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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拉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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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星渊正立于案前仔细推敲着案台上的一张地图。地图里的地形地势像是西屿与大岐诸国,上面有些地方打了红色的记号,有些用标箭做着标记。
他正凝神研究,有贴身宦官进殿向他禀报,双手递了一张字条过去。
宇文星渊打开一看,神情更加凝重:“是么?看来不能再继续观望下去了。程公公,待父皇退朝,宣陆太医过来。”
那位身材健壮,年过半百的程公公立即应声:“遵。”
程公公退下后,宇文星渊将手中的字条投进一旁的青铜兽头暖炉之中。折身抬手,将一支标箭放到了西屿的都城位置。
“还未到万全之时,但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刚下朝去往办公衙门的路上,陆向谦被程公公悄悄叫住了。
程公公是宇文星渊的人,宇文星渊与昭月之流又都是不愿见钱宝莱好的人。自钱宝莱沉冤得雪后,他就与宇文星渊抵死不相往来。如今突然被召见,他心里很是狐疑。
既然都来请他了,他也唯有前去一探究竟。
程公公领着陆向谦来到宇文星渊的泰康殿内。
陆向谦上前行礼:“微臣见过琰王殿下。不知殿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宇文星渊卷起案上的地图,抬头道:“免礼。陆太医看来气色不佳,不知是否因为之前刺客的事。”
“殿下何出此言?”
“本王知陆太医与燕夫人关系匪浅,之前不还为她入狱一事去求六皇兄么?”宇文星渊踱步到几步开外的长塌上,伸手朝对面的空位道:“请坐。”
陆太医颔首,“谢殿下。”他几步走至长塌上坐到宇文星渊的对面。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棋盘,上面还有一个残局。
“臣与燕夫人是旧友,为朋友略尽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不知殿下怎么会认为臣与燕夫人关系匪浅。”
“你是在怨恨本王当初对燕夫人落井下石?”宇文星渊抬手摸起一颗色泽明亮,圆润光滑的黑色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陆向垂下脑袋,目光落在那错落和黑白棋子上:“臣惶恐。”
“本王并非针对燕夫人,只是当时证据确凿,确实没想到她是被冤枉。自燕夫人嫁入将军府,她过得确实不比以往自在轻松了,被卷入麻烦之中也是常事。”
陆向谦看着宇文星渊一时执黑子一时执白子落到棋盘,似乎对他召见自己有了几分猜测:“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只是惋惜罢了。燕夫人与陆太医本是青梅竹马,若不是父皇赐婚,想必陆太医与燕夫人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不可能会遇上刺客,毁了容貌。”
宇文星渊淡漠的说着,远山浓眉略微蹙起,狭长的眼睛注视着棋盘上那纵横交错的棋子,目光盛着锐利的光芒。
提起这事,陆向谦的内心又泛起一阵汹涌澎湃。钱宝莱是叫他不要在意,可伤在她身,疼在他心,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如果是他在钱宝莱身边,他断然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交换。
可在她身边的人偏偏是燕怀舒!那个另有心上人的燕怀舒!
他又怎么可能会真心保护好钱宝莱?
宇文星渊看似不经意,其实陆向谦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他顿住落下白子的手,将白子递到陆向谦的眼前,“陆太医就不想将燕夫人夺回到身边来么?”
陆向谦盯着宇文星渊手中的白子,抬眸看向宇文星渊:“琰王殿下是想拉拢微臣?”
“非也,是因为本王想帮陆太医。也只有本王才能帮你达成心愿。”
“殿下又知微臣有何心愿?”
“陆太医对燕夫人的执着本王看在眼里,陆太医尽管考虑一下。”
陆向谦想起钱宝莱巧笑娉然的模样,还有那道再也不会消失的伤疤。内心波动不已,表面却是一副怔神模样。
以他如今的地位,根本不能为钱宝莱做任何事情。如果他能变得可以为钱宝莱做任何事,他又为何不捉紧这绝无仅有的机会?
就算宇文星渊另有目的,也可能对钱宝莱不利,但只要他有拥有足够强大的权势和地位,也不会轻易任人宰割。
宇文星渊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盯着棋盘上棋子的走势。看来这盘棋局已经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陆向谦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将宇文星渊递来的白子落到棋盘上:“但愿殿下能说到做到,而不像贤王那般言不由衷。”
宇文星渊低头看向棋盘,本已没有余地的死局竟因他的一子而活了过来。他赞许般微微勾唇一笑:“本王言出必行。”
与此同时,宇文清晖与燕怀舒正并排站在校场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城墙下排列整齐有序的军队。军队挥舞长枪的声音响彻校场,毫不拖沓,震撼非常。
宇文清晖赞叹道:“你训练出来的军队果然厉害,难怪会战无不克。”
“如果是贤王的玩笑话,微臣就当没听见。”
宇文清晖干笑一声,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衣:“别生气,我知你能打胜仗并非易事。”
燕怀舒目光迎向在冷冽寒风中摇摆不定的龙旗,“倒是你怎么突然来校场了?”
“闲来无事,想着与你许久没去聚聚,这不就来找你了么?”
燕怀舒冷眼看了他一下:“你倒是有闲心。五皇子的事是你帮助说情的吧?”
宇文清晖抬手拿着玳瑁折扇挠了挠鼻尖,笑得悠然:“若是我说情,父皇才不会轻易点头,这还是借你家夫人的福。”
“宝莱?”
“没错。虽然不算帮到底,但也为我的说词做了铺垫。”
他是什么时候请钱宝莱帮忙的?她竟也轻易答应了?
燕怀舒忽而记起那天见到他和钱宝莱在一起的事……
是在那个时候么?
“……你对她……仍很感兴趣?”
呼啸而过的风声太大,宇文清晖似乎没听清燕怀舒这并不响亮的话语:“你说什么?”
燕怀舒摇头,冷冷道:“你在打慧妃的主意?若她知道你为五皇子求情自然会对你感激不尽,她便会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相信储君之位非你莫属。你现下这么安逸,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
宇文清晖笑而不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燕怀舒又道:“可是琰王那边定会有所行动。”
宇文清晖笑了笑:“我那十弟整日不知想些什么,防不胜防啊。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有你这个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扶持嘛。”
燕怀舒对他这乐观的心态不置可否:“我也并非铜墙铁壁。罢了,你有所打算我也不便多言。”
“你懂我就好。说起你家夫人,实在是可惜。”
宇文清晖又提起钱宝莱,燕怀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可惜什么?”
宇文清晖笑了笑,似是想起什么,神色变得轻佻:“她那样一张脸毁掉了,不是很可惜么?更可惜的是她竟浑不在意。”
“她又怎会不在意?只是性子使然,才像不在乎的样子。”
宇文清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盯着燕怀舒忽柔和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笑着打趣道:“飞衍你对她的评价似乎有所改观。莫非已经对她上心了?”
对谁上心?钱宝莱吗?
念起初时对娶了钱宝莱而感到头疼的他,再回想如今的心境,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是她因钱绣莹一事入狱并为了报复而设计害死钱绣莹时,还是知晓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恶毒冷血时?亦或是在她受伤高烧,呢喃着想念母亲,变成脆弱柔软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钱宝莱既然对西屿没有威胁,又是他的夫人,他就该尽全力保护她。
是不是……单纯的保护并不算是真正的对她好?
见他缄默,宇文清晖又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我知你对林大美人是一条心。不过说实话,若能早些认识钱小姐,兴许她就不是你的夫人,而是我的了。”
燕怀舒瞳孔霍然张大。他挑起剑眉,声音比这仲冬天还要冷:“莫非你喜欢她,对她有什么念想不成?”
“与她成为夫妇一定是件非常有乐趣的事,不是么?”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能当她夫君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行。”
以她的个性为人,除了他谁能治得了她,谁又受得了她?
宇文清晖闻言颇为惊诧:“飞衍……难道你真的倾心钱小姐了么?”
燕怀舒整个人顿住了。倾心于钱宝莱?不……他心里的人,一直都只有林娇娇……
可回想那晚他去向林娇娇确认手绢时的事,燕怀舒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让他很矛盾,也很痛苦。
因为一旦确定,这些年他所坚持和付出的一切仿佛都会变得滑稽可笑。
宇文清晖略一思忖,又道:“罢了罢了,既已是好友你的人,我又怎会夺人所好?喏,等你退衙后到倚兰苑去小斟一杯如何?”
燕怀舒收回神思,冷冷道:“不了,太晚回去我怕她会拆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