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双

1、序言

　　“你是什么声部的？”
　　这是叶寒对罗雨说的第一句话，仿佛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没有前缀，没有丝毫的娇揉做作。是缘分吧，把这个开始归结为很常见的词语，不显俗套却是异常甜蜜。想到这，罗雨不禁笑出了声。

　　“罗雨”
　　瞬间转回了神，眼神微微荡漾却始终是幽黑，没有如琉璃般的光彩，却如水一般的沉静。不经意间，红晕自脸上酝酿了开来。
　　“三价铁离子和硫□□溶液生成的溶液显什么颜色的？”
　　“生成硫氰化铁，血红色”同座位的旋轻轻地提醒着。
　　“不！血的颜色不是那样的！”没经过大脑，就那样绽放在唇角，很轻，莲花般,却又是毫不置疑。
　　“你说什么？什么颜色的溶液?太轻了！再说一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教师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琥珀色的镜框上立刻被抹上了白色 ，全班顿时一片哄笑。

　　鼻子突然一酸，似乎是有滚烫的东西要涌出，罗雨使劲地咬住自己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
　　“坐下吧，集中点注意力，这样的课堂效率怎么能行！别以为高考离你们很远，三年一晃就过去了，不要想我先玩个一年再说。知道吗？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老教师克制不住地用白粉笔颤抖地指着罗雨，摆出控诉的姿态。
　　罗雨趴在桌上，眼泪已经不受克制地流了出来，白色校服的袖管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里头粗线毛衣的颜色。

　　有时候，罗雨会想，是不是没有那天的开始就不会有以后的一切，但很不幸地，不会。
　　有时候，罗雨想，如果知道了以后的一切，那当初还会不会去刻意地结识他，是的，如果再给一次同样的选择，她还是会那样的，即使再悲哀，即使再痛苦。自作孽不可活,古人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经典。
　　有时，罗雨会想，是不是上帝给每一个人的福泽就是那么多的，用完了就没有了，而这福泽，身为渺小的人类却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有些苍凉的意思。突然想笑，这样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流星陨落，罗雨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因为他是不适合花落无声，他，从来都不是默默无闻的，他不像她。流星的划过的痕迹，如此耀眼，却又是如此地可悲。他带走了一切，带走了她的心，带走了因为他而闪光的荣耀。
　　而罗雨却是默默无闻的，像路边的野花，微不足道。还记得，在阿婆睡去前，她曾经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告诉她，聪明的女孩会学会伪装自己，而女人确是要散发着聪慧与慵懒的。阿婆说，那才是女人与女孩最大的区别。
　　“不要再伪装自己了，那样很累，对我，你不需要。”寒曾经说过的话，一直地刻在那里。为什么还是会痛呢？明明已经是麻木了的，不是么？或者说，好像没有了呢，自己的心，自己确是找不到了呢。 “当你的心没了，那你的眼睛也会变得空洞起来”，曾经看到的，曾经一笑而过，却终究只是曾经。

　　“眼睛，为什么不画呢？”画布前的女生柔和地望着那张将要参赛的作品。
　　“雨，你知道的，不是么？你知道的，我画不了你的眼睛，画不了！雨，忘记一切，好吗？雨……”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求你！”想要慌忙的躲避，却发现，无路可逃。人靠着墙壁，滑了下去，用手抱住自己，像昔日他抱住自己的样子。但，为什么还是不够温暖呢？
　　“是不是，你已经不要我了呢？寒，回来吧，没有你真的会很痛苦，你猜对了。寒，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就答应你任何事。寒，为什么不睬我呢？不是你说的吗？你不会不理我的，永远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寒。寒，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看，我从没有那么低声下气过，对不对？寒，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那为什么看我那么难过却还不来安慰我？寒……”
　　窗外太阳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收敛起来，轻轻地向西滑落下去。萨克斯曲“归家”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后终于又安静下来。
　　画室的墙上，曾经他们交叠的手印隐在墙角似乎是在嘲笑着她。心又开始抽痛，却发现已经没有泪可以再供她肆无忌惮了。果然是她太不会控制情绪了呢，连身体都开始反驳她了。

　　那一天，是三月初三祖师暴。
　　那一天的晚上闪电雷鸣，滂沱大雨。
　　那一天的晚上她决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