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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袒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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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Acne Studios体恤,蓝色的破洞牛仔,一双白色帆布鞋,简单的搭配在一起,十分帅气。许琰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翻动着手里的杂志,目光似乎并未曾停留在文字图片上。
高傲的、漂亮着的眉眼,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清晰明了的下颌线,棱角分明。
“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甜美的声音响起,许琰抬起头,没有说话。白皙的食指抵在红唇上,又看了一眼身边正在睡觉的女孩,示意空姐安静。
空姐有些歉意的低下头,放轻了动作,走到了后面。
等下了飞机,许琰去了趟卫生间,朱晓晓则拉着皮箱在外面等他。
很困,莫名其妙的被拉上飞机,就算睡了一路,朱晓晓还是在等人的几分钟内打了好几个哈欠。
机场人很多,不仅有华人,更多的还是歪果仁,白皮肤的、黑皮肤的,朱晓晓顿时觉得自己很眼盲,好像所有的歪果仁都长一个模样。
远处站着一个很帅气的中国boy,微卷的短发,举着牌子在等什么人。朱晓晓发现很多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的放缓脚步偷窥。
许琰从后面走过来,一手从她手中接过皮箱,一手牵着她向前走。朱晓晓直觉应该是走向那个帅气的中国男孩。
两位很出众的少年,站在一起,十分养眼。那位微卷的男生看起来更温和书生气些,许琰的气质则更恣意生动。单单就外貌而言,朱晓晓觉得许琰更胜一筹。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朱晓晓看了看许琰,第一次见他眼中如此直白的写着不喜。对面的卷毛,也不见得有多愿意看到他俩,满眼的不情愿、不耐烦。
僵持了半响,最后还是卷毛先开了口:“走吧,爸让我来接你。”
扔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许琰有没有反应,直接转身走在前面带路。与其说来接人,不如说是在执行一项任务。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后续发展,who care.
卷毛开车,朱晓晓随着许琰坐在后座,许琰上车就开始闭上眼睛睡觉。朱晓晓见他如此,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他不痛快就习惯的僵直着手臂。朱晓晓伸出手握住许琰的手,轻轻的揉着,舒缓肌肉。许琰睫毛动了动,慢慢放松了起来。
“饿不饿?饿了包里有牛肉干。”许琰忽然想起朱晓晓上顿饭还没有吃,这会已经到了下顿饭的饭点儿了。
“饿,”朱晓晓摸着肚子哀怨,“但是不想吃零食。”
“忍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再给你找东西吃,先吃一点垫垫。”
“好。”
许琰从包里摸出一个橘子,剥好掰了三分之二塞给朱晓晓,他自己含着一瓣慢慢嚼。朱晓晓吃的正欢,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里面卷毛黑亮的眼睛。朱晓晓分明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闪过的一丝惊讶。
忽而下巴被捉住了,许琰有力的右手将朱晓晓的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朱晓晓不明所以的对上许琰的视线,瞪着大眼无声的询问。
“咳……眼睛不要乱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你不是饿了么,正好可以保存体力。”
朱晓晓== “……”
车子开进一座漂亮的庄园里,最后停在一座哥特式建筑的看着像是有些年代的房子面前。
尽管地方很大,也很漂亮,朱晓晓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也不是说不喜欢,如果只是欣赏,那么还是很喜欢的。有些年代感的建筑,总是带着一丝雨水冲不尽的痕迹,它或许见证了某些时代兴衰,歌舞升平或者是血迹斑斑,只要这样一想,就让人不安,甚至有些发毛。
而许琰从踏进这里就一直皱着眉头,眼神缥缈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晓晓悄悄握住许琰的手,许琰回头,看到小孩有些不安的模样,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牵在手心里的温度,忽然让心安定了不少。
“不用紧张,我们不用呆多久,等到你能听懂当地人说的英语了,我们就回去。”
朱晓晓:“……”(°ー°〃)
这下完了,回不去了TT
又过了两年,朱晓晓中学的课程也掌握的七七八八了。许琰没让她学多少,既然认定了以后学理科,就专攻语数外物化生了。反正初中都是皮毛,到高中再补。语文数学还勉勉强强,英语就不行了,朱晓晓背了不少单词,笔试很不错。就是一听听力就坏菜,更别指望从她嘴里能蹦出来英语单词了。
许琰原本也打算,带她出国呆一段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出了国。
几分钟后,朱晓晓第一次见到许琰的家人——他的父亲,许秋实。整个眉眼之间有三四分相似,只是许琰多了几分艳丽、几分精致,而他父亲则更精明老辣一些。
许琰带着朱晓晓直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既没有打招呼也不曾说话,整张脸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父子相见,全无一丝温情,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只是手心中越发冰冷的手掌,让朱晓晓明白,其实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无所谓。毫无头绪,也无可奈何,只好努力让那手掌暖起来。
“既然来了,就表现的好一点。”许秋实有些不喜,想来对许琰的行为十分不满。
许琰淡淡的瞥一眼,仍旧我行我素,口中没有一丝让步, “我想,我能来,就是最大的让步了。”
“别惹事,你要是实在不喜,这是最后一次。”
许琰笑的十分讽刺,“我只希望,以后许先生能别来打扰我,也不要插手我的事。”
良久,空气中才传来一声,好。似妥协又似无奈。
三日之后,在这个漂亮的庄园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得客人都是各界的精英,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朱晓晓坐在许琰的旁边,看着那个给了许琰生命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过红毯,在牧师和众人的见证下,给她带上名贵的钻戒,吻上她的嘴唇。
晚会开始,新郎新娘跳了第一支舞,然后气氛慢慢活跃了起来。
朱晓晓看着卷毛,也是许琰名义上的哥哥——许梚,此刻正站在新郎新娘面前,不时的被新郎介绍给别人,端得一副父慈子孝、主宾尽欢的模样。
许琰再一次把红酒送到口中的时候,被朱晓晓夺了过来。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看着小孩乖乖坐在自己面前,许琰喃喃道,“只有你了,也只剩你了,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与在场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也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随手提起旁边的玫瑰花篮,许琰牵着小孩,慢慢远离了这场热闹的晚会。
楼顶,仿佛被隔开了两个世界,异常安静。头顶上布满繁星,美丽的星海,浩瀚的银河系仿佛就在眼前,十分壮丽。
“你说,爱是什么呢?”许琰忽然问道,不等朱晓晓回答,自己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
有时候,总是不经意间撕开曾经的疤痕,里面是一大片狰狞的伤口,孤单着一个人的孤单,无聊着一个人的无聊。
“该埋怨谁呢,两个人选择的走向,一个人再挣扎也没有用。回忆美好再多,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最怕有一天连记忆都无法在欺骗自己。”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亲眼目睹最爱的人放弃自己;最让人怜惜的,是生离死别之后数年的依旧眷恋。想说关于爱情,维护它时它最坚韧,抛弃它时它最脆弱,为了成全所谓的“大义”时,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摆出一副忧伤的面孔,然后在适合的时候理所应当的投入到另一场恋爱中。呵…”
“其实,他妈的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该挨千刀的混蛋!”
许琰轻轻的拿起每一枝玫瑰,缓缓抚摸着盛开的花瓣,再放到嘴边,送上一吻。爱人般的轻柔,又慢慢撕裂这温柔。只留下满地花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余香。
“他曾经也是一个很……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亲。只不过,他有更爱的东西罢了。”
“那时候,我妈会煮一壶香茶,两个人坐在一起,絮絮低语,耳鬓厮磨。茶几上摆着桂花糕,我还记得那个味道,甜甜的,香香的。”
许琰忽然笑了起来,“仿佛连那时的阳光都格外明媚!”
“其实,我妈妈是一个小女人,小到只装得下我爸她一个人。爱的很长情却也决绝,如果不纯粹,她宁愿不要也不妥协。”
“所以,在她知道,她看着老实的丈夫在与她结婚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攀高枝,还与她最好的姐妹搞在一起,并且生了一个孩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很恶心。恶心到连有了那个人一半血缘的儿子,也一并弃了去。”
许琰回头,望着朱晓晓,目光哀伤。
“是不是很……很简单?很狗血?我爸爸那个人,妻子没了,孩子没了,都没关系。如果事业没了,他会疯掉。”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他的事业在他手中蒸蒸日上,最好是站到最顶尖的位置。”
“哈……所以,他结婚,我一点儿也不难过,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里钻进另一个牢笼里。”
许琰自己也不知道,对着小孩,为什么这么多话。也许憋得太久,早就烂在心底,连带着腐蚀了内脏。
朱晓晓望着许琰,眼睛里盛满复杂的情绪,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其实他也不过十六而已,却已经活成了大人的模样。掩藏着渴望的、悲伤的、孤独的情绪,其实是非常渴望被爱,总是求而不得。就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不得不劝慰自己,那不好,不要也罢,其实不过是怎么也得不到给自己编织的谎言罢了。
“其实,我很羡慕,普通人家的爱情。最起码,爱是唯一的,用心认真的维护着自己的家。”
“真的……很羡慕!”
声音是逐渐低到了尘埃里,朱晓晓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许琰好看的侧脸微扬,露出脖颈的曲线。高傲漂亮的眉眼,此刻悲伤到无以复加。
朱晓晓上前,坐在许琰的腿上,把他的头按在自己心口。
“听到了吗?”朱晓晓问道。
“什么?”许琰没有动,轻轻的靠在朱晓晓胸前,低低的声线传来。
“我的心跳。”朱晓晓认真的解释道。
“所以……”许琰喉咙颤了颤,眼睛里有了笑意。
“你,还有我!”
软糯糯的腔调,语气里是说不出来的认真,朱晓晓第一次许下的承诺,许琰你是否懂得其中的含义?
良久,许琰开口道:
“朱晓晓”
“嗯?”
“你放错位置了,心长在左边,不是右边。”许琰2333333
朱晓晓:“……”==。
……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身后楼梯口,一双黑色的瞳仁,带着一丝兴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