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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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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每年都会忘记所有想要忘记的东西,你会开心吗?
不会的,再如何不堪的过去,终究是组成了完整的人生。秦欢忍了一路,最后还是在客栈前轻声问出来了,“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了呢?”
狄仁杰动作一滞,“他不会记起来的,他会和我一起,一生平安喜乐。”说完就背着白元芳回了房间,背影有些萧瑟。
秦欢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随着白洁一起去还骆驼。刚才的话白洁也听着,她收了笑容,眼里藏着悲伤,“这些事你别告诉我哥,狄仁杰当初差点疯了,现在这样,也算不错。”
秦欢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的牵着骆驼跟在白洁身后。骆驼老板看到白洁的时候,眼里放出一样的光芒,再不回来,他可真要被烦死了。
秦双每日都待在这里,只是想等秦欢回来。这样乱的一个江湖,终究不适合太干净的人。不巧,秦欢就算一个,即便见过血,手上也不干净,可内心还是个可笑的傻子。
骆驼老板激动的眼神让秦双立即打起了精神,她看着一个姑娘身后飘起的红衣一角,心里高高悬起,直到
她看见那人的全貌,终究还是悄悄红了眼眶。
秦欢初一入门就有一粉衫女子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竟叫她扑入怀中。他本想推开,可这女子抬头望他时,眼中悲戚深厚沉重的,竟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生生的,本该将她推开的手在半空换了方向,最后变作一个虚虚的环抱。
“哥哥,终于找到你了。”秦双红着眼,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她真的是怕了,实在是不敢去赌上天和人心。
这一声哥哥仿佛一道春雷,将秦欢打的从骨子里泛出不可言述的痛,他恍惚的记得,原也该有一个小姑娘跟在他身后,俏皮的叫他哥哥。白洁看着这出大戏倒还没完全蒙掉,好生言语带着两人去屋里仔细说。秦欢此刻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跟着白洁走,秦双红着眼眶攥着秦欢的衣角也乖乖跟着。
白洁抱臂靠着房门看着两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秦双的冷静终于回来了,眼角还带着未褪尽的绯色,“故事很长,长话短说。我叫秦双,是他的妹妹。我们兄妹被父亲欺骗,哥哥为了救我,以身祭剑……”
“你说谎!祭剑的人不可能还活着!”白洁不信秦双,她的直觉在向她预警,不能让秦双带着秦欢走,会后悔的。那就不要相信秦双,把话语权抓在自己手里。
秦双眼神一黯,幽幽的看着白洁,“如果我们有神农玉呢?”
“如此说来倒也行得通,可是……”白洁话锋一转,冷笑一声,“他刚出了那狼窟虎穴,我为什么要让你把他带回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有时候,两个女孩也能上演世纪交锋。身处修罗场中心,饶是秦欢也有些不知所措。
秦双看了眼秦欢,低着头理了理思绪,将这前因后果一一道来。秦欢坐在旁边,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他手中的茶已经凉透了,可他还不肯放下,杯壁上出现一道道细细的裂纹。他从未想过,他从前竟是如此不堪,手上沾了这么多人命……
白洁也是有些心惊,她从哥哥有着反常的举动中隐约猜出,秦欢和他们家的关系恐怕很深,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
左右两个女孩,殷殷切切的看着你,想要你站在她的那一边,你该如何选择?
秦欢不知道,这个选择太难。“抱歉,给我点时间。”说完,颇有些狼狈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如何抉择?还能如何抉择?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人已经找上门来,他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回到那个他长大的地方,无论他如何不愿。白家兄妹是很好的人,他不该连累他们。
哦,白元芳如果知道秦欢这般想法,估计会气的跳起来。他们之间,从来不该有什么连累不连累。
秦欢还是答应了秦双,当着白洁的面。秦双万分欣喜,李西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狄仁杰可谓是寸步不离白元芳,白元芳还没醒,他们走不开,秦欢要求等白元芳醒了再走。但是自那天起,秦欢就没出过房门,一连三天。
三天后,白元芳醒了。也许醉生梦死的威力真的很大,白元芳怔愣着眼中带着踌躇的看着秦欢,听起来有些傻气的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秦欢噎了一下,“萍水相逢,他乡故知。”他今天身上换了白洁之前买的朱纹锦做的红衣,上面绣了朱雀的暗纹,抬手转身告辞时,翻飞的衣角上隐隐显现。
白元芳却从后面跃了过来,停在秦欢的前头,用力的抓住秦欢的手臂,“别走!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你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这个神转折惊呆了所有人,包括白洁,“哥!你哪来的失散多年的弟弟?”
白元芳一时组织不好语言,苦恼的挠了挠脑袋,“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本来还有个同胞兄弟,我们是双子。但是家里出了点事,嗯,就我们满月没多久的时候,家里举家搬迁,半路的时候遇了歹人,他,他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除了羞愧自责还有些悲伤,下意识看了眼狄仁杰才又接着道:“因为当时我好哭闹,奶娘忙着看顾我,加上情形乱,等发现他不见的时候,已经迟了。”
白洁睁大了眼睛,“家里有过这种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因为后来爹带兵剿了匪,可匪人说他们不抢孩子,即便抢了,也早该就扔下山崖摔死了。爹没死心,找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承认,孩子没了。后来,后来这件事就成了禁忌,没人会提了。”
秦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往复几次,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元芳看着秦欢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娘告诉我的,她说,往后要我给他立个灵位。让他不至于做个无家可归的游魂。”
仿佛是承受不住这些事,秦欢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白元芳看出秦欢的动摇,双眼闪出一丝精芒,“我娘说,他肩上有块胎记,是条浅紫色的鱼。”
世事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你看,世界这么小也会弄丢,世界这么大也会重聚。秦欢的手忍不住握上剑柄,他需要冷静一下。他的肩上,的确有一块这样的胎记;而他,也的确是被秦朔领养的,亲生父母不详。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秦欢夹在局势中心,进退两难。白元芳倒还是笑嘻嘻的来找他,自顾自的敲定了方案:大家一起回中原!秦欢先跟他一起!
对此秦双表示不服,然而反对无效,秦欢躲着她。好吧,也不算躲着,他晕车了。
在遥远的中原,岳昊迎来了他的生辰。苍穹事变后,门内衰落,全靠着岳昊一人撑起大梁。季师傅看着岳昊长大,可他看着现如今沉稳的岳昊,反倒心酸起来。他止不住的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场变故,如果,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他带着一坛花雕,推开了岳昊的房门,里面点了一只红烛,满屋子的墨香。季长老将其他的蜡烛也点亮了,“我不是说过了,这样伤眼吗?”
岳昊温和的笑了笑,“这不是用不着嘛。”
“你还记不记得过几天什么日子了。”季师傅将花雕甩在桌子上,有点小激动的看着岳昊。
岳昊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有什么重大日子。
“你的生辰!!”季师傅有点生气,可这气还没攒足,就从胸腔泄了。
“今年也……”岳昊恍然大悟,刚想推脱就被打断了。
季师傅一脸正色的看着岳昊, “今年给你放个假,出去玩几天,玩够了再回来。苍穹,我总还是能管好的。”边说边倒了一大碗花雕,一饮而尽。岳昊推辞不得,只好答应,心里已经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