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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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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正午,通州北城门处行人匆匆,一位穿着青色衣裙的美貌姑娘定定地看了一眼城墙上的通州二字。心道,终于到了,希望表姨母一家都是和善人能够收留前来投奔的自己。
青衣姑娘陆卿止,用帕子擦净自己汗涔涔的脸庞,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拉响门环。
堂内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正在处理账簿,一个小丫鬟跑上前来,“夫人,有位昌平来的表小姐想见您。”妇人头也不抬地回答:“昌平来的?行了,让她进来吧。”
陆卿止一路小心翼翼地见到了自己这位表姨母。虽然关系并不亲近,往常没什么来往,崔府还是接纳了孤身无依的陆卿止。对此陆卿止十分的感激,她总是针线不停地绣一些衣服和小玩意儿送给夫人和自己的表姐崔青芷。崔夫人留陆卿止在身边未尝没有把她当做女儿玩伴的意思。
所以但凡表姐想要的,陆卿止从来不去争抢。有什么无伤大雅的要求,她也会尽量满足表姐的心愿。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陆卿止已经很满足自己能有一个稳定的居住之所。
一日,崔夫人带着她们去寒山寺进香,崔青芷觉得在佛堂听禅师讲佛理十分的无趣就拉着自己的表妹去其他地方转转。她嫌陆卿止走得慢,就让她在亭子里歇着等,自己跑去玩,过会儿回来。
可就在崔青芷离开一刻钟,陆卿止就被一个纨绔少爷缠上了。
“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不如随我回府一同享受荣华富贵”一个长着倒三角眼的白脸青眼窝男人近身调笑着。
“不,我不去,你还是自己享受吧。”陆卿止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来吧,小美人。”说着,他眼光精亮地伸出手想要拉下陆卿止的帷帽。
“放开她!”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来到了亭子里。
“你算哪根葱,敢管大爷我的闲事”纨绔男横眉一哼。
“欺男霸女之人,人人管得,小生宁廉如何管不得?”宁廉把陆卿止护在身后声音洪亮地说。
“看来你是找打,阿三阿五上,揍不死这个臭书生”纨绔男命令自己的小厮充当打手。
“救命啊,别打了!”陆卿止开始大声呼救,她眼见好心的宁廉被打的鼻青脸肿,被人推倒在地昏迷不醒。
“不好,有秃驴来了,快撤。”纨绔男看见了持着棍棒巡山的和尚正往这边过来,一溜烟儿地带着随从下山了。
“小师傅,求你救救他!”陆卿止已经不顾自己此刻帽子掉地,狼狈不堪的样子,直接跪下向路过的僧人哀求。
“小僧先把他背到后院让行森师父看看,至于其他待会再说”小和尚一身蛮力,他把宁廉背起,健步如飞地到了后院。陆卿止一路跟随。
在亭子里没见到自家表妹的崔青芷想着她可能是先回去了,有些埋怨她没听自己吩咐,于是头也不回地走到佛堂。她发现母亲身边并没有陆卿止的身影。
过会儿,陆卿止来到崔夫人面前请求在寺院停留一段时日,希望能够在这里给自己的父母抄经祈福。崔夫人想着她毕竟还未除服有些晦气,所以就答应了。
陆卿止每天除了抄写经书便是照顾昏迷不醒的宁廉。终于不负苦心人,宁廉醒了。
陆卿止连忙把药碗端在一旁的桌子上,扶起宁廉,让他靠在床榻上“宁公子,你终于醒了。”。
“谢谢。你是谁?有劳姑娘的照顾,不过天黑了,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宁廉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提醒道。
“宁公子,我,我,对不起,我去找一下大夫”陆卿止看着明亮的房间,突然掩面泪流跑着离开了房间。
“大夫,宁公子的眼睛怎么了?”陆卿止焦急地问,“什么时候能够治好啊?”。
白胡子医者拈了把胡须,“这个,病者脑内有淤血,老夫只能尽力一试,至于复明那就得看天意了。”
“请先生万万要治好宁公子。”陆卿止拔下头上仅有的一只蝴蝶样式的银簪递到了大夫手里。
“好说好说”老大夫把簪子放进袖子,“老夫这就去抓药”。
治疗的过程是漫长而曲折的,尤其是病人还十分的不配合时。
宁廉一伸胳膊把桌子上的药和蜜饯全都推到在地,“我是个废人,还喝什么药!”
“宁公子,千错万错,一切都是卿止的错”陆卿止低身收拾满地的狼藉,“请你一定要喝药养好身子。”
“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宁廉站起来向前走时被桌子绊倒,跌倒在地,手被地上的碎瓷片割破了。
他索性拿起来准备划破自己的脉搏“我瞎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你瞎了我陪你,你死了我就把命还给你。”陆卿止上前夺过宁廉手里的凶器,准备刺瞎自己的眼睛。
两人争夺的过程中,陆卿止的脸一不小心被瓷片划破了,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嘶——”陆卿止忍不住低吟一声,她把手轻轻附在脸上。
“怎么了?卿止姑娘,我刚刚伤到你了吗?”宁廉把瓷片扔到地上,伸手碰到陆卿止的手对她关心道。
“没什么,我去再熬碗药”陆卿止捂着脸退了出去。她如玉的脸庞到底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宁廉感觉手上粘粘的,他伸到鼻下闻到了血腥味。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到了卿止姑娘,很内疚。
宁廉的脾气经过好一番发作,终于渐渐地温和了起来。
他开始渐渐习惯黑暗的日子。他在陆卿止的陪伴下重新学习行走,吃饭,习字。他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善良的姑娘。慢慢地他对陆卿止的感情从感激转为爱慕。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崔府的人开始催她回去,而宁廉的眼上还蒙着纱布,还有七日才能拆除。
陆卿止等不到亲眼见证宁廉重获光明,只好向他告别。宁廉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卿止,等我。”
陆卿止回到崔府,继续她的生活。宁廉病愈之后着急地回到家中,告诉自己的母亲有位叫做卿止的善良姑娘救了自己的性命。他羞涩地向母亲表达了自己想要娶亲的意思。宁夫人连忙派人打听了一下,通州平龙巷恰有位崔家小姐闺名青芷。
陆卿止到通州不过半年,对外平素没有什么交际,所以她的名字也只有崔夫人和表姐知晓。崔夫人听到宁家向青芷提亲,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很是高兴。她一直很头疼自己天真任性的娇儿婚事,宁家也算小康,宁家儿郎听说是个俊秀人物不怕不招自家姑娘喜欢。很快两家交换庚帖,下了定。
定亲时,崔青芷隔着屏风偷偷见到了自己俊美风流的未婚夫宁廉,心下十分得意。
而陆卿止正沉浸在心上人即将迎娶自己的兴奋中,她听到媒人说要定下崔府的卿止小姐,更是害羞地头也不敢抬。殊不知此青芷非彼卿止。待到崔夫人从她神色里发现实情,陆卿止已经被锁到房间,无从逃脱,直到婚礼结束。
这厢喜气洋洋,宁廉拉着绣球的一端,陪自己的新婚妻子跪拜父母。礼成,宁廉在房内惴惴不安地掀开了崔青芷绣着狮子滚绣球的红盖头。崔青芷娇美的脸庞映着烛光十分动人。
明月高悬,陆卿止坐到了地上,满脸泪痕,心痛无以复加,一瞬间她对崔家产生了滔天的恨意。她开始恨宁廉,恨他的负心,恨自己的孤弱无依。
“孩子,你不要怨我狠心,你这样的身份就是嫁到了宁家也会被人嫌弃的。你表姐这次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人家提亲,你就不要和她抢了。”崔夫人站到了陆卿止的门口,“再说木已成舟,你还是想开点吧,过两年,等你表姐有了孩子,我也会给你找个不错的人家的。”
宁廉虽然很疑惑自己的妻子为什么声音不同,性格也变得暴躁任性,就连之前两人一起完成的几幅书画也忘记了。但还是在她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放弃了思索。他想青芷可能是因为生病才性格大变,自己要体谅她。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疑虑越来越大,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妻子不是在寒山寺那个温柔善良的青芷。
而无奈认命的陆卿止,正在被崔夫人待价而沽。城东的王家少爷娶续弦要求貌美,崔夫人想这不正合适嘛,陆卿止脸上的疤痕用头发一遮就不显眼了。更何况王家的聘礼挺丰厚,也是时候让她回报自己家的收养之恩了。
王家少爷就是那个当初调戏陆卿止的纨绔子弟,他有个癖好,不养小妾,专娶正妻,玩死一个娶一个。
婚礼的过程很繁琐,陆卿止谋划了半个月,终于趁机逃出了崔家。
她无意识地走到了宁家,远远地看到了宁廉,他正拿了一沓宣纸许是要回去练书法。她不禁想到当初两人一同执笔书写的美好回忆,微微一叹,正准备转身离开。
行走间宁廉的肩膀擦到了陆卿止,把她撞向一边。宁廉伸手扶住了即将倒下的陆卿止。
陆卿止满含激动地对宁廉说:“谢谢你,宁公子。”
“小事,不必道谢”宁廉看着面前被一道疤痕毁了玉面的美貌女子,有些惋惜“呃,姑娘你认识我?”他听到对方叫他宁公子,莫名有种熟悉感。
“萍水相逢而已,祝愿公子此后事事顺心,小女子先行一步。”陆卿止飞也似地逃离了宁廉的身边,她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我不该打扰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陆卿止心情低落,天涯之大,无处为家。
回到家里的宁廉越发觉得陆卿止可疑,他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十分想要亲近她。
终于宁廉知道了一切。他派人打听一位脸上有疤痕的美貌女子的消息时,崔青芷的陪嫁丫鬟喜儿路过,说好像家里的表小姐就是这样的。他从喜儿那里得知她的闺名叫做陆卿止,应该就是他一心要娶的卿止,也是被他辜负了的卿止。
“你要敢去找她,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宁夫人生气地大声说。
“你们都知道,就把我瞒在鼓里,卿止她哪里不好?”宁廉红着脸也气愤道,“母亲,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那是个丧门星,听娘的话,在家和崔氏好好过日子”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
“娘,请您原谅我,卿止她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我至少要去确定她是安全的”宁廉也蹲在母亲身边柔和地说。
“那你早去早回,找不到就算了”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
宁廉骑着马,一路狂奔,转遍了城内的驿站客栈,终于有个小乞丐说看见有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只身上了寒山寺。
柏树苍翠,天高云淡,寒山寺古朴混墨。
“女施主,你可是想好了?我这剃刀一落,三千烦恼丝尽褪。”一位面目慈祥的师太对跪在蒲团上的陆卿止说。
“卿止无牵无挂,愿从此皈依佛门,研习经书”陆卿止似乎已经无欲无求。黑如青墨的发丝渐渐断落,此刻响起敲门声,师太放下剃刀。
“卿止,和我回去吧”宁廉对面无表情的陆卿止请求道。
“我已是出家人,和施主无甚干连”陆卿止低下了头。
“是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请你不要放弃我”宁廉跪了下来。
陆卿止面容微动,扶起了宁廉,“已经来不及了,你放不下你的母亲和妻子,而我早已放下了你”
“卿止——”宁廉专注地看着面前一声僧衣气质出尘的陆卿止。“我大概这辈子都无法放下你了”
“方外之地,施主还是不要再来打扰”陆卿止把他送到门外,转身回到佛前。
“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可以吗?”宁廉激动地说。
陆卿止不再理会他,阖上双眼,师太开始继续为她剃度。
“姑娘你真的下定决心出家了?”师太有些疑虑地拿着刀。宁廉也专注地等陆卿止的回答。
“是的,我决心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伴此终生。”陆卿止坚定地说。
一绺绺头发无声的坠落,陆卿止青丝殆尽,师太为她戴上僧帽。
宁廉离开了,陆卿止的眼眶有颗滚烫的泪珠,如何也不肯滑落,润湿了睫毛。
秋风一起,陆卿止的睫毛微颤,黄叶纷纷而落。
后院的菊花开了,是你曾画过的颜色。曾绊倒过你的草丛,枯黄了,却深深扎根,等待来年春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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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陆卿止爹娘没死,她还在家中幸福地生活着。
陆爹:娘子啊,听说你有个表妹嫁到了通州,我们路过时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陆妈:你可拉倒吧。我这个表妹从小就特别精明,咱们住上几日,你是想把带来的行李细软分一多半给她?
陆家一家三口搬到了京城,陆爹的小生意越来越红火,在老家的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崔家听说陆家做生意有门路就开始套近乎。两家合作达成之后,正好发现家里的两个小姑娘年龄相近,名字也差不离,很是投缘。所以到了冬天,陆卿止就跟着母亲去通州避寒住上一阵子,和自己小表姐一起玩耍。
陆卿止觉得表姐虽然性格挺刁蛮,但是对自己还不错。一起玩的小伙伴里,表姐特别喜欢欺负一个叫宁廉的男孩子,表姐说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叫自己离他远点。而且表姐总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儿,例如“渣男”、“白莲花”、“上帝”什么的。
宁廉此时才5岁,不过这货已经暗搓搓地开始追求陆卿止了。他好像对陆卿止一见钟情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他年纪小不懂什么叫爱情,不过看到她自己就觉得非常想接近而又心痛得厉害。
陆卿止每次都会在她表姐欺负自己的时候帮助他安慰他,她一定是一个好姑娘。娘说自己将来要娶一个好姑娘,那应该就是要娶陆卿止吧。
崔青芷一直奋斗在改名字的道路上,始终没成功。她持之以恒地保护着自己的表妹不被传说中的“眼瘸渣男”宁廉欺负。
敌人的力量太强大,突破崔青芷和陆老爹设置的的重重障碍,宁廉还是娶到了美丽善良的陆卿止。尽管这个陆卿止已经被她表姐改造的有点女强人作风,她一心希望能够和表姐联手发展壮大自家的小生意。
很多年以后,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陆卿止对宁廉说:“相公,我好像梦见爹娘没了,自己去投奔姨母,你娶了表姐,然后我就出家了。”
“娘子,别想了,梦都是假的。”宁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看岳父大人他们不是好端端地在京城,而我不就正在你怀里吗?”他紧紧拥抱着陆卿止,“除了你,我谁都不娶。你表姐那个母老虎还是让恒王世子消受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梦是多么的真实,在他成年后没有娶到陆卿止前,宁廉几乎每晚都能梦到那个头发斑白的自己用着无限悔恨声音告诫自己,要记住娶得是陆卿止,姓陆的卿止,别再错过她了。
而表姐崔青芷走的是传统向穿越路线,一心一意做生意挣钱,然后因为其独特的气质和行为,成功吸引高富帅上门,关闭江湖副本,拒绝宫斗,一路甜宠。
崔母觉得女儿继承了自己精打细算的衣钵,更是一飞冲天地嫁入高门,比起表姐家女儿嫁的酸秀才,当世子妃是多么的给自己长脸。于是她见人便喜笑颜开,待人也更加真诚。
陆卿止每天操心的不过是衣食,孩子们也十分的孝顺可爱,宁廉致力于感动妻子每一天的活动中。宁母每天陪孩子们混闹,很是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