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赏木兰》非顾

133、第 133 章

　　花木兰缩在营帐的角落里，用双臂环住自己，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她觉得一切都好像不真实一样。
　　明明春日宴上的花颜还在笑呵呵地嘱咐她行军打仗要注意安全。
　　她还准备了孩子的洗岁礼，就算这个孩子是同胡襄诚有血缘之亲，但这个孩子是花颜的孩子，那她就一定会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这个孩子。
　　怎得只是短短几日，颜姐姐和孩子怎么就都不在了。
　　梨梨将自己所见之事尽数告知了花木兰，包括花颜的死相。
　　颜姐姐在她的记忆中，一直都是明艳动人的，那秋海棠下的女子，就是整个城中最秀丽的风景。
　　可她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扮作花阔进军营，那是不是颜姐姐就不必嫁给胡襄诚，花家有两个女儿，她可以嫁过去，那颜姐姐就可以和刘副将双宿双飞了。
　　今日花颜所承受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应该经历的？
　　花木兰这几日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内浮现的就是花颜立于海棠树下，招着手邀她过去。
　　她自幼就养在外祖家，每每归府，父亲也多是在练兵场上忙碌着，母亲也总是操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一直都是颜姐姐，一直都是她，帮她打点好房间，帮她料理院中的那树木兰花，帮她备好她最喜欢吃的辛夷糕。
　　她想着，自己若是此次战事再次胜利，那她就可以坐稳镇国大将军这个名号，那他胡襄诚也就没有胆子敢去为难花颜了。她就可以成为花颜最大的靠山了。
　　可是她没想到，只几日，竟是天翻地覆。
　　她望着桌上杨戬送进来的辛夷糕，胃中一顿翻涌。她似乎看到花颜死时的模样，乱发遮面，糟糠捂嘴。她猛地弯腰呕了起来，可是这几日她从未进食，呕出的也不过是黄色的汁水。
　　杨戬听了声音，走进了营帐，帮她轻拍着后背，给她递了一杯水。
　　等到花木兰气息平稳后，他又将怀中的一封信掏出，递给了她。
　　“这是花老将军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杨戬见花木兰半晌没有接信，就把信塞进了她的手里，起身走出了营帐。
　　花木兰听了杨戬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被自己捏皱的信，慢慢打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
　　“吾儿见字如面，
　　老夫无能，不能护得儿女周全。然，念平未辜吾盼，屠尽宰相府，为颜儿报仇。颜儿生时，吾未全其心愿，如今逝者已矣，吾已立其衣冠之冢，同念平合葬，冠刘氏之姓，成其心愿。
　　吾知汝同颜儿情深意重，然，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吾儿需谨记接花家缨枪之时所诺之言，汝若担起花家重责，必舍儿女长情。汝需谨记，肩之重任，并非花家门楣，乃花家将三千六百二十一人性命。此刻，乃兴亡之时，安危之刻，稍有差池，便是千里河堤一朝崩塌。望！吾儿，谨记。
　　父，花弧。”
　　杨戬不知道花弧的信里写的什么，但是自花木兰读过那封信后，她就开始正常吃饭了，每日也都按时训兵，只是她再也不吃辛夷糕了，每当他将辛夷糕递给她时，她都会控制不住地呕吐，生生将胃中的东西全都吐出才算罢休。
　　又是一日，花木兰照往常按例训兵，突然天生雷动，降下大雨。
　　花木兰站在雨中，深色坚定地看着慌乱的兵将。雨水迎头浇在花木兰和兵将的身上，硕大的雨珠砸得人生疼，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泥泞，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花木兰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慌乱，雨水顺着她脸颊落进她的铠甲里，此刻已是深秋，冰凉的雨水贴着身子流下，冰得人牙齿打颤。
　　原本慌乱地寻着地方躲雨的兵将们，看着她的模样，也不再惊慌，一个个又老老实实地站回原地，接着完成今日还未结束的训练。
　　梨梨凝了层结界，站在不远处同打着伞的杨戬一道看着花木兰。
　　“按你的面子，让龙王停个雨还不是个小事？怎得忍心让你的木兰在这儿淋雨。”
　　“这是她想要经历的。兵将若是不齐心，不听命，那战事必输无疑。”杨戬看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花木兰，任凭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是在练兵，也是在惩罚她自己，她到底还是没能从花颜的死中完全走出来。这场大雨，也算是给她个能宣泄的机会了。
　　“自家亲姐死了都没有机会哭上一哭，痛上一痛，还要立刻训兵准备战事。就算是个男子，这样的担子，也是很难承得住的。她到底，还是个女子啊......”梨梨活了这些年，见识了诸多女子，奇女子也是有过的，但是像花木兰这样的还是头一个。一个人，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荣，肩负着花家将几千条人命......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杨戬望着那个坚定地站在雨中的身影，她神色坚定，可是眉眼之中却是浓浓的悲痛。“她是花木兰。”
　　“花家的担子太重了。花家三子，花棘远行，花颜逝世，此刻花家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花木兰一人了。丞相府全灭，皇帝的一个心腹大患被除，这下，估计是要全心全力地对付花家了。花弧此次留在城中，说好听了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其实就是变相将花弧囚在城中，拘在天子眼下，防着花木兰造反。君臣之间，算计成这样......
　　“梨梨，你......算了。”
　　“怎么了？”
　　“没事，本想着让你同哮天犬回城保护花弧的，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花弧真的到了将死之时，你怕是不会拦着的。”
　　梨梨看了眼杨戬，也没做声，杨戬说的对，凡界之事，鲜少插手是她的原则，她可没爱屋及乌到帮忙篡改花弧的命格簿。更何况，现在匈奴攻来，哮天犬还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那她就得尽快回妖界，看看镇魔印修补得如何，早日取得镇魔印，早点处理掉魔离那个魔物。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杨戬看了眼梨梨，将手中的伞收了起来，递给了她，径自走进雨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长发，淋透他的衣物。
　　“我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做她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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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9月16号存草稿的时候打错日期，故露更一篇，明日多更一日，补上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