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王座 （熘玥女王篇）》花子的万圣节

19、宁特人

　　太阳渐渐高起来，
　　他们躲到溪边一棵树下，雅捷卡靠在树杆坐下来，而翼干脆直接躺倒，不一会就睡着了。
　　碧•雅捷卡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儿，
　　陆陆续续的，就有佣兵团的伙伴们渐渐聚拢来，
　　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很快也都开始在附近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休整。
　　到了傍晚时分，人们渐渐恢复了精力，开始整顿马匹清点人数。“嘿，你们见到艾丝梅拉达了么。”
　　“艾丝梅拉达？”雅捷卡迟疑的看向翼。
　　“怎么会？”年轻的首领从靠着的树干上支起身子。“她只是藏在后面，又不会和别人发生冲突。早该到了才是。”
　　龙格的肩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确实是没理由，这次对方大约暗杀对象只是公主一人，并没有和整个夜隼为敌的打算。所以佣兵团的损伤并不大。
　　“是不是遇到别的意外了？”龙格转回身，“让其他兄弟去找吧。”
　　“等等！”
　　翼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有人来了……”
　　从进入山谷的一端，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并不急迫，甚至是悠闲的。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人们纷纷站起来，朝向山谷入口的小道。那里渐渐显出一人一骑……不，两人一骑的身影。
　　一个女人，被横搭在骑士身前的马背上，“艾丝梅拉达……”有女人轻呼出声。但是更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挟持自己同伴的骑士身上。

　　那个卷发的女人……碧•雅捷卡认得她，她皱着眉头，看着她撕裂的肩膀上在往下滴血。把目光转向那个俘虏她的男人。
　　不是熘玥人。
　　从马儿身上的伤痕可以看得出来，暗杀者用的是熘玥特有的弯刀。而这个男人，有的是熘玥没有的幽蓝的卷发。近乎黑色的深蓝，只有在向着阳光的方向，能看出那种幽幽有如海底深渊的颜色。
　　他的眼睛也是一样，如果是乍一眼看上去，会以为他是个黑发黑眼的男人。
　　魔海之瞳……她听见翼喃喃的自语。
　　怎么会？
　　她瞥了翼一眼，这个人，如果不是皮肤黧黑，
　　简直就是在传说中，有那种只能在月光下生活，依靠人类的鲜血为生，血液是蓝色的种族。一瞬间，这个男人让公主想起来传说中的怪物。
　　他的长相并不恐怖，甚至是俊美的，有着鲜明的轮廓。衣着华美，不过此时沾满了泥污。他控着马悠闲的向着佣兵团的众人们踱过来，虽然举止闲适的好似在巡视自家的牧场，但是雅捷卡觉得这个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不为人知的阴郁。
　　马儿最终停在了众人面前十步远的地方。
　　一片安静，黄昏的光线让他在众人面前只留下一个轮廓。面目因为背光而模糊不清。他举起手，指向翼和碧这边。
　　“用这个女人，换回我的马……还有，你们怎么能够驱使我的马呢？”
　　雅捷卡笑起来：“一匹马而已……没有必要这样复杂吧。”
　　她向前几步，优雅的行了个礼。“我们只是在紧急的情况下，不得已借用了您的爱马，能够物归原主自然是很好的事情，只是您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淑女？”
　　她侧着头，用上扬的眼角瞟着眼前的男人。
　　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讥讽，却也带着几分令人无法讨厌的俏皮。
　　女人被扔到马前，像袋破布。
　　那个男人深深的看向雅捷卡，“你们不知道你们偷走的是什么？”
　　公主的脸微微僵了一下。
　　“难道那匹马……”
　　翼在她身后，一下扯开了马头上以及身上华美的护具。
　　“妖马……”
　　那匹帮助他们逃离困境的马下颌长着獠牙，脖子上有鳞片。耳后有短却锋利的螺旋状的角！
　　角是青色的，“怪物……”
　　所有人叫起来。
　　宁特妖马！传说中会吃人肉的怪物。
　　此时低着头，喷着气。因为被栓在树上，不耐的用蹄子刨着土。
　　“除了主人不会被役使的怪兽！”
　　“所以我要问你们……是谁，让我的马听命与他！”
　　男人的坐骑抬起了一只前蹄，虚悬在失去意识的艾丝梅拉达的头颅上方。
　　“达米莎的叶子，加上月光妖精的叹息……”
　　少女站在人群中央……
　　夕阳在她的脸上身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红色，被风扬起的发丝因为光线的照射，透出隐隐的红色。
　　达米莎是一种喜欢生长溪水边的植物，非常常见，她却用这种植物迷住了少见的魔兽。
　　“女巫？”
　　高大的妖马一步一步从容的跨越过横倒在地面的女人。停在少女的面前。
　　“这个时代，居然还真的有会用魔法的女巫？”
　　他的眼里带着讶异，站在碧身后的少年却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小心！”公主眼前一花。发现自己被扑倒在地上，胳膊被地面的沙砾磨得生痛，抬头，被劈断树枝轻飘飘落到她面前。
　　“干什么！”
　　呼喝声里，佣兵们刀剑出鞘，对准了那个狂妄的倾入者。
　　翼站起身来，俊俏的面容神色冷峻，拔出腰刀指向对手。
　　示意大家“我们虽然没有经得您的同意就借用了您的马匹，但是你却伤害了我们的同伴。”
　　“虽然你是个难以战胜的对手，但是您恐怕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为可以控制你们宁特的妖马……所以你要杀我？”
　　碧伸手搭住翼，示意他不要冲动。
　　“您是谁？”
　　她侧头，眯起眼睛“宁特人？”

　　“宁特人！”
　　“宁特人！”
　　忽然，一直负责警戒的人，叫起来。
　　游隼们在半空发出尖利的呼叫。同时山谷外面远处想起隆隆的闷雷似的声响。
　　这样大规模的骑兵移动？
　　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然后在这闷雷似的兵团移动的声音里，有另一阵暴雨似的声响，一队大约十几人的队伍出现在山谷的入口。
　　夜隼的佣兵们翻山上马，做好了战斗或逃跑的准备。
　　但是那些新涌入的人们只是极快的赶到这个有着深蓝色卷发的男人身边。
　　“殿……少主！”
　　翼的眼光在他们身上一转，笑起来：“看来这下，不是我们的麻烦，而是诸位的麻烦吧。”
　　“——尊敬的宁特第三皇子贝尔纳•撒兰殿下”
　　这些明显有着典型宁特人特征的骑士们，身上带着血污，最后那位骑士的肩上，还带着被射中的同族热衷使用的黑色羽箭。那上面有九根交错的倒刺。如果要拔出来，会造成比起被射中更大的痛苦与创伤。
　　贝尔纳•萨兰，用充满遗憾的眼光看了看被翼护在身后的公主，一抖缰绳往山谷的另一出口奔去。
　　“嗨，我们也跑吧！”
　　夜隼的雇佣兵们也开始撤离。龙格像抓小鸡一样提起晕倒在地的艾丝梅拉达，翼把雅捷卡放上马背，大家也顺着这山谷唯一的出路狂奔起来。
　　奔出山谷，他们眼前不远处，唯一的可以作为屏障的，一座叫做汀下的小城，这个隶属与奥格萨的边陲小镇，因为常年要防备宁特的侵扰，被建筑成一个有着6道外墙的半圆形的城池，扼守在通往达卡图门山脉的要道上。

　　萨兰和夜隼两拨人急速的奔驰也引起了驻守在汀下的奥格萨士兵的注意。
　　当贝尔纳•萨兰的人马风驰电掣般来到汀下城第三道城门的时候，城门落了下来，包括紧随而来的夜隼，一起被困在了第二重围城中。
　　士兵们从两旁的小门中涌出。
　　用长枪，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
　　尤其是那些黑色的妖马，让他们露出了仇恨的脸色。
　　夜隼不由叫苦连天。这些可是被连累的。
　　奥格萨的首领是位叫做特洛的将军。年轻英武的脸上，有个历经多次战争才特有的武人的镇定沉稳。
　　他控马从刀剑从中走出，请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放下武器。

　　夜隼的佣兵们尚在迟疑，贝尔纳已经举起右手，示意自己的卫兵们放下兵器。
　　夜幕此时已经降临，在跳动的火把照射下，宁特王子深海蓝的卷发让人想起，山的另一边的，张牙舞爪会跳出恐怖怪兽的深海。
　　碧看着围上来白底银章的奥格萨军服，恍如隔世。

　　妖马在不耐烦的喷气，它已经发现背上的不是自己的主人。而眼前晃动的那些白花花的人群，更是火上浇油。

　　“嘿！伙计，你看那匹马上……”
　　“多漂亮的一对小伢儿！……”

　　某个不知死活的奥格萨士兵，看到这匹落后于同伴的马背上面骑乘的是一个少年还带着弱女，并没有按照前面萨兰的指示下马。竟然拿起火把，冲着那匹马的眼前恫吓一样虚刺一下。
　　“还不下来！”
　　“唔啊啊啊啊！”随着马上碧和翼的惊呼。
　　那匹被激怒的带角黑马瞬间怒张了鬃毛，人立而起。在这个士兵的眼中，好像整个身体都膨胀了一样。在他的眼中最后留下的影像，就是巨大的黑影，雪白的獠牙，以及最后搂头落下的，巨大圆形马蹄、
　　“咔嚓！”
　　这一个声响，在众人瞬间的沉默中，显得无比清晰，仿佛还带着悠长的回音。在人群的末端激起一个微小的回音。另在场的人们感到无比的毛骨悚然。
　　在怒马扬蹄的那一刻，翼就一下子抱住身前的少女，用另一只手蒙住了碧的眼睛。
　　于是，在公主的耳膜里，无比清晰的感受着瞬间的沉默后涌起的仇恨的浪潮。也感觉到翼的身体瞬间紧绷！
　　遮挡视线的屏障忽然离去。身后翼低咒一声控马往前方的人群一跃。在月光下，碧清楚的看到数只银色的长枪，直落到方才他们所在的地方。枪柄还在轻轻颤动。
　　解释或者告饶在这时候只有自寻死路。原本已经接受奥格萨军队盘查的夜隼们，也在同一刻暴动起来。
　　翼心中叫苦，倚仗着坐下的马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还要护住怀里的少女不要被颠下马去。至于被黑马踢飞踩伤了多少人，却一时不及细看。用近身格斗的弯刀来格开那些战场上使用的重兵器，让他臂膀酸痛，汗湿衣衫。

　　在混乱的战场上，除了围着宁特人的人墙没有异动，其他的士兵都朝着那边夜隼的战圈涌去。
　　贝尔纳眯起眼睛，无视四周那些恐惧，仇恨的脸色。仔细寻找那一双身影。
　　黑发的巫女吗？
　　碧在最初的恐惧过后，收回心神。在一片刀光剑影里，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下一刻就会被乱箭射死在这里。
　　她动了……
　　宁特的王子，微微扬起嘴角。他刀削般的面庞上，因为这个笑容而散发出更加森冷的气息。
　　“魔鬼……”
　　紧盯他的士兵，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个词。

　　碧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用衣服上一个铜片用力割开自己脖子下方，锁骨的正中。
　　一道垂直的伤痕……
　　血从伤口渗出，顺着伤痕，很快在那里凝成一颗血珠。
　　不等它流下去，少女用左手食指，沾取了血液……顺着自己的额头，鼻梁，到嘴唇，画上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卡索！卡索！卡索那！”
　　她用嘶哑的声音喊着！离她稍近的士兵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的瑟缩了下。
　　那不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而像被埋在地底的音嘶哑的老妇。带着股声嘶力竭的味道。
　　她呼唤的是魔鬼的名字……
　　传说中，被光神奥斯路封印在无底深渊的魔鬼。
　　随着少女的呼喊，黑色的雾，在人们的脚下腾起。
　　“怪物！怪物哇啊啊啊啊啊！”
　　那些黑雾集结成各种各样的怪兽，好像黑色的蛇，却带着狼的脑袋……庞大的熊，扬起鳄鱼样的尾巴……它们毫不留情的给这些无辜的士兵造成伤害，但是在刀剑劈上它们的时候，却又确实是一阵有形无质的烟雾。这些怪兽以黑色的妖马为圆心，不断地生出来。
　　在外围的一些士兵还在观望的时候，从他们的脚下冒出，拖倒他们，造成伤害。

　　可以清楚的看见，白袍黑发的少女，在夜风里，扬起秀美的长发。
　　月光下，她的脸和颈项好像大理石一样苍白，显得额上到唇中的一道殷红，格外夺目。
　　苍白的嘴唇，喃喃的吟咏，她的衣服被夜风鼓起，映照着周围人海一般的奥格萨白色的军服，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的一面白帆。

　　只是这黑色的舟楫翻起的是死亡的涟漪。
　　特洛弯弓搭箭，虽然看起来还是十几岁的少女，但是……也只能遗憾的这样选择了。
　　银羽的劲矢带动冷硬的寒风，倒映成碧眼中的寒芒。
　　黑色的烟兽跳起来，却被银羽的箭射穿，箭羽用的是白鹰的羽毛，传说那是光神的信使……白色的羽箭可以杀死妖魔，有着白魔法的祝福。
　　特洛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双少女琉璃样的眼瞳。视野里，无比清晰的是那妖异的上扬的眼角，以及瞳孔中燃烧的青色火焰……
　　坚定的战士的心也不由的感到寒冷。
　　就在他心下踌躇的那一刻，休息了好一会的翼，控马跃起，挥刀劈去。“铮”的一声，来势凌厉的长箭被劈为二截。
　　特洛定了定神，抽出了第二只长箭，搭上弓弦。
　　并示意其他的弓箭手准备……
　　这下，这些诡异的敌人恐怕在劫难逃了。
　　他举手，银色的弓满如月，箭芒如星。这是名扬天下的奥格萨的皇家卫队，背后，银色独角兽旗在夜风里招展。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