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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Flame in Your Eyes(3) ...

  •   “你觉得这是有必要的吗?”

      德拉科浑身僵硬地站着,任由阿斯托利亚紧紧地抱着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阿斯托利亚也要仔细聆听才能听清楚的地步,他们被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包围着,就像某种被崇拜的神像一般,一些对德拉科的“亲格兰芬多”倾向仍有不满的学生,在看到了他与阿斯托利亚的“亲密”后,似乎也放下心来,不再怀疑德拉科对斯莱特林,以及对他父亲想要成就的事业的“忠心”了。而他们所观察得到的结论,又会通过信件反馈给他们的家人。从这一点上来说,阿斯托利亚尽管也很排斥这样的肢体行为,却也不得不认为——

      “是有必要的。”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难为你了。”他轻声说道,阿斯托利亚注意到他的手突然无意识地缩紧了,扭头一瞥,便看见Rona·Weasley的红发消失在车厢门窗的尽头,不消说,她肯定已经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正准备回去告诉Harriet呢,想必,Gin也大概率会听说这件事。阿斯托利亚还没来得及跟Gin写信说这件事——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提起这件事。也不知道Rona·Weasley看清楚了她的脸没有。思及如此,她不禁垂下了双眼,感到喉咙突然被什么噎住了。

      “我没事。”但她最终还是以正常的音调挤出了这句话。记住你的角色,她告诫着自己,你扮演的是一个对德拉科迷恋不已的小女孩,不是一个置身之外,仅仅在尽自己对朋友和家族职责的局外人。

      不要忘记这一点,阿斯托利亚。

      “你应该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校长。”他们就像两尊木桩般沉默地抱在一块许久以后,阿斯托利亚艰难地动了动她麻木的脚趾,开口了。这个嘈杂的环境反而比安静的马尔福家后院,或者是猫头鹰通信更要安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甜蜜的爱侣,谁也猜不到他们不过是partner in crime,没人会刻意去偷听他们的对话,“邓布利多校长与其他的教师不同,也与任何一个我认识的巫师都不一样,”她思索着怎么说能让德拉科更能接受这个主意,“他会相信你的话,他会采取行动保护Harriet的。”

      “你没有经历Harriet跟我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德拉科哼了一声,说起他与Harriet的那些经历时他的嘴角和语气总是会不自觉地上扬,就像即便是经历了惨烈的树林分手,即便往后他都要在Harriet面前假装他心有另属,这些经历仍然有其不可磨灭的色彩,仍然维持着他眼中的火光不灭,“你不懂。有时候我怀疑邓布利多是故意放任Harriet去面对那些危险,就像要测试她是否真的有面对神秘人的胆量和能力一样。比如说二年级时的密室事件,我的母亲告诉我,有很多从未被记载在书本上的魔法能够重现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神秘人知道这些魔法,邓布利多校长也知道,他肯定早就清楚是谁把那些字眼写在墙上的——”

      “我不这么认为。”阿斯托利亚柔声说道,握住了德拉科的手,“你只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像你这般,不计任何一切代价的去保护Harriet,因此当然会觉得她身边每个人都在榨取她作为大难不死的女孩价值,包括邓布利多校长。但我认为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德拉科不可置否地把头转开了。

      “你想想,”阿斯托利亚耐心地解释着,“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他何必把Harriet交给她的姨妈姨夫抚养,让她在麻瓜世界长大呢?如果他一开始就把她当做是能够打败神秘人的武器来培养,放在自己身边亲自养大不是更好吗?这样的话,还能确保Harriet会百分之一百地听从他的吩咐,完全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倒也不必等上十几年以后再用一些他并不能打包票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去考验她。” 德拉科抬头瞥了她一眼,虽然他没说话,但阿斯托利亚知道她至少这一刻短暂地说服了对方。

      “但我要告诉他什么?”过了好一会,德拉科才勉强从紧抿的嘴唇中挤出了一句话,“我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清楚我的父亲要干什么。他仍然防着我,不愿意让我知道太多事情。”

      “他是在保护你。”阿斯托利亚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得越少,神秘人能将错误和责任推到你头上的机会就越少。”

      “那我能告诉邓布利多的情报就越少,我能做的保护Harriet的事情就越少。”

      也许有一天德拉科会能够心平气和地与邓布利多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用合理的推理和缜密的逻辑从纷乱的线索中找到最终且唯一的结论。阿斯托利亚心想,但看来现在并不太可能,德拉科渴望的是像个男人一般成熟而智慧地走进去,给出一个看起来有用且珍贵的情报,而不是含糊又破碎的线报,然后潇洒离去。说这是年轻男孩的不切实际也好,说这是一个斯莱特林的骄傲也罢,但唯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真正做了点什么。阿斯托利亚并不怪他。

      “我们可以整理一下现有的情报,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以前没有意识到的事。”

      “现在我知道的是,神秘人想要恢复他的力量——他现在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虽然能够施展魔法,能够对他人摄神取念,但却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我猜恢复他的力量还包括重新获得一具躯体。这应该需要一些特殊的魔法,不然的话他可以随便找一个麻瓜的尸体,或者是别的什么巫师——”

      阿斯托利亚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有呢?”他们假期虽说见了几次面,但更多的是讨论要如何自然地向Harriet披露他们的“恋情”,他们原先商量的是等到了霍格沃茨以后,在开学晚宴上揭露。树林分手的发生纯属意外,用德拉科的话来说,就是Harriet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无论他怎么试图躲开她,都始终会被她找到。

      “他恢复力量,似乎需要Harriet——不管是需要她死,还是需要她的一部分,”德拉科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阿斯托利亚觉得他应该是想起了马尔福家一些黑魔法藏书上的形容,有些黑魔法需要用到仇敌的血,甚至需要仇敌融化的尸体,她小时候偷看家里的藏书,也被吓到过,“因为Harriet一直处于邓布利多严密的保护下,要做到这一点,不知为何与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关,迷宫有关。”他苦苦思索着记忆里神秘人说过的话,一只手不住地敲着额头,“他说邓布利多太在乎学生的生命了,如果学生在迷宫里出了事该怎么办?然后还似乎与伯莎·乔金斯提到的什么事情有关。”

      “伯莎·乔金斯?”阿斯托利亚有些惊讶,“我记得父亲有一次从魔法部回来,说伯莎·乔金斯在办公室逢人就说,巴蒂·克劳奇的儿子并没有死在阿兹卡班,而是被他藏在家里。我父亲认为这是证明伯莎·乔金斯彻底疯了的证据,‘克劳奇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把儿子藏在自己家里的。’我很清楚地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德拉科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彻底转为了惊恐,他们都知道巴蒂·克劳奇的儿子是谁,对他们这些成长在食死徒或者是亲食死徒家族的孩子来说,小巴蒂·克劳奇的名字代表着神秘人控制下最黑暗也是最残忍的一部分,他跟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一样,属于折磨麻瓜折磨得最凶的那个小团体中的一员,他对神秘人的忠诚也是毋庸置疑的。假如伯莎·乔金斯说的是真的……

      他抓住了阿斯托利亚的肩膀,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在外人看来那不过是两个爱侣正在亲密的打闹一般,“如果小巴蒂·克劳奇还活着……可是神秘人为什么需要他,他现在不缺手下,他有我的父亲,有虫尾巴,为什么要把小巴蒂·克劳奇也弄来?他可以等到自己的力量恢复以后再召唤他——”

      “除非,”阿斯托利亚沉吟道,“除非他有什么事非要小巴蒂·克劳奇现在去做不可,而且是你的父亲和虫尾巴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与Harriet,与三强争霸赛的迷宫有关……”

      “想想啊,德拉科,快想想啊……”德拉科紧咬着牙关,嘶嘶地自言自语着,就如同答案就藏在他脑海中的某个地方,只要他足够用力就能挤出来一般。但直到餐车的到来,他都没能得出一个结论,勉强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跟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一起吃了中午饭,午饭后他们又挤到了车厢的一角,这一次他们没什么心情抱在一起,只是挨在一块,德拉科仍然绞尽脑汁地想要把这些线索拼凑在一块,阿斯托利亚的思绪却有点难以集中,总是忍不住想到Rona·Weasley要是带着“那个格林格拉斯的女孩跟德拉科·马尔福在一起了”的消息回到车厢里,Gin会有什么反应。Gin总是很乐意跟她分享他的恋情,有时候详细到了阿斯托利亚怀疑他在添油加醋的地步,不得不写信告诉他自己对太过于详细的细节兴趣不大,“我只要知道你开心就好,不必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用她精湛的法式深吻技巧让你开心的。”她偶尔有一次写下了这么一句,Gin在接下来的回信中就收敛多了,甚至表现得亲切多了。让阿斯托利亚苦笑不得。

      她回到学校以后,会不会发现一封指责她为友谊的叛徒的信件在寝室里等着她?

      还没等她进一步地思考这件事,德拉科突然如同大梦初醒般挺直了身子,向阿斯托利亚看去,“我有头绪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神秘人想要Harriet参加三强争霸赛,在最后一个项目里,他会动手脚,让Harriet死去——”

      “那小巴蒂·克劳奇呢?”

      “神秘人可能需要他混进学校里,去收回Harriet的尸体,或者想办法把她从比赛中带走。”德拉科捏住了眉心,“我觉得两种都有可能。三强争霸赛据说非常危险,也非常混乱 ,这种场合能动手脚的地方总是很多的。你还记得神秘人说的话吗?他说如果学生在迷宫中出了事怎么办?邓布利多是一定要保证学生的安全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派一名教师去查看遭遇了危险的学生。”

      “你是说,小巴蒂·克劳奇扮成霍格沃茨的教师?”阿斯托利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有可能——想想看,你的父亲不能离开魔法部那么久,而既然伏地魔不能自由行动,他可能就要仰仗虫尾巴照顾自己,这么一来,就需要一个新的仆人去替他完成这个任务,还必须是一个忠心耿耿,胆大妄为,魔法能力高超的手下,小巴蒂·克劳奇从各方面来说都符合这一点,只是,他要扮演成谁?”

      “只有一名新教师今年要来霍格沃茨教书。”德拉科轻声说道,“扮成其他任何一个教师都不可取,他们在霍格沃茨待了太久,形成了盘根节错的人际关系,只要说错一句,给错一个眼神,都有可能露馅。因此扮演成新来的教师是最安然无恙的——特别假设他是个洛哈特般的草包的话,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他了。”

      “你得把这一切告诉邓布利多校长,”阿斯托利亚说,“你得让他阻止Harriet参加三强争霸赛。如果我们猜测是对的,那么神秘人一定会想方设法让Harriet参加比赛。”

      “我知道……但我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邓布利多呢?”德拉科苦笑了下,“一个食死徒的孩子可不会主要要求跟他侍奉的主子的头号仇敌说话,更何况在我此前在霍格沃茨的三年里,几乎没怎么跟邓布利多打过交道。”

      “如果你是主动被老师带走的呢?”阿斯托利亚提议道,“如果你被麦格教授带走了,那你就可以告诉她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邓布利多校长商量,如此就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见到校长了。我敢说,如果你找个好机会向格兰芬多的学生挑衅的话,麦格教授一定会介入的。”

      商量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准确来说,最困难的部分是德拉科根本就没有按照计划出牌。他们计划的是在魔药课上挑衅格兰芬多的学生,最好闹到有人进校医院的程度,这么一来不管斯内普教授有多么袒护自己学院的学生,估计也拦不住德拉科被麦格教授关禁闭——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在课堂上起冲突是很常见的事情,没有人会因此说什么。然而,德拉科在门厅里一看到他认为是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穆迪教授正与Harriet说着什么,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一门心思只想阻止对方给Harriet下一个恶咒,要不是阿斯托利亚反应快,差点就没能赶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德拉科前一个健步冲上去挽着他的胳膊。

      “Weasley!喂!Weasley!”德拉科大喊道。

      记住你是一个正迷恋着德拉科的小女孩,记住你应该对Harriet摆出什么表情。一边搂紧了德拉科的胳膊,阿斯托利亚一边这么告诫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自己回头去看此时Harriet脸上有什么表情。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想,将来有一天你要是知道真相,你会宁愿站在这里的是我,德拉科的partner in crime,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不是另一个无辜的女孩。

      “你又犯什么毛病了,马尔福。”Rona轻蔑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现在有了你的小女朋友,发现你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又愿意搭理你了,你那还没指甲盖大的胆子又回来了,是不是?”

      阿斯托利亚知道自己再不回头,就显得有些做作了,顺着懒洋洋地从依靠在柱子上的姿态转变为站直了的德拉科的势,她也跟着向周围的人群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Harriet,她距离她不过才两三步远的距离,火光在她那张英气而美丽的脸上跳跃,一头浓密而桀骜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伤疤在刘海下若隐若现,她脸上有种受了伤的傲气,就像一只被猎人打伤的欧洲红鹿,却始终高昂着美丽的头颅,誓死不愿屈服。这种骄傲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大难不死的女孩身上不是,阿斯托利亚立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意味着折磨她是不可能让她低头的,只有伤害她所爱的人才能打碎她的自尊。如果神秘人也看出了这一点,那么德拉科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这个想法让她不安地紧了紧德拉科的胳膊,她抬头向他望去,却看见他充满蔑视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不可避免地也擦过Harriet·Potter的脸时,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短短闪过一秒的火光。

      就像是最漆黑的深夜里,从天际划过的带火流星,转瞬即逝,却仍然照亮了一瞬整个世界。

      这火光只为她,只为大难不死的女孩而燃起。

      他早就做好了为她牺牲所有的心理准备了,阿斯托利亚突然明白了这一点。然而,这个伤感的念头转瞬即逝,下一秒,当她正转向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的时候,视线却冷不丁地与Gin对上,她忍住了惊叫的冲动,却立刻意识到Rona·Weasley一定没看清楚在火车上与德拉科搂搂抱抱的是谁,因为Gin的脸色可以说是煞白的,嘴唇颤抖着,眼里的神色犹如阿斯托利亚此时不是搂着德拉科,而是他的杀父仇人,就在他们眼神相互对上的刹那,Gin转身就离开了人群。

      看来不需要写什么信了,阿斯托利亚低头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就是他们友谊的终点了。

      *

      她没有想错,那确实是她跟Gin友谊的终点,但结束的方式却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却在床上看到了一张显然是由猫头鹰匆匆留下的字条。她忐忑地打开,以为会看到长篇大论的控诉,然而偌大的羊皮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被淹没在苍白中的墨水颤抖不已,就像写下这句话的人也没有想清楚这么做是不是对的,纸张上还有揉皱了又被抚平的痕迹,看来这封信是历经了从书桌到垃圾桶的好几个来回,才最终被交到她的手里。

      “You are my Princess Emily.”

      宿舍的门打开了,其他几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阿斯托利亚不得不赶紧把信纸塞在枕头下,胡乱将被子盖过头才能掩盖她此刻潮红一片的脸与发抖的肩膀。她当然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每个英国巫师都知道,那是诗翁彼豆故事集中最为著名的一篇,写的是两个闯入了南美洲巫师领地的英国巫师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当地巫师首领的妹妹,亚马逊公主埃梅丽,他们都视爱情高于一切,高于自己的荣誉与生命,因此想要通过决斗来决定谁该赢得公主的芳心,但最终公主谁也没有选,幸存的下来的其中一个巫师被驱逐出南美洲巫师的领地,终日在领地外哭泣,直到悲伤带走了他的性命。

      撇开结局不说,Gin想表达的意思,倒是非常清楚。阿斯托利亚等到所有人都睡熟以后,才敢把信纸从枕头下拿出来,重新抚平,再看一次——尽管那上面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我有什么值得Gin喜欢的呢?她有些想笑又有些伤感,心脏却忍不住因为这个想法砰砰直跳。她半坐起身,借着月光向房间里的落地镜看去,镜子中映出的是一个披着深棕色长发的蓝眼睛女孩,说不上难看,但也算不上非常漂亮——而Gin可以轻易地跟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约会,他之前交往的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就是年级里公认的最好看的——

      不过,阿斯托利亚倒回床上,双手将信纸压在胸前,好像都能透过羊皮纸温润的触感感觉到Gin写下这句话时胳膊留在纸面上的温度,也许Gin并不在意外貌,他想要的是一个能理解他,能跟他聊许多有意思的话题的女孩,如果是那样的话……

      打住!阿斯托利亚翻了个身,好似把甜蜜压翻的麦浪,扬起一片金黄的海洋。她又把信纸塞回了枕头下面,还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在想什么?她懊恼地反问着自己,这是考虑Gin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的时候吗?即便没有蠢蠢欲动将要复活的神秘人,这也是一段她不可能接受的感情,更何况,她对Gin也——

      也……

      这句话在她心里打了千百个转,然而始终无法落地,成为一个被承认的事实。她对Gin怀有同样的——不,不说同样的,故事里的两位骑士对埃梅丽公主的感情可比死亡和荣誉还重——就说相似,她对Gin怀有这样的感情吗?

      她不能否认,然而她也不能肯定。

      阿斯托里亚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受困于同样的问题,她好像永远只能瞧见一边的情感,另一边的回应却始终笼罩在烟雾中,不为人知。

      第二天的魔药课是灾难性的,Gin一直频频向阿斯托利亚张望,似乎期望有什么答案写在她的脸上,或者说她举止中的某种异样能让他得到一丝她会如何回应那张纸条的线索,这让他频频错过放魔药材料的时机,使得他锅里的魔药等到下课时已经结成了一坨连马粪都不如的焦臭玩意。阿斯托利亚也好不到那里去,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自己的坩埚里的清水,对今天上课应该做什么魔药一无所知。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跟Gin说清楚,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多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称得上是世仇的学院嫌隙就算得上是一个好理由,但阿斯托利亚做不到对Gin撒谎,做不到对他真切付出的感情撒谎,但她也知道要是跟Gin说出了真相,Gin一定会将一切告诉Harriet——他会重视家人和朋友胜过一切,即便是他的Princess Emily,阿斯托利亚了解他这一点。那样的话,德拉科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斯内普在下课时狠狠给格兰芬多扣了二十分,尽管没有扣斯莱特林的分数,但他还是罚阿斯托利亚交上来一篇对今天课上熬制的魔药成分解析的论文。但Gin看起来毫不在乎,阿斯托利亚的反应也差不多,他们几乎是一前一后踩着下课铃声冲出去的,在无人的四楼走廊,Gin终于追上了一心想要甩开他的阿斯托利亚,“你知道,你真该了解一下霍格沃茨有哪些密道,不然你就等于是求着我过来追你,”他一把抓住阿斯托利亚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道,“如果你想拒绝我,你大可以直说,不是吗?我根本没有期盼过你会有其他的回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但如果你要像这样沉默不语——”

      阿斯托利亚抬眼望向他,她猜她眼里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因为Gin立刻松开了手,他仍然大口喘着气,却似乎不是因为追逐她的疲倦,“离开他,”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根本没必要因为父母的安排或者其他任何理由去逢场作戏,你应该直接离开他——那个我了解的阿斯托利亚会离开他。”

      如果与德拉科之间的关系是父母安排的,我的确会反抗,无声地反抗,就像她用疏远来反抗父母对自己的忽视,用走开来对抗达芙妮与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的抗争并不激烈,也不响亮,但会像冲击岩石的溪水一般静默而持久。Gin没有说错,前提是,这是父母的安排而非她自愿的配合。

      阿斯托利亚摇了摇头,她在想有什么话可以劝说Gin,劝说他放弃,劝说他把这份感情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其他更加值得也能回应他的女孩身上。但她想不到任何能说的话,一个异类这时候会怎么做?一个异类会听从什么样的话语?异类要是会妥协,还会成为异类吗?

      她的沉默激怒了对方,“我希望诚实能换回来诚实,”Gin抓住了她的肩膀,力度大得超过了一个绅士应克制的范围,“只要你告诉我一句话,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我从此以后会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只要你告诉我你——你——你——的心选择的是他,”他甚至说不出来爱这个字眼,阿斯托利亚有些恍惚地想着,“或者,你永远也不会选择我——只要你告诉我一句话,我想从你这里亲口听见。”

      多么格兰芬多式的宣告,仿佛在此刻的世界局势下,仿佛在所有构成今日今时的一幕的一切中,只有他们彼此对彼此的感情是决定所有的重要因素,只要他们确实是彼此相爱的,就能克服一切万难。阿斯托利亚甚至可以肯定,Harriet说不定也跟德拉科说过类似的话。世界杯上的“袭击”发生的时候,她和不少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被安置在营地边缘的一个帐篷里。她身边同学的父母在这个假期都与马尔福家族有来往,都或多或少在接洽中表达了仍存的对黑魔王的忠心,才换来了他们孩子被带来这个据说是绝对安全的地点。德拉科中途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帐篷,阿斯托利亚没能跟出去——达芙妮受到父母的嘱咐,就像紧盯着猎物的秃鹫一样把她牢牢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生怕自己的小妹妹跑出去受了伤——但她观察到他回来是失魂落魄的,仿佛有一半的血肉留在了月色倾泻的大地上,钻进帐篷的不过是残余的一点行尸走肉。阿斯托利亚猜测他出去或许是为了确认Harriet的安危,甚至有可能与她正面撞上,有了一番对话。但她识趣地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我们没有选择彼此的自由。”她抬眼望着Gin,这是她能说出的最接近真实的话。

      “我会向你证明,我们会有的。”Gin坚定地说道,仿佛只要阿斯托利亚在这一刻没有亲口说出她对德拉科矢志不渝的爱,那么未来就还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我会向你证明的。”

      *

      德拉科没有把他与邓布利多的对话内容告诉阿斯托利亚,但她能看得出来他对校长知道真相以后的反应并不满意,因为德拉科还是密切地关注着穆迪的一举一动,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穆迪与Harriet单独相处。阿斯托利亚不得不经常给他打掩护——不仅仅是为了他找各种借口打断穆迪和Harriet的私下谈话的行为,也是为了他经常溜出去,跟踪Harriet。等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抵达以后,他对Harriet的关注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因为这下又多了一个需要提防的人,卡卡洛夫,他以前也是黑魔王的手下。

      “不管怎么说,至少邓布利多跟我保证他会尽力不让Potter参加三强争霸赛。”迎接外校学生抵达的那天晚上,德拉科在热闹的晚宴上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他说他已经跟魔法部,还有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们达成了一致,禁止十七岁以下的学生参与这场比赛,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带来的学生都是七年级的。食死徒会想尽一切办法把Potter从霍格沃茨带走,但是没了三强争霸赛的帮助,这会变得困难许多。”

      阿斯托利亚看得出来,这微薄的希望让德拉科那双疲惫的灰色眼眸多了一点光彩,甚至在火焰杯做出决定的那个夜晚以前,他稍微地从监视穆迪与卡卡洛夫的重担下挣脱出来了一小段时间,有时候会因为旁人的一句玩笑话真心地笑起来。看在其他斯莱特林学生的眼中,他们只认为这是出于爱情的滋润,达芙妮对此欣喜不已,尽管这欣喜是建立在她的好朋友的痛苦之上的,但是大家都同意,只要德拉科与一个斯莱特林的女孩交往,总好过他是那个始终顶着“亲格兰芬多倾向”的男孩。有时候,阿斯托利亚光是听达芙妮与别的女孩对这段恋情的大肆评论,都会差点恍惚间以为自己就要与德拉科结婚了。

      但她仍然会收到Gin的来信,在半夜由猫头鹰留在她床边的窗台外,薄薄的一张纸,被日渐寒冷的空气冻出薄脆的边缘,墨水的字迹反而因此沁入羊皮深处,越发在苍白的底色上挺立。就跟从前一样,Gin会写他的生活,会写他读到的有趣的书,会写他跟兄弟们的拌嘴,仿佛此前发生的一切,疏远,表白,争吵,都不曾存在过。作为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他一反常态的长期单身惹来了许多非议,甚至就连一些斯莱特林的女生也会私下议论这件事,“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哪个他追不到的女孩子了吧?”她们在休息室的炉火边轻声询问着彼此,“他之前身边可没少过陪伴。”

      阿斯托利亚会写回信,只是一封都不会寄出去,她同样会写自己的生活,会写她远眺禁林时看到的鸟儿吵架,会写特里劳妮教授在占卜课上的奇特预言,甚至会写那种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显出实质的疲倦——并非是来源于帮助德拉科,那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而是来源于目睹德拉科仿佛在独木桥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去,心知肚明那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未来的疲倦感。“你有想过,在这一切都结束以后——我的意思是,黑魔王真正被打败,再也不会复活以后——你能跟她在一起吗?”阿斯托利亚有一次小心翼翼地问过德拉科。

      “我想过,很多次,”他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很可惜不能。”

      “即便到那时,我们也没有选择的自由吗?”阿斯托利亚轻声说,与其说她在询问,不如说她在确定一个可以预见的未来。

      “我们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阿斯托利亚,我们都很清楚,战后的世界不会与现在这个有太大的出入,仍然会有学院的区别,仍然会有权势的争夺,仍然会有纯血,混血,麻瓜出身巫师之间的差异。Potter会成为英雄,但这个宝座是脆弱的,如果它不能不偏不倚地立在几大势力的中央,如果它不能始终维持那崇高的光环,它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一举推翻。这个世界上除了神秘人还有别的邪恶巫师,还有想要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而不认同Potter所作所为的人,想想她如果要跟我在一起付出的代价——我们或许会有选择的自由,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已经会让我们失去足够多的东西了,何必夺走更多呢? ”

      “如果她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呢?”如果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呢?

      德拉科转开了头,他的脸藏在阴影中,阿斯托利亚看不清他的神色,“所有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能活下去,跟她喜欢的人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得到一切我已经所不能得到的东西。在这个前提下,她能不能跟我在一起是我最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他逃避了这个回答,或许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屈服这个诱惑——自己爱着的女孩愿意将全世界和拥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只为了跟自己在一起。阿斯托利亚时常会回想这段对话,思考自己是否也能抵制住这个诱惑,她不止一次在信纸上写下,“我相信你,Gin。”却又无一例外地将回信都扔进了壁炉中。你还在履行你对另一个朋友的承诺,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自己,你不能让情感左右你的理智,你不能不考虑你的行为的后果。

      焦虑有时候会让人度日如年,有时候却让时间流逝得更快,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火焰杯就已经准备好了做出选择。在晚宴上,德拉科什么都吃不下,只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南瓜汁,仿佛那是什么可以消愁的美酿一般。在火焰杯吐出了塞德里克的名字以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煞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她不会参加比赛了,”他喃喃地说道,在身旁又是尖叫,又是跺脚的学生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的如释重负只有她能听见,“她安全了——”

      “Harriet·Potter。”

      邓布利多的高喊打断了他的话,德拉科霎时间仿佛被冻住了,阿斯托利亚只觉得有一把冰做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她缓缓转过头,只见邓布利多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张羊皮纸,那张纸似乎烧焦了,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看上去就像是刚被从火焰杯里丢出来似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德拉科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台故障了的留声机一般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阿斯托利亚赶在他的声音大到会引起别人注意以前一手肘击在他的肋骨上,德拉科闷哼了一声,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仿佛梦游一般向邓布利多走过去的Harriet,好在是没有继续说话了。

      “别急。”阿斯托利亚小声在他耳边说到,整个礼堂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没有人为大难不死的女孩当选成为了勇士而欢呼,她能看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了猜疑,鄙夷,还有恐惧,“火焰杯只应该选出三名勇士,这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违反了三强争霸赛的章程,我想裁判不会让她参赛的——”

      “但是火焰杯有魔法契约,”德拉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滴血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把所有跟三强争霸赛有关的书籍都看了一遍,火焰杯是有魔法契约的,任何从火焰杯里喷出名字的人都必须成为勇士,必须参加比赛。”

      “除非她不愿意。”阿斯托利亚想不到更好的安慰德拉科的话,尽管从上次与Harriet打的照面来看,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大难不死的女孩身上有着那种格兰芬多特有的骄傲——虽然她不想用这么刻板印象的学院描述去形容她——而这种特质很有可能让她希望能通过这场比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几乎对她怀有恶意的前提下。

      “我要去确认这一点,”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道,阿斯托利亚没见过他这么冲动,这么愤怒的模样,“我必须要去确认这一点,我要确认她不是这么个愚蠢的人,我要确认她拒绝参加这个比赛。阿斯托利亚,为我掩护一下。”

      他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等待阿斯托利亚的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亚马逊公主的故事是我自己杜撰的,原著以及pottermore的设定里都没有。 感谢在2022-05-22 20:06:23~2022-08-04 13:1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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