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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心境 ...


  •   人在伤痛生病时意志会变得薄弱,很容易胡思乱想。钱宝莱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之间一直陷在梦魇之中。

      恶意不断重复,永无休止。她感到非常害怕。她不停奔跑,频频回头,似乎有无数猛兽在追击她。她想要逃离这绝望的梦境,却无法做到。

      忽然一道亮光出现在她眼前,像是在牵引她。亮光越来越晃眼,钱宝莱忍不住闭上眼睛。世界突然变得静寂一片,她疑惑的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锦缎牡丹花卉帐幔,她的额上敷着已经失去温度的毛巾。待眼睛适应后,一双大手从她眼前伸过,径直拿走了毛巾。

      她的视线朝那只手的主人望去,有些愕然。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境里,眼睛和意识都出现了问题。

      除了燕怀舒她真没见过还有谁能每天都顶着一张冷冰冰,无趣到极点的脸。他侧过身子把冷掉的毛巾重新浸入热水拧干,回身把毛巾放回钱宝莱额头上时发现她已经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燕怀舒先是一愣,接着起身掉头走掉了。钱宝莱本来脑袋就不大清醒,见他有此一举,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钱宝莱整理着思绪。这里是钱府,她的闺房,为什么她会回来?究竟是……还未理清状况,燕怀舒又折身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

      他很自然地坐到床塌旁,一只手端汤碗,一只手作势去扶钱宝莱。

      与其她自己一个人想破脑袋还不如直接问燕怀舒。于是道:“我……”然而声音却非常沙哑,喉咙里干涩得像撩着一把火。

      燕怀舒把钱宝莱的软枕放好,扶着她倚在上面,说:“先把汤喝了再说。”

      钱宝莱怔怔看他低头敛眸,舀起碗里的热汤用嘴吹凉,慢慢递到她唇边。她心里直觉奇怪,却没有余力去考虑更多。只好张开唇,乖乖喝起他舀来的汤。

      热汤味道清甜香醇,有药材的味道。她一边喝一边骨碌着眼睛看燕怀舒,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直至把最后一汤勺的热汤喝进肚子,钱宝莱才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事情已然解决,你却因伤得病,一直昏迷。正好钱府人手多,自然而然就在这儿了。你感觉好些了么?”

      钱宝莱听得有些懵。什么叫事情已然解决:“你意思是我自由了?那我三姐她……还有小笙怎样了?”想到钱宝笙,钱宝莱忽然变得激动。她猛然挺直身子,却无力支撑,往身后的软枕倒了回去。

      燕怀舒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掖了掖,说:“小笙很好。你昏迷了三天,他并不知情。燕某知道你刚醒来有很多疑问,待燕某慢慢解释。”

      “……你守在我身边就是想为我解惑?”钱宝莱闻言,似乎明白了。

      燕怀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简单讲了钱绣莹如何使计陷害她,经由圣上和陆向谦帮忙让事情水落石出的过程。至于他如何奔忙,还有其它的事项都一概没提。

      钱宝莱听完觉得满心气愤,也不管燕怀舒是不是可倾诉之人,忍不住攥紧了手心道:“她和以前那样没有变过,为达目的不惜任何手段。以前只是脑子不行,现在居然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

      燕怀舒坐在旁边瞧着映在烛光下她愤然的脸,忽而有种他从未了解过她的奇妙心绪。他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唯有静静看着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真是让我受益良多。燕怀舒,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钱宝莱忽然把目光投向燕怀舒,眸里闪烁着燕怀舒看不明道不懂的复杂光亮。

      “她已被关押在京兆府尹的牢里,等候发落。……燕某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燕怀舒对她的事这么上心已经让她奇怪,现在又主动问话,更令人惊奇。怎么说他也算照顾了自己,只得点头道:“是何问题?”

      “你与她姐妹一场,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钱宝莱定定凝视燕怀舒,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与燕雪灵年纪相差甚多,兄妹却感情很好。他怎么能懂兄弟姐妹多了的烦恼?

      钱宝莱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似是嘲讽又似是悲哀的神色,阴阳怪气道:“你身为将军效命于皇室,自然知道皇位之争避无可避。为了权势名利,兄弟姐妹又如何?不过是自己稳坐高位前的踏脚石罢了。”

      亘古通今,皇室与朝堂之争风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身为镇国将军,燕怀舒即使不想牵涉其中也身不由己。然则钱宝莱用这能左右天下的皇室之争来比喻她与钱绣莹的关系却有不妥。

      燕怀舒沉默地注视着钱宝莱包扎了药膏的十指,良久才低声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夜已深,你好生休息,燕某告辞了。”说完他便起身端着汤碗推门离开。

      钱宝莱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方才想起刚才那汤应是他亲手熬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去接昭月公主回来后似乎变了。

      烧虽然已经退了,身上和指头的伤也处理包扎好。可疼痛的感觉还未消去,她只是微微一动就能牵扯出阵阵疼痛。

      她的疼痛她定会让钱绣莹偿还。

      燕怀舒昨夜没把细枝末节告诉钱宝莱,因为他觉得不重要。扶玉可不那么想。第二日来替钱宝莱更衣换药时,那张嘴就说个不停。

      包括燕怀舒知道她被关进牢里后到钱府来安抚人心,又派人四处查探,圣上下旨降罪还特地进宫为她求情之事。还包括他与陆向谦二人联手揭穿钱绣穿毒害钱宝笙,以此查出她陷害钱宝莱的种种罪状。

      扶玉的话与燕怀舒的有出入,坐于床塌边解下衣衫的钱宝莱问:“怎么他与你说的不一样?圣上不是因为与他商量好才假装降罪于我?”

      扶玉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她把新药敷在钱宝莱的后背道:“小姐,这些我都是从陆少爷那里听说。圣上原本听了琰王与昭月公主的话才下旨降罪,是将军进宫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圣上才改变了主意。陆少爷还说将军不知他早已知情,还诓骗他说是圣上故意大张旗鼓,好让歹人原形毕露。”

      钱宝莱并非愚笨之人,听扶玉说了这么多,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不管如何,她还是好好的回到了钱府。只是:“……衡之可有来过钱府?”

      “将军把伤重的你从牢里带回来后,陆少爷就一直待在府里。可得知你没什么大碍后就走掉了。”

      “……我知道了。”钱宝莱好像明白他不敢与她见面的原因。想着想着才惊奇的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是燕怀舒把我从牢里带回来的?”

      扶玉见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就忍俊不禁道:“小姐,我看将军是真的放下林小姐了。你没见着,当时将军把你从牢里一路抱回府的神色。陆少爷要帮忙他还不乐意。我还从未见过将军那种模样。”

      越说钱宝莱越心慌。果然不是她的错觉,燕怀舒是真的变了。到底怎么回事?

      扶玉小心翼翼替钱宝莱换好药,为她更好衣准备收拾时,燕怀舒像是算好时辰般端着汤碗进来了。

      “将军。”扶玉连忙起身行礼。

      他挥挥手,道:“扶玉你去看看夫人的药熬好没有。”

      扶玉闻言心里喜滋滋的朝钱宝莱满含深意地望了一眼,才领命快步走出屋里。

      燕怀舒今日穿了一身盘领玄青色箭袍,乌发用一根黛色翡翠玉环丝绦系起,使他显得与平日多出些不同。

      他几步便到了床塌边坐下。身上那威迫感倒是不曾减少过,钱宝莱也已经习惯了。她抬眸对上燕怀舒没有丝毫表情的刚毅俊脸:“你不必亲自为我熬汤,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不用再补了。”

      “你未受过牢狱之苦,不趁现在好好滋补,指不定以后会落下病根。”燕怀舒说着,已经低头吹温勺子里的汤药递到她的唇边。

      刚才扶玉还说了这些天都是燕怀舒寸步不离的在照顾她。扶玉和拾珠想替他分担,他还不愿假手于人。

      不知道还好。知道后总觉得与他单独相处很尴尬。钱宝莱心里窘迫,嘴还是乖乖张开喝汤。

      一边喝还一边偷偷观察燕怀舒的样子。然而钱宝莱无法从他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一碗汤喝完,两人的目光恰巧又对上了。燕怀舒默然片刻,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残留在钱宝莱嘴角的汤渣。钱宝莱心里咯噔一下,吓到了。她怔怔看着他缓缓收回手,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你明明很讨厌我,不是么?”

      燕怀舒一顿,淡然道:“燕某从未讨厌过你。”

      “……你好像变了。”

      钱宝莱此时又呆又憨,还有些小娇羞的样子很可爱,燕怀舒有些好笑:“燕某没有变,变的只是你的心境罢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你能从中受到些教训。”

      听着不像好话,钱宝莱却没有生气。以前不曾觉得忠言逆耳,经过这件事她确实学到了不少。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她得感激他。

      “你说得有道理。不管怎样,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钱宝莱目不转睛直视着燕怀舒,诚恳的道谢。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专注诚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谢,郑重得令他不知所措。耳根忽然就红了。他怕失态,便匆匆起身告辞:“咳,燕某还有军务在身,不打扰你休息了。待你身子好些再与小笙见面吧,免得他为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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