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何归处》昨夜未归

10、认出

　　沈清寒被太后拉回来跌坐在座位上，面露不安，太后见状，安慰她：“不用担心，秦雨在后面马车上。她才稍稍吐出一口气，心中安定些许。谁料外面一个女人的话语将她平静的心再次打乱：“太后娘娘，老朋友来此，可否出来叙叙”，这个声音她太熟了。
　　太后虽是满腹狐疑，但还是面不改色地下了马车，沈清寒紧跟其后，脚刚落地，阿雨扑了过来，紧张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沈清寒木然地摇摇头，这一连串的事情像是一颗巨石，打破了心中的安宁。
　　马车外尸横遍野，来的侍卫全部被箭矢射中倒下，给这片冬日的土地又增加了一道萧瑟的风景，空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沈清寒对这种味道太过熟悉，熟悉到作呕。
　　此处在皇城与寺庙的中间点，不论是什么地方求救都要快马半个多时辰，两旁是浓密的树林，就算是冬天，那树林里也是暗无天日不得阳光，真是刺杀的最好地点。
　　选择这个地方真是狡猾。
　　太后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眸如水，稍稍沉下了脸，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一把长剑，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就好像猎人看到了猎物那样，眼里崩发出了光芒。
　　二人遥遥对立着，那女人看着她，先开口道：“太后娘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怎么样，很不好受吧”，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兴奋。
　　太后扫了一眼满地的尸首，眼里闪过几丝厌恶，仍是那般从容，冷然道：“你能从冷宫出来，倒是出乎哀家的意料，不过想杀我，还差点吧”。
　　那女人缓缓抽出长剑，嘶拉一声，双眸阴霾，剑锋指着太后厉声道：“萧瑾华，你认为你今天还能回的去吗，为了今天我筹谋等待十年了，我在冷宫中苦苦熬着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们的恩怨该解决了”。
　　天塌地陷在太后眼里怕也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生死关头，她竟还是那般沉着，睫毛都未眨一下，看着一旁云雾中的沈清寒，才回道：“十年前，我已经放了你一条命，为何你还不知足”。
　　“十五年前的事你忘了吗，你忘的了我忘不了，世人都道你萧瑾华温柔善良，居于深宫万事不争，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你的假象，先皇深爱着我姐姐，视你正宫于无物，你心有不甘妒忌她，所以你趁她生产之际便谋害了她，瞒住了所有人”，那人满目通红的控诉着太后罪行，剑锋也随着凌厉的语气而颤栗。
　　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后人已难看清，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朝堂之上，三足鼎立，萧柳两家，以及战功赫赫的先帝胞弟恭亲王穆瑞君。萧柳之间的龌蹉怕是几日几夜也说不完，明目上柳家已立于劣势，毕竟当今陛下有一半的骨血是萧氏女的。然而先帝之母太皇太后还活在世上，她也是柳家女，柳家也有这一层保障，才敢明目张胆的与萧家虚与。
　　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后人怕是分也分不明朗，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堪堪看的清。沈清寒就是此例，她已听的当头棒喝云雾不分了，古水无波的双眸看向对面说话人所在的方位，不解道：“你又是谁？”
　　“她是柳婉音，柳家嫡次女”，太后替沈清寒解了答。
　　“你是襄妃柳婉容的妹妹？”沈清寒惊呼道，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这无异于夏季五雷闪过。她只知道此人是冷宫一个前朝妃子，却不知她竟有如此骇人的身份，怪不得活在冷宫十年未死未疯，她真是太大意了。
　　柳婉音上前几步走近沈清寒，狰狞笑道：“对，我就是你娘的妹妹，你应该唤我一句姨娘才对，我的好侄女，哦，对了云卿，姨娘应该要好好谢谢你将我救出来呢”。
　　沈清寒脸色大变，心跳猛地漏跳几拍，她好想看见此刻太后的脸色，是惊是恨？忐忑之余，她静心顷耳去听，四周转入沉默，鸟鸣声都不曾有。她垂首敛目，话音带了几丝轻颤：“你认错人了”，心虚不已。
　　“认错人？”柳婉音邪笑一声，放下手中剑，看着对面沉静不语，一丝惊讶都未曾有的太后，狭促道：“我若认错人了，可照太后这般模样，怕早已认出你了，我二人都认错人了？且不说你的声音未曾变过，但你手腕的伤痕就足以让人怀疑。再说，你若不是穆云卿，你查探她的身世又是为何”。
　　辩无可辩，逃无可逃，沈清寒，不，现在应该说穆云卿握着秦雨臂膀，须臾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温和的阳光射在她身上，她更加觉得身如火炭般炙热，满腹慌张。
　　如此模样，再出口否认已是无用。
　　太后微微阖上眼眸，说不清心中情感，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有。
　　柳婉蓉走近穆云卿，敛了笑容：“云卿，你不是萧瑾华的女儿，你母亲是襄妃，而她是被萧瑾华害死的，我知你回宫是想为你娘报仇，现在就是你的机会”，柳婉音说着将长剑塞入穆云卿的手中。
　　后者闻道如晴天霹雳，风云变幻，急忙扔了手中长剑，她早已知晓自己身世，太后再不仁，也将她当作亲女般养了五年，儿时的宠溺呵护，怎能让她执剑想向。就算后来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她也不能如此这般做。
　　穆云卿用力咽了咽咽喉，茫然地喃喃道：“不是，没有”，转向太后似是解释似是哀求道：“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没有没有……”，眼前的黑暗让她从没有如此的恐慌过，哪怕当日醒来后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也没有这么惶恐不安过，黑暗仿佛将她吞噬了，柳婉音的那番话如寒风吹过，让她寒彻骨髓。
　　日色渐渐蔓延南面，太后始终面色清冷平淡，抬眸看着怯然的穆云卿，微微泛红的眼角，心里涌出一股酸涩，她确实还活着。
　　柳婉音却是不想放过穆云卿，趋步向前，步步逼近她，追问道“那你为何要回来？去冷宫找我是为了什么？你将我救出冷宫又是为了什么”？
　　沈清寒步步后退，张口结舌：“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不是柳婉音说那样，可自己做的却是如她所说。
　　她去了冷宫只为查探身世，救她出去只是交易，然而这点会有人相信吗？
　　不会。太后对她的厌恶，她比谁都清楚，几日来的好感不过是对于沈清寒而已，一个救她的药王谷弟子。
　　阿雨挡住了柳婉音的身形，老鸡护小鸡那般，双臂一张，将穆云卿护在身后，高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乱说，是我放你出去的”。
　　柳婉音不想再废话，捡起地上长剑，身形一转，朝着兀自神游的太后刺去，待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有人将她扑倒在地，剑锋擦着那人的臂膀，留下一道血痕。
　　见状，柳婉音怒不可遏，喝道“穆云卿，你如此冥顽不灵，你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娘”。
　　如何面对？她若真怪，便让她怪去，身前事都管不了，还管什么死后的事，穆云卿躺在地上，一脸挫败的样子。
　　看着身旁的穆云卿，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眼神，起身扶起她。看着眼前近似发疯的柳婉音，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神色冷若冰霜，生硬的语气道：“冥顽不灵的是你，我已经饶你一命，今日是你自取灭亡的”。

作者有话说

　　终于放出穆云卿了……日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