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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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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果然放晴了,何牧之吃完早饭就兴冲冲去了后院挑出一匹骆驼,径自骑上去抱着驼峰不肯撒手。
穆炎凉皱眉,“你打算骑着骆驼去沙漠?”
“去沙漠不就是要骑骆驼么?”
“小夫人,进了沙漠才需要骑骆驼,我们得骑马去沙漠,不然恐怕天黑还走不到。”小九答道。
“这样啊。”何牧之坐在高高的骆背上,脸贴上去蹭了蹭骆驼毛茸茸的驼峰,很有些不舍,但还是伸出手来,“抱。”
今天背上多了一个人,清波很不满,一直低头刨着蹄子不肯前行,穆炎凉勾起嘴角,“何先生,清波好像不喜欢你啊。”
何牧之利落的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马草,清波打了个响鼻,蹭了蹭他的手。
穆炎凉收了笑,一夹马腹疾驰出去。
虽然阳光带着暖和的温度,但深冬的风刮在脸上就像把凌厉的剔骨刀一样,风兜的帽子遮不住整张脸,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脸也被卷在风中的沙粒划得生疼生疼。
穆炎凉勒马,皱着眉道,“乱动什么,不愿意骑马就下去跟着跑。”
何牧之扭了扭身子回头看他,“教主,我脸疼。”
今早从暖阁里出来时他的脸还是白嫩嫩的,如今吹了大半段路的风已变的发红,两颊上因为皮肤太薄,能看到皮下细小的红血丝。穆炎凉伸手摸摸,触手一片冰凉,替他拉了拉风兜,还是遮不住。
“你坐我后面,我能给你挡挡风。”
“不坐后面,那样后背又冷了。”
穆炎凉深吸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何牧之抬起一条腿跨过马头,变成侧坐在马背上姿势,又抬起另一条腿跨过马背,变成和穆炎凉面对面的姿势,然后两腿一抬搭在穆教主腿上,身子往前蹭了蹭,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里蹭了几下,满意的开口,“这样最暖和了。”
怀里猝不及防扑进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这样的双人共骑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穆教主向来不在乎无关人的看法,一手牵马缰,一手揽紧了怀里人的腰继续向前疾驰。
跟在后面的小九和袁义已经看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打马追去。
驿站很快就到了,何牧之揉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
掌柜迎上来接过穆炎凉手里的马缰绳,“穆教主又要进沙漠啊,清波在我这里尽可放心。”
穆炎凉点头,“诸掌柜费心了。”
小九进来,背上背了好几个水囊,“教主,都准备好了。”
何牧之不满自己被忽略,他又高了几个音量,“抱。”
诸掌柜牵着马缰绳也是有些尴尬,他不知这位小公子的身份,不过从他跟穆炎凉说话的口吻来看,两人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只是穆教主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他紧着撒开马缰绳,“我去后厨拿些豆饼来。”
等诸掌柜走了,何牧之的胳膊还固执的伸在半空,穆炎凉把他抱下来,何牧之低呼一声委屈的眨眼,“你做什么掐我?”
穆炎凉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抱怨的?”
“自然是报恩,不然我不在房里睡觉,跟着你跑上跑下做什么?”
还挺有底气,穆炎凉想着,顺手又在他软软的臀肉上掐了一把,这回使了些力气,何牧之眼里冒了泪光,一口咬在穆教主肩膀上。
换了骆驼又在沙漠中行了许久,才走到商队宿营的地方。袁义指着不远一处沙地,“教主,就是那里。”
穆炎凉看了看四周,“昨天风大,沙丘都变了位置,你怎么能确定是在那里?”
袁义指指远处,“教主看那边的沙枣林,这个季节正是沙枣的果期,我们就是把骆驼赶到了那里,虽然沙丘形状变了,但那片沙枣林我不会认错。”
几匹骆驼晃悠着进了沙枣林,袁义明显有些心有余悸,跟在小九身后寸步不离。
何牧之挣扎着下了地,“这里沙子软,我自己慢些走就行。”
沙枣林并不大,袁义带的商队就是在这里连人带骆驼一起变成白骨的。穆炎凉拔出含光剑,剑鞘在沙地里拨了拨,几根白骨从沙层里露了出来。何牧之蹦过来拿过剑鞘敲了敲,那几根白骨竟都成了碎片。
“这么脆?”他蹲下仔细查看,那骨头不像是普通骨骼的灰白色,而是带了些若有若无的乌青,这乌青色很淡,不是浮在表面上,是渗透进骨头里的。
“包袱带了么?”
“带了带了,”小九拿出个青花包袱喜滋滋的递给何牧之,“知道小夫人要用,早就准备下了。”
何牧之接过来摊在地上,小心的将几根完整的骨头包了进去,打好结交给小九,又掏出个瓷瓶来装了些沙子进去,小九全程喜滋滋看着他,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何牧之拍拍手站起来,又问袁义,“你那天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袁义看看太阳辨别了下方向,指着不远处一个地方,“那里原来是个沙丘,我就睡在那儿。”
何牧之看了两眼就扭过头,“太远了,抱。”
那块儿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原来篝火的痕迹已被风沙掩盖,何牧之挖了两下挖到一根干柴,确定是那晚袁义留下的,他便掏出另一个瓷瓶装了些沙子进去。
小九很好奇,“小夫人,你取这些沙子做什么?”
“带回去看看这两个地方的沙子有什么不一样,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会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沙子么?”小九更迷惑。
“我也是猜的,事情那么诡异,我们就要多往不可能的地方想想,说不定是沙枣林中的沙子有什么古怪也说不准。”
小九“哦”了一声,满面笑容凑过去,“小夫人你真厉害!”
临走时何牧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袁义,“你说那晚是受不了骆驼粪的味道才一个人睡的?”
袁义点头,“是,小夫人你也知道,那味道的确不好闻。”
何牧之手一伸,“剑给我。”
“你要做什么?”
“挖坨骆驼粪出来。”
穆炎凉眼皮猛跳,一把抓了他上骆驼,“不许,想用我的含光剑挖骆驼粪,我看你屁股是真欠揍了。”
何牧之很遗憾的看了看那片沙地里露出来的白骨,“既然事情跟骆驼有关,当然要查一查跟骆驼有关的所有环节,骆驼粪也不能放过。”
“要么你自己下去用手挖,要么老实坐着。”
何牧之耷下嘴角,闷闷不乐的坐好。
回到日月明教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陆云归在月华堂摆好了饭,见他们进来忙问,“怎么样教主,查出什么了?”
“那些骨头很奇怪,我们带了些回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咦,”她张望了两圈问,“何先生呢?”
“回房换衣服了,对了,让你准备的衣服好了么?”
“嗯,今早让人送到……”陆云归斟酌了一下用词,“送到你们的房间了。”
穆炎凉挑挑眉,没说什么。
半刻后何牧之扶着小九的手从外面进来,他换了新的衣服,比之前的合身多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想把原来穿的那身衣服洗了,没找到盆。”
陆云归说,“不用洗,直接丢了就行,你没见过翎柯,他屋子里的衣服多了去了,少一身也看不出来。”
穆炎凉听罢问道,“汝默和翎柯走了有一个月了罢,你跟他们通信了没有,赶紧把他们叫回来。”
陆云归装作没听见的,招呼何牧之吃饭。
可能是因为路上睡多了,何牧之一直很有精神,快到子时了也没有一点儿睡意,坐在桌前对着一堆白骨兴致勃勃。
“你就不能拿到外间去看?”
“不能,外间冷,我也害怕。”他举着一根小腿骨对着烛火看,突然指着一处地方说,“你看这骨头变得好薄啊。”
烛火下的白骨虽没达到薄如蝉翼的地步,但还是能看出来骨质层明显薄了很多,甚至都有些透光。
何牧之两指用力,那骨头轻易的就碎了,落了一桌子骨头渣子,他顺手在穆教主身上抹干净手,很惆怅的趴在桌子上,“你说什么东西能一夜间把人和骆驼都变成白骨,还能把骨头变得这么薄呢?”
穆炎凉没空思考他的话,他看着自己衣襟上几道白印子,咬牙切齿的磨了磨牙,觉得还是忍不了,他堂堂日月明教教主,跺跺脚江湖上都得震上两震,竟然被一个毛头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在眼里,说出去不得被别人笑掉大牙!
穆炎凉深吸了两口气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何牧之专心的摆弄桌上的骨头,并没注意他的动作,等发现身边人异样的时候,穆教主已经解开玉带脱了外袍,何牧之楞了一下就站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腰际想帮他脱中裤,穆炎凉反手将人拽过来,“你做什么?”
何牧之踉跄了一下,有些呆呆的,“你不是让我服侍你么?”
穆炎凉气笑了,“是,是让你服侍我,”他把脱下来的外袍兜头扔过去,“把你的爪子印给我洗干净!”
何牧之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蒙在衣服里,他挣扎了半天把长长的外袍从头上扯下来,头发变得乱糟糟,瘪着嘴有些委屈,“我下午就没找到盆……”
“小九!”
小九从树上跳下来,“教主找我?”
“去给我找个盆来!”
小九转身找盆去了,何牧之看看穆炎凉阴沉不定的脸色,蹭着到他身边,“教主,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洗。”
穆炎凉沉沉看他,“知道错了?”
何牧之赶紧小鸡啄米样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穆炎凉看了两眼他天青色外袍下的着软靴的脚,“你脚不方便,这次不让你洗了,再敢有下次你就把教里所有的衣服都给我洗了。”
何牧之把外袍往地上一扔,扑过去抱着人胳膊,“教主你真好!”
穆炎凉太阳穴猛跳,甩了两下没把人甩开,沉声道,“松开。”
小九拿着个盆从外面进来,见此场面手抖声音也抖,“教主,盆还要么?”
穆炎凉抬抬下巴,“放那儿罢。”
妈呀,撞见了教主和小夫人的亲密互动现场,真的是好激动!小九飞跑着找人倾诉去了。
何牧之又往穆教主身上蹭了蹭,扬起一张小脸看他,“教主你困么?”
穆炎凉挑眉,“你有想法?”
“陪我去偷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