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似无》Ryan来安

1、张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可能福祸之类的用在我身上有点儿夸张了，但事情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想起来，当时一根筋儿的想要去十二中确实挺傻的，一心想着无关紧要的人，也没能好好地享受那几年。当然也可能那时的她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周围的万象才是无关紧要的，毕竟过去十几年了，记忆也有点儿模糊，如果以前的事是我选择十二中所带给我的祸，那现在坐在我旁边大口嚼着苹果且目不转睛看着电视的这位就是藏在祸里的福了，要是我没有到十二中，肯定是遇不到这个人。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在大晚上不睡觉抱着电脑写这些话，是因为今天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没记错的话，十三年来一共只聚了五次，今天人来的最全，除去那些毕业就人间蒸发的，那些来了也不受欢迎的，还有那个已经不在了的，一共来了二十九个，喝的酩酊大醉，聊的酣畅淋漓，记忆里的事也左冲右撞地涌出来，回了家趁着有感把这些事儿写一写，权当日记了，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没酒喝凉水。

　　——2017年2月12日 张生

　　没人知道张生去十二中读高中是为了沈曼，有可能沈曼知道，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沈曼根本不可能喜欢张生，张生那些几近卑微的示好和无处不在的关心在沈曼觉来只是阴魂不散的哀求和无所不及的恶嗜。而他们之间那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对沈曼来说大部分是自己闲来无事用来解闷儿的，但却给了张生一次又一次动力，这动力足以让他赌上自己未知的前路去追随那遥不可及的希望，一如洞穴尽头微弱的光芒惹人遐想。在那时的张生看来，这确实值得。可谁又能想到，为了沈曼到了十二中，而到了十二中之后的生活却逐渐变得和沈曼几乎没有半分关系。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这么一个阴差阳错的选择，让张生之后的生活翻天覆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2004年8月25日，三伏天的余热还未散去，各个中学已经如期进入了开学季，张生在这天到十二中报道，经过七班的时候向里面张望了好一阵，没看到沈曼。他没有和沈曼分到一个班，这让他多少有点不甘心，两个月没见沈曼，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变化。走到高一八班的牌子下面，张生看到零零散散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都在三三两两地互相认识着，他走到一处空位置坐下，没有主动向别人介绍自己，而是看着周围的人，他想，这些陌生的人以后就要占据他一半的生活了。
　　“这儿有人吗？”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到张生前面，指着他旁边的位置。
　　“没有，坐吧。可能有点儿脏，先擦一擦。”张生正要拿纸巾给他，这个人已经坐下了。
　　“没事儿，我的衣服也不干净。认识一下，我叫章嘉，嘉宾的嘉，你呢？”章嘉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拿手不停扇着风，两条细的像筷子一样的腿伸得笔直，好像要瘫在椅子上了。
　　“我也姓张，叫张生，生活的生。”张生看着章嘉满脸的汗，还是把纸巾给了他。
　　“谢谢，”章嘉接过纸巾，没有擦汗，而是擤了擤鼻子，随手扔进了桌兜，又撩起来短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接着说，“你要住校吗？”
　　这么问的话他也是要住校了，这么邋遢的人千万别和自己一个宿舍，张生心想，但还是正常地回他，“我家在城东，要住校。”
　　“我家就在城西，但我爸妈不常在家，也要住校，说不定咱俩能分到一个宿舍呢。”，章嘉对着张生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刚戴上眼镜就冲着门口的一个女生边喊边招手“哎！丁一桐！这儿呢！这儿！”，女生也看到了他，走过来坐到了张生和章嘉的前面，半个身子转了过来，对着张生礼貌地笑了笑。
　　“你不是说你到五班去了么？”章嘉踢了一脚前面丁一桐坐着的椅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去五班了，你耳朵长着用来出气的么！”，说着先回踹了章嘉一脚，又伸出手，看架势不是打脑袋就是揪耳朵，却被章嘉躲了过去，女生接着说，“刚刚看分班的时候，人那么多，我看你在前面，冲你大喊帮我看一下我的，您倒好，点了点头就走了！”
　　“我一直问你在哪个班，看见你说的五，五，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我，我，我。”，说着，章嘉对着张生无奈的笑了笑，指着那女生，“一块儿来的同学，丁一桐，”，又故意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泼妇一个。”
　　张生看着他俩，想起了沈曼，偶尔沈曼对自己这样耍小性子的时候，自己还偷偷地乐，但沈曼对谁好像都这样，张生想着就要出去到七班看看沈曼来了没。刚起身，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张生也没法出去了，就坐下来等着老师说话。班主任姓李，四十多岁中年妇女，身材微胖，戴着变色眼镜，在这上午的太阳光照射下微微显着茶色，说话不紧不慢有条有理，看着挺面善的，她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讲了接下来两个星期的军训安排就走了，班主任一走，报道就算完了，大家也都起身各自散了。

　　张生走到了七班门口，发现七班也已经报道完了，一个人也没有。今天是见不到沈曼了，来日方长，张生想着就下楼了。出了校门向左走，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高人一截的章嘉，他和丁一桐还有四五个人站在路边说着话，有几个面熟的好像是刚刚在八班里的，其余的貌似没见过。
　　张生想，章嘉和丁一桐都是从旁边的三中考过来的，看他们熟络的样子，这几个人应该也一样，不知怎么的，张生觉得不想和这些人接触，正准备快步离开，就听见章嘉在喊自己。“张生！张生！”张生别无选择的转过头去和他打招呼，但也仅仅是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反向那条路示意章嘉自己要回去了，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回家的路上，张生一直在想沈曼，想着明天去军训的时候一定要和她打招呼，既然都到了这新的环境里，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会比以前要好一点，又想着要不要先给她发个信息问问情况，想来想去还是发了一条，无非是一如常态的语气的问了句，今天你来报道挺晚的，没见着你之类的，结果等到了半夜沈曼也没回信息。

　　第二天是军训开始的日子，天气一如往年，像特别照顾这些祖国娇嫩的花骨朵一样，晴空万里，烈日当头。张生带齐了必备物品，早早地到了学校等班级组织发车去军训，早来也是想早一点见到沈曼。他站在操场上左顾右盼等来等去，终于在七班的队里看见了沈曼，张生跑了两步到了沈曼面前，稍喘了口气说，“沈曼，你...你昨天没回短信啊。”，张生知道自己说了废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什么准备好的话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曼看了看他，实在不想在新同学面前露出厌恶的表情，礼貌性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好像没看见，马上要出发了，快回你们班里去吧。”“哦。”张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转身回去了。
　　回到八班队伍里，张生远远地看着沈曼，她穿着军训的的迷彩服，一根腰带把她高挑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太阳光照在她乌黑的披肩的头发上闪着光，她和周围的人说笑着，眼神里的灵动，上扬的嘴角，脸上淡淡的红晕，无一不吸引着张生，这就是他来十二中的全部原因了，他这样想着。

　　我今天没有见到沈曼，不知道怎么了，当时为了沈曼而报考十二中的那种冲动的感觉好像在慢慢的减少。我哪里会不知道呢，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她那么美好，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感受。我想，没有到一个班或许是一件好事情，我或许能慢慢地不去想要和她靠近，或许我的冲动会一点一点地被磨掉，但是此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的心脏在想起她的时候的那种不规律的跳动，我现在还是喜欢她的，我不知道一年后，两三年后，或者更久，我会不会为我的决定感到后悔，我知道现在我不后悔，但是现在，我只能顺其自然了。
　　——2004年8月25日 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