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职场生活实录》十九夏

1、高考之前

　　五月的天已然炎热。三天会考结束，即使一般而言考题不难，大家都基本能够顺利并拿到高中毕业证，那气氛依旧是沉重严肃的。然而一结束，立马就像脱去冬天沉重的大衣，学生们的脚步轻盈起来，心情也放飞。惯行的考试结束，周末放行前大扫除。楼明月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会考结束了，高考的脚步就近了。会考前她因为择文还是择理委实挣扎了一番。谁叫她文理都一般，并不突出。会考前的模拟考，她按照文科的方式统计的分数跟按照理科的方式统计的方式就只是差异几分，也就是选文选理都没有什么差别。现在让她按照未来就业的方向去思考文科就业好还是理科就业好那是不可能的，十六七岁的她，从五年级就开始寄宿读书，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别的还什么都没有接触和思考过。爸妈对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求，五个小孩，光操心养大就不容易，全部放养，一个个到了五年级就放到学校里面去，剩下就全看他们自己了。她填了理科，很单纯因为她喜欢化学，做实验时候，一种物质和另外一种物质组合到一起发生的神奇反应让她着迷。最后递表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爸爸，楼爸爸说“你想选什么都可以，你喜欢就行。爸爸的意见就是希望你选文科，以后工作了，女孩子坐到办公室上班更合适，实验室啊工厂什么的爸爸觉得不大好”。
　　明月站在食堂门口的廊檐下看着烈日的操场，想了想，决定还是听爸爸的。没有什么道理，下意识选择听爸爸的。那些逆反的心理早已经远离她而去，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天搞大扫除心情压抑，是因为前后桌大家选文选理各有，就此以后就要去不同的班级了。年段总共十四个班级，最终分完文理，四个文科班，十个理科班，一个理科尖子小班。
　　大家拿着粉笔头折断成小块小块地打闹，没心没肺地。明月也跟着扔来扔去。她看着前桌谭文耀躲开她粉笔头的笑脸，再看看立在一旁非常淑女但此刻笑的傻傻看热闹的秀丽，再看看胖胖的叶文压着李吉佯装捶打，突然觉得热闹下的寂寞失落地没有边际。

　　谭文耀脸色有点变，“哎，你别扔了”明月没发现自己砸了很多粉笔头在他身上，闻言脸有些热，看了眼谭文耀并不出彩的脸，把大家都要各去文理班从此以后成陌路的忧伤情绪压下去。文耀和陈辉是好朋友，陈辉曾经在高一对她模模糊糊地表达过一些什么，但是太模糊，大家又都是在班级里面的班干部和成绩都是前五的学生，，稍微有点动静就很容易有八卦，且明月性格很是沉默寡言和有些孤僻内向，大家维持着骄矜，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破，也许有人察觉到了，但是神奇地没有人敢跟她八这些。明月抬头扫了眼教室，没有看到陈辉，他好像要去市里面读高三，应该是他家里觉得市里师资更好吧？

　　英惠伸手在呆呆擦桌子的明月脸前晃一晃“想什么呢，擦个桌子都一脸呆样”英惠声音中气十足，微微带着一种嗡嗡感。
　　明月反应过来“高三要开始了”
　　“是啊，我应不应该还是选文科呢？阿桂选的文科呀”英惠皱皱眉。她喜欢阿桂，全年段都知道；阿桂不喜欢英惠，全年段都知道。英惠不在意，她就是执著地喜欢这个人，觉得他英俊，觉得他可爱，觉得他美好。明月跟英惠高一高二同桌，英惠交好的闺蜜不是她，明月住校，英惠走读，所以节奏上也不是很一致，所以两人虽还好，但是也就是还好。对于她喜欢的阿桂，明月不熟悉，远远地看过，总结是一个脸圆笑起来有颗小虎牙身高挺高的普通男生，其他一概不知。
　　明月翘起嘴角，“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你还是读理科吧，文科实在不适合你”英惠文科挺糟糕的。
　　“诶，去了文科不能忘了我哦，抱一个，哎，虽然咱两同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你这个人呢也是没啥特点，什么都说不到一块去，不过，你是一个好女生”英惠伸手揽她入怀。
　　明月只能苦笑。

　　有个娇小的女生嘟着嘴皱着眉头在门口探头。英惠看到脸一臭，放开明月“找你的，记得没事离她远点，好在你们也不在一个班”明月闻言回头，是闵心萝。心萝只有一米五高，瘦瘦弱弱的，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齐耳短发，脸色清秀。性格娇弱任性，跟明月初中时是同班同学，同桌过一段时间。上高中后大家不在一个班，而且两栋教学楼隔着操场对望，大家来往就少了。高一的时候还有往来，后来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英惠就提醒她远离心萝，“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高一就跟男朋友在外面同居了，你离她们远点”。明月闻言整个人傻掉。之后也有七的八的有人跟她八卦说心萝跟她男朋友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的事情，再后来没有任何的往来也就不再关心。毕竟年段那么多班级，心萝只是一个淹没在成绩普通没有特色的人群里一个学生。倒是又一次英惠跟她说了一下心萝朋友的事情“那个女孩子跟原来的男朋友在外面同居，又勾搭了二中的男生睡大了肚子，已经退学了”。他们县里两个中学，一中是重点中学，二中就是去不了一中的学生的归集地，名声出了名的烂。各种打架堕胎退学的事情时有发生。他们一中的人都从来不提二中，也从来不会跟二中有任何的交流往来。明月是标准的象牙塔里的塔尖里面窝着的人，如果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这些事情，她的世界简直就是活在课本里。

　　“心萝”明月还是快步走到门口，两人走到一侧，站在屋檐下对着操场“有什么事情吗”无论怎么样，明月都没有办法对人臭脸相向。
　　“我今天整理日记本，看到了这个书签”心萝微微仰头，琉璃般地眼睛里面映着明月平淡的脸。笑笑地表情娇柔可爱，一颗小虎牙露了出来，脸颊两颗小酒窝让明月莫名地心软软的。这明明是一个很可爱乖巧地女孩子呀，却为什么过着是另外一种跟她不一样的生活？她的世界只有读书和自己内心演化的万般情绪，而心萝的世界则是飞蛾扑火般地爱情。
　　明月接过书签，是当年初三毕业时候她赠送给心萝的，上面写着“一生一世好朋友”
　　明月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书签，似乎要把每一个字看的清清楚楚，天长地久。
　　心萝伸手一下子抽回书签。“高中毕业了，我高三选的理科，应该会继续读吧，不过我家里面可能让我退学了，反正我学习成绩这么差”
　　“可是。。。。。。。”
　　“嘻嘻，楼楼，再见啦”心萝笑了笑，然后就跑开了。明月什么都来不及说。此后，她再也没有跟心萝说过话，见过面。也只是多年以后的大三时听说，以前高中时候暗恋心萝的一个理科男生为了心萝从大学退学回了老家，和心萝结婚生娃了。同学说起这事情的时候对心萝很鄙视，那个理科男生是个成绩还不错人也还不错的人，读的大学虽然也不过一般，但是整体而言还是可以，但是因为心萝怀孕了，男生硬是要退学回来结婚，他父母怎么劝都没有用。

　　此刻萦绕明月心头的只是淡淡的忧伤，因为分科分班带来的一些伤感。是不是总是很多东西在每分每秒发生，拥有，然后到失去？大家以后还是同一个年级，同一楼层上课，但是，也许不刻意的话，忙忙碌碌中也就只是见面点头，擦身而过？甩甩头，她没有再继续扔粉笔头，大家也玩的差不多开始认真地把教室打扫干净。从此以后，就要去各自新的班级了。

　　高二的暑假只给了十天。放假前进行了分科后的一次摸底考。这次考试会决定他们在新班级的编号。

　　不用再上理科的课，明月觉得也是松了口气，放假前也没有什么心思背书做题什么的，轻轻松松摸完底，包袱款款回家去。这中间姐姐高考，全家人一如往常，并没有特别的安排。她们高二生为了腾考场，还多放了一天假，毕竟要提早清场准备考场。楼明溪成绩一般，从小文科算是比较突出，语文很好，但是其他科目都平平。楼爸爸希望她留在J省上师范大学，出来教书，稳定而实在，也能尽早支持后面几个妹妹弟弟的学习生活，一起分担些压力。不过明溪不想。也许对外面的世界有着向往，有着好奇，最终她报考了北京语言文化大学，也挺顺利地就进了英语系。家里并没有因为姐姐不听从意见而生气，父母从小的教育是人生都是每个人自己的，他们可以建议，但是不能强迫，特别是过了十八岁以后就独立，一切就需要靠自己。
　　八月份初他们就返校，开始了高三生活。而教室后面黑板上，也开始出现了提醒每一位学生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提示。也行这个时候没有感觉，还有好几百天，等到后面到了两位数开始一天一天减少的时候，压力就是一天天增加。

　　明月从来没有为成绩和排名焦虑过。父母从来不问他们成绩，只是告诉他们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能否走好这条路，也不是外人可以帮的了的，尽力而为，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吧，家里小孩多支出大，也请不起家教，买不起更多的辅导书和辅助学习用品，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明月不是一个乖宝宝，但是绝对是一个好学生：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课好好上，作业好好做，成绩说不上拔尖但是在班级也总是前五。年段排名就算了。高一的时候记得期中考试或者期末考试会公布全年段前一百名，她没上过这榜呢，她也就懒得关注这些了。

　　高二的时候地理课刚开始是一个穆老师教，明月的文科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学，她不大听得进老师讲课，自己看书做题看答案理解，很少有老师能够讲得生动有趣吸引她，所以她一般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是不在状态。但是穆老师的课她超级爱听。穆老师会把地理梳理成按照一个模式来讲，比如说梳理几十个省份的地理，每个省讲的时候，先精准地在黑板上画下这个省的形状，然后一笔一笔地跟你勾画解释地形，环境，作物，风土人情。只要听一次，明月就觉得脑袋里这个省的情况或者这个大洲的情况就如一副多维的图画，自动跳出来，清楚明了，记忆深刻。只是穆老师才上了两周课，就被挖走了。他是市级名师，没多久又评为省级名师，很快就被高薪挖走到名校去了，他们这个小县城庙小，留不住大神。接任的廖老师也是相当厉害的地理老师，只是明月有些意兴阑珊。穆老师也许不记得她是谁，但是穆老师给明月的影响非常大。她下意识地把所有的课自己进行梳理。把一本书按章横向排列，按节进行纵向列示，横向和纵向都是有逻辑可寻的，历史是按照时间的条线进行横向的推演，纵向的则是这个时代大事的顺序，而每件大事的发生有着根本原因、直接原因、人物、地点、结果、影响等细节；政治则是按照思维思考的逻辑层层递进；地理则是多维图画记忆，宇宙，银河系，太阳系，地球和月亮，地球，大洲，南北，国别，省份，这样一层层下来，想搞错都难。语文对她而言，除了作文是个大问题，其他都是很容易。她属于对什么都想法不多的人，看看，也就看看就过了，想那么多想那么深感什么？所以，她觉得写作文就是让她无病呻吟，用三百六十度视角少年无愁强说愁地凑满字数，要她讲大道理也不会，她实在不太懂得太多大道理。至于古文，在她看来跟白话似的，也许因为从小就看书的缘故？她喜欢看古文，从小直接看，不需要看注解，久而久之就通了。至于数学，她的死穴，一言难尽，不想提及。

　　八月返校后，明月看到自己竟然文科年段排名第四，整个人愣了一下。她有那么厉害？以前还班级才前五啊，怎么一下子年段第四？

　　高三新课寥寥，他们都被投入了题海的海洋。历史、地理、政治等等，明月觉得就是一个练字的过程，每天写啊写啊写啊。晚上他们是九点半关灯睡觉，过了这个点后，好多爱学习的同学们都坐到宿舍楼里的走道，借着灯光继续奋斗。明月到点睡觉，久而久之觉得自己太突出了，也干脆提本书到走道去凑热闹，但是有蚊子光线又不是很强，人又是很多，实在没有必要呀，一次两次之后，她还是乖乖睡觉。

　　她比较郁闷的是三班的班主任是他们的历史老师，历史老师非常非常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好学生，不停地在三班夸她，也因此三班的人全都认识她，她又不认识对方，时不时地被人打趣说历史老师老拿她来打击他们班级的学生。摊摊手，明月表示无奈。

　　寒假前召开过一次家长会。为此学校还把尖子生拉出来去拍了单人照，然后贴在公告栏里面展示。明月遗憾那天她自己忘了去找找自己的单人照，看看拍的美不美，学校是如何吹嘘她的，不然为何寒假就那么几天假在家的时候，楼爸爸有次突然试探地说“爸爸希望你读清华”
　　“我试试”明月没有啥反应，她根本没有研究过高招学校什么的。姐姐高考的时候爸爸研究过，等她高考的时候，先估分出来，到时候能上哪里就哪里，准备太多也没有用，而且，她除了知道清华北大复旦武大，其他学校还真是没概念啊。而且又不是她想上哪里就能去哪里。高考分数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