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子常戚戚》青岩白鹿

12、蜜皂

　　玉琴记忆中对于玉珠这个三姐姐的印象不多，她四岁开始就跟着姐姐玉兰上山割猪草，姐姐在前头割，她在后头捡。而三姐姐那时在做什么，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上学堂了，也可能在屋子了睡觉。只隐约记得有一回，她在山上歪了脚，姐姐背着她回来，看到三婶从三姐姐的房里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只空碗。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脚上特别疼，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打湿了姐姐的后背。那回后姐姐便不让她上山了，还求着娘卖了纳好的几十对鞋底子给她换了一副针线。姐姐总说姑娘家的手要仔细，不能小小年纪就满手茧子，糙成老树皮一样。
　　姐姐很喜欢三姐姐，总想让她跟三姐姐多学学，可她不愿意，三姐姐整日里不是在学堂就是在睡觉，醒了也就是在屋子里。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三姐姐说话，三姐姐的话总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娘喜欢弄腌菜，可地里活忙，总不得空，她就开始学着做腌菜，一开始做的不好，腌菜总有股酸臭味，而三姐姐每次路过她房门就走得特别快，她知道的，所以她喜欢上了做腌菜。即使娘和姐姐都不高兴，她也没停下。她的腌菜也做得越来越好，不止家里头人喜欢，村里人也知道了她做的腌菜味道好，隔壁的刘婶子就特别喜欢她做的腌菜，有一回还拿了十个鸡蛋和她换了一小坛子腌菜。那天正好轮到娘做饭，她拿了鸡蛋给娘，让娘炒了一大盘子韭菜鸡蛋。吃晚食的时候，爷爷看着一大盘炒鸡蛋第一次夸了她。
　　后来她还是做腌菜，却不会去想三姐姐路过她房门时走得快不快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姐姐到了说亲的年纪，三姐姐也不去学堂了，虽然还是不怎么出门，但她们碰见的次数倒是多了不少。姐姐还是时常劝她与三姐姐多亲近一些，可她依然有些别扭。姐姐便拉着她去和三姐姐说话，还一道去了三娘娘山，就是那次开始才熟起来的吧。

　　“玉琴，你不喜欢这皂的样子吗？”玉珠看着发呆的玉琴，还以为她不喜欢小猪模样，便问了出来。
　　玉琴回过神，看了看手里的两块香皂，又瞧着玉珠鲜活的眉眼，觉得心头像被熨烫过。三姐姐这个人，真的很特别。怪不得三婶子那样急脾气的人也对她温温和和的。
　　玉琴将两块香皂收了起来，笑着对玉珠说道：“三姐姐，我很喜欢呢，我是想着要小猪呢，还是和姐姐换换，这样好看的胰子，咱们村里头大户肯定都没用过。”
　　玉珠看着玉琴欢喜的样子，想着女孩子家一块皂怕是不够用，又拿出两块递给玉琴。
　　“玉琴，两块皂怕是不够你和玉兰姐用，你再拿两块去。”
　　玉琴急忙推辞，玉珠却不容分说地将皂塞到她怀里，她看着玉琴，神色认真地说道：“玉琴，前几日你帮我拾掇松针辛苦了，姐姐这没什么好东西，这回也是借花献佛，等洗头水做好了，只怕还要麻烦你替我试试功效呢，一家人没有两家话，这皂你只管收着，玉兰姐说得对，你都快要是大姑娘了，总得对自己上点心。”
　　玉琴点点头。
　　玉珠是个见不得沉闷的，见玉琴神色还是有些不安，便拉着她一起试试这秦恒带来的精细物，看看与平日里用的皂角有什么不同。
　　玉琴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村里娃，对于香皂这新奇东西还有些不会使，玉珠仗着有过一世的记忆便自告奋勇地要给玉琴先洗洗头。
　　秦恒带来的香皂便是他给玉珠说过的宫中蜜皂，做法不稀奇，要紧的便是它的方子。这方子本是前朝末帝的贵妃保养的秘方，新朝建立后，有宫中旧人献了出来，经太医署仔细研究改进后，制成宫中专用的小皂，用于沐浴，据闻可使肤如凝脂，发似点漆。
　　玉珠姐妹俩洗完头，披着发坐在院子里晾干。玉珠闭着眼，感受着洗完头后的舒适，心里不禁有些忧虑，这皂远比她想象的好用，头皮松软，发丝柔顺，不仅没有肥皂洗后的干涩之感，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有宁神之功效。既然已有了这般好物，那她的洗头水做出来可有人用呢？
　　玉珠想着，看向旁边同样闭目养神的玉琴，问道：“玉琴，你觉得这皂可好用？”
　　玉琴想着以往用皂角洗头，随是洗的干净，但头皮总是发紧，味道也不似这个这样好闻，便兴奋地回道：“好用。咱们这儿都是用皂角洗头的，连胰子都用不上，这皂洗了舒服，香味也好闻，等姐姐回来一定让她也试试，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玉珠忧虑更甚，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做洗头水，便又听玉琴说道：“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只这么一小块儿，怕是几回就洗没了。看着也是不便宜的，玉珠姐，你说多少铜钱能买一块啊，我绣花也攒下些银子，想让秦大哥帮我带几块，等端午回姥娘家，送给我表姐她们，她们也没用过这样的好东西呢。”
　　玉珠心头一愣，只觉得刚刚是进了死胡同。这皂可是秦恒从京城那地儿弄来的，镇上可是只能买到胰子的，这皂又这般好用，怕是身份低点的都求不得。也不知秦恒从哪里要来的，算他是个本事的。她的洗头水随还没做好，效果如何也不清楚，但想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不会比那胰子差。用料也只是蜜糖、芝麻油有些金贵，松针、酒糟可都是不要钱的。这洗发水又是个新物件，在镇上定是能卖出去的。
　　玉珠越想越有信心，恨不能马上把洗头水做出来。不过想着搅拌、采摘都需要费大力气，靠她和玉琴两人肯定是做不来的，看来还是得和娘说说，只要娘同意了，爹那边肯定没问题。

　　傍晚，苏茂山夫妇刚回到家中，便看到小女儿俏生生地站在屋门口，冲着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