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仲子逾我墙》白玛啸西风

3、失剑

　　吃过东西，两人又上路，不管纪晓芙如何不理不睬，杨逍仍是自顾自的笑，自顾自的说。她打尖，他也打尖，她住店，他也住店，一路不离左右。这样过了三日，这一天，二人又没赶到能过夜的村镇，连个破庙也没遇上，只得在野地里将就一夜。

　　杨逍拾来许多些干柴，又打下两只山鸡，取出火石打着，架起的干柴熊熊燃起。烤熟的山鸡还带着毛，杨逍顾不得烫就拿过扒毛，纪晓芙见他被烫的狼狈，忍不住递过自己的剑：“用我的剑吧。”杨逍闻言一愣，满脸欢喜的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纪晓芙放下剑，不再言语。杨逍将扒好的鸡肉递给她，道：“我看你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心里很着急，今晚多吃些罢。”

　　二人吃过饭，各自望着火堆满腹心事。纪晓芙心中感念杨逍待她的好，却深知自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想到峨眉与武当，想到师父与殷梨亭，想到正邪不两立，便深感恐惧，再走下去定是万劫不复。正想着，念头被杨逍的声音打断，只见他望着火堆朗声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纪晓芙奇道：“你念的是什么？”杨逍答：“这是我明教圣歌。那些名门正派，哪里知道他们口中的魔教心怀家国大义，一心驱除鞑子，恢复河山。”纪晓芙心中疑惑，听他们教歌中的教义，明明是好的，很有气节，便问道：“那为何别人口中的魔教那样十恶不赦？”杨逍添了柴丢进火堆，道：“他们迂腐，天下哪有那么多清清楚楚的是非黑白，不过大家做事手段不同罢了，硬要分什么正邪，可笑至极！”纪晓芙对明教并无多深了解，只因这几日与杨逍日夜相处，他行事虽有些邪气，但却待自己很好，不由得信了他几分言语。

　　虽已入春，夜里仍是凉气透衫，一阵风过来，纪晓芙缩了缩身子抱住自己。杨逍见状拨了拨火堆，对她说：“起风了，坐近些罢。”纪晓芙依言向火堆靠了靠，片刻间两人相对无言。杨逍信手拾了一片树叶，放在嘴边，竟吹出了婉转的曲调，悠悠扬扬煞是好听，可音色中却不免带些凄苦，正中了纪晓芙满腹心事，听着听着不觉落下眼泪，待回过神来，已是满脸泪痕。杨逍一曲吹完，才发现身边多了个泪人儿，赶忙提起衣袖为她擦泪，纪晓芙扭头躲开，只见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犹带着晶莹泪珠，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杨逍心中大动，忍不住一把搂过她，向着泪痕吻去。纪晓芙推开他腾的跃起，又羞又怒，拔剑朝着杨逍刺过去：“你这无耻之徒！”杨逍顺着来势两指一夹，那剑便被牢牢钳住，再无法刺进半分，剑身反着火光，杨逍看到那上面刻着三个字，猜到是纪晓芙的名字，有心看个清楚，于是夹剑的二指向上一提，顺势一弹，整把剑飞上天去，再一落下，就到了杨逍手中。

　　“纪晓芙。”杨逍举着剑念道，终于知道了心上人的名字，心中着实欢喜，忍不住又笑着念了一遍“纪晓芙”三字。

　　纪晓芙失态于前，失剑在后，此时又被他知道了自己名字，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气恼，也顾不得讨剑，拔脚就走。

　　奔走不多远，竟到了一个小镇，纪晓芙心中懊悔，早该打听打听，原不必在那乡野里过夜，白白生出这许多事端。夜晚的街上，没什么行人，只有一个更夫慢悠悠的走过。回身望望并不见杨逍踪影，一口气松出，又不觉有些失落。纪晓芙随便找了家客栈投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的佩剑被杨逍夺了去，他这个人来去行踪不定，若非主动现身，又该去哪里讨回来呢？回到峨眉可怎么跟师父交待……念及此处，纪晓芙心中感到惊恐，并非害怕师父的责骂，而是一个不敢再细想的念头：他夺走了她的剑，那她的心呢？她的心是不是早已被他夺了去？她究竟是想讨回剑还是想再见到他？她不敢深想，也不能深想……

　　屠龙刀之事一了，我便立刻回峨眉，立刻与殷梨亭成婚，但愿杨逍他永远不要再来找我罢，纪晓芙心中抱着一腔心事，终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清晨的鸟鸣声将纪晓芙唤醒，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只觉得眼皮依旧沉沉的，翻个身准备再睡，却看到枕头旁放着的，正是自己的长剑！纪晓芙一下睡意全无，翻身起来将屋里一番视察，看来杨逍半夜放下剑便走了。纪晓芙提剑出了镇子，为了躲避杨逍不敢再走官道，便捡了条小路前行，没想到这条路越走越见陡峭，她这时已走了半日，一时不知进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再走不多时，已看不到路的踪迹，到处是荒草怪石，纪晓芙心中烦乱，望着眼前的山头，提上一口真气，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哪知山路越来越险，爬到一陡峭处，只觉脚下一滑，手里无处可抓，整个人滚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