为什么？”
艾小球有些着急
“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你不知道吗？这样对胎儿和母体都很危险，而且你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护士后面的话艾小球都听不见了，只是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有些头晕目眩，她想要站起来，走出去
可是刚站起来的那一秒，她听见了护士惊慌失措的声音，然后她就倒下了，倒下之前她似乎听见了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个温暖的怀抱
艾小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所在
她赶紧下床，冲了出去
抓住一个经过的护士，连声问，那个下午送来的女子怎么样了
护士想了下，才告诉她，有位先生献了血，没事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就瘫在了椅子上
护士问她有没有事，说她脸色不太好，看她手一眼，赶紧拿了棉签给她按着
她这才发现刚才跑的时候，没注意自己正在输葡萄糖，一扯就给扯掉了，留了不少血
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这才疲惫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正靠着的时候，就感觉椅子开始晃了起来
她一下坐直了身子，周围的病人有些惊慌失措
竟有些拖着吊瓶使劲跑
她吓得赶紧扶住了一个跌倒的病人
却一下又被别人推倒了
下意识地一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她惊吓地抬头，手还是下意识地护着肚子
男子一把拽起了她，她一下就跌到了男子的怀里
她抬头，看见一张生气的脸
有些发傻
“我在这帮忙啊……”
“我知道这个！我问的是你怎么会摔到地上，你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
男子低吼
她吓到，不自觉地后退
男子见她这个动作，脸色更加难看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皱了眉
“疼……”
“疼？你有我疼吗？”
“你受伤了？”
艾小球有些失措，赶紧拉着他
“没有。”
“……你怎么……”
“盛铭医生，这里需要你帮忙……”
他低头看了她一会，才松开手，离开
那天晚上，艾小球再度忙的昏天黑地，应该是医院里每个人都是如此
床不够了，没有挂吊瓶的架子了，她就一直帮忙举着，手举得酸了，脚站得累了，却还是一直硬挺着
她没有时间思考盛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觉得好累，却不能倒下
好不容易有人来换她了
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这才发现自己步伐有些虚软
只好扶着墙一点一点地走
后来找了个长椅，靠着背后，闭上了眼，想要休息一会，谁知竟睡着了，迷糊中觉得有人为自己盖了件衣服，然后她好像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这一觉是她来到灾区以后睡得最好的一觉
等到醒来以后，身边早已没有人，只是身上盖着的那件外套证明了昨晚的一切不是假的
她不自觉地又摸了下肚子
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是那个时候，那次盛铭喝醉的那次吗
她摸着肚子出神，没有看见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男子，阴晴不定地看着她的动作
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
“球球……”
“恩？”
她吓了一跳，手赶紧松开
盛铭却因为这个动作脸色更加难看
“吃饭。”
“哦，好。”
艾小球接过他递过来的饭盒
打开看，是清淡的粥
“我在附近买的。”
“哦，你吃了吗？”
“恩，吃了医院的饭。”
“哦，对了，你怎么来了？”
“志愿者，我们医院来了一些医生。”
“哦，这么巧，我们刚好遇见了。”
“不是巧。”
“什么？”
艾小球没听清
“没什么，快吃饭。”
“哦。”
“球球，你没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艾小球一听，一愣，下意识地又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然后抬头，对着盛铭笑了下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对了……淳于青，她怎么没来？”
“你希望她来？”
“……呵呵，什么我希不希望，我只是问问……”
“是吗？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让我再看见你像昨天那样昏倒，要是再让我看见一次，还有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营养不良，我就马上让你回去！”
“……恩，知道了。”
艾小球笑得勉强，赶紧低着头喝粥
没看见盛铭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那些话
盛铭那天下了班，已经是晚上，刚出门，就看见了对面的周末
然后周末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拳就揍在了他脸上
他一下就生气了，一拳还了回去
似乎所有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两个人打成了一团
后来有人把他们分开
周末还冲他喊着
“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你老婆都怀孕了，你居然和她离婚！？”
“你说什么？！”
盛铭一下揪住了周末的衣领
“我说什么？！我说你他妈不是男人！”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盛铭难得骂了粗口，“她喜欢的是你！”
周末一个拳头又罩上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再说一遍！她喜欢我？！哈哈，你想要推卸责任找个好点理由行不行？”
周末干笑几声，一下坐在了地上
盛铭也跌坐在地上
周末拿出一支烟，点上
然后扔过了盛铭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
“我倒是希望她是喜欢我，可是你不知道她告诉我什么，她说我不爱她，呵呵，她说我不爱她，她甚至连她离婚了都没有告诉我，是怕我再缠着她吗？”
“……”
周末看向盛铭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是你他妈的，该不会是以为她喜欢我，才和她离婚的吧？”
“……”
“操！你看不出来她早就不喜欢我了吗？要不是因为她昏倒，我都不知道她有孩子了……”
“她昏倒了？”
盛铭一下站了起来
“恩，医生说营养不良……”
话还没说完，盛铭已经大步走开了
周末看着他的背影，那么惊慌，如果可以，他也愿意这样大步去找她，即使她在天涯海角
可是即使找到了她，她也不会和他走的
他只能是个旁观者，希望她能幸福
可是他还是很小气，所以他没有告诉盛铭艾小球已经不在这了
就让他着急一下吧，平时看着那么冷静，难得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哈哈，他再次抬头，看着天，抽了口烟，突然想起了艾小球每次看他抽烟时的表情
一下就把烟掐了
盛铭从来没有那样开过车，不要命似的
开到楼下以后，却在车里坐了好久
打火机点了又灭，嘴上叼着根烟，却一直没有点燃
最后还是慢慢走上了楼，打开了门
屋里一点光亮没有
他以为她睡了，轻轻推开房门，却是空荡一片
他一把把灯按开，空无一人
他喊
“艾小球你给我出来！艾小球！”
却无人应答
他拉开衣柜门，衣服还在
他松了口气
走到自己的房价，却看见床头柜上放了张小纸条
上面压着一个戒指
他有些发抖
拿起纸条
“铭哥哥，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这张纸。不过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最近我想了很多，直到看到电视上地震的消息，看见生命一个个就那样轻易地被剥夺，我突然想明白了，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也许下一刻你或我，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我还你自由，也还自己自由了……”
盛铭捏紧了纸条，却又松开，展平
突然拿起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
“喂？周末？我是盛铭……”
“什么事？”
“她人呢？”
“灾区……”
“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她怀孕了，居然去灾区，你……”
“你又没问我！”
“你他妈的，最好保佑她没事，要不我就用手术刀在你脸上画个花……”
说完，盛铭就把电话扔了
那边周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经纪人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没事……”
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个，我们找个庙去拜拜吧……”
“干嘛？”
“为灾区的人祈求平安……”
盛铭的医院正好也要奔赴灾区，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是看见了艾小球是先抓过来打一顿，还是狠狠吻她
可是下了飞机再打电话，却还是打不通，他担心的不得了
想着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后来他们就赶紧分配到不同的医院进行帮忙
每天都有很多伤患
可是他还是不停地打电话
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会看见她满身是血的被送进来
可是时间一天天地过着
他每天看新闻，深怕漏过了哪个片段，万一上面就有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他刚做完一个手术，坐下来休息，却看见了她的身影，抓着一个孩子的手
然后似乎上了某个救护车
那一刻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主动要求去支援
后来坐在去那里的车上，他的一颗心却渐渐冷了下来
不是没有想过她其实一点事都没出，只是不知道自己发现她就这样好好的，却那么没良心地关了手机，任他在电话那头找翻了天，却一点不自觉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心肺
只是知道自己的心随着离她越来越近，却越来越冷
等到到了那里
他一眼就看见了急诊室外的她
正央求着护士什么
然后就看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人都僵住了
他正想舒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没事
可是一下刻，他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他一把就抱住了她
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手里的她竟然是那么轻，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似的
他听护士说她已经在这帮忙了好几天，都没怎么休息
说她严重营养不良
说她的肚子里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他低头抚上了她的脸，颤抖着把手放在她肚子上
似乎能感受到那里面的热量
那里面有他们俩的孩子……
盛铭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就在他眼前了不是吗
后来他就去帮忙救援了
谁知道抽空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等到看见她的时候，就是她举着吊瓶，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那个时候真的很想抓她过来打一顿
晚上她靠着他睡觉，他摸着她那狗啃似的短发，心里不住地发疼
可是她却问他，淳于青怎么没来
他心一点点地冷，趁着最后一点理智问她，还有没有要告诉他的
她却摸着肚子说，没有
那一刻，盛铭觉得前所未有的悲哀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哀莫大于心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