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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她确然是个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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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凤凰前不久收到了伽匀派姑获鸟送去的书信,方匆匆忙忙的赶来不周山,同扫地仙人认真的商量抵抗魔族的大事。
然而他坐在大厅中,不周山的二当家首先拿出的不是魔界的地图,而是一摞账本。
凤凰一族向来富有,几个钱也不是问题,但不周山的医药费如此之高,他瞠目结舌之余,还是觉得战事较为重要。
衡水却很有原则的同他商量好了伽匀医药费的问题,才慢悠悠的集结了其余两个当家,同老凤凰上天去找天帝了。
老凤凰觉得,不周山真真是没将这场浩劫放在眼底。
啸泊不会再出面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将魔族首领打趴下已经是尽了她身为一个神的责任,其余的责任是别人的,与她没关系。
老凤凰走的时候,正欲去寻了伽匀,一同上天,然而他身旁的侍从却禀了个对于凤凰一族了不得的大事。
说是自从伽匀来了不周山之后,勤于道术,如今竟然小所成。
老凤凰脑壳晃荡一声,那日揍伽匀的时候,确实发现他身上的仙气强了几分。
老凤凰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命人搬了几张金银珠宝,送给二当家,希望她能稍稍宽容一下,容伽匀在不周山呆上一阵子,那些钱财,算是伽匀的伙食费。
衡水是个见钱眼开的仙,当时就答应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伽匀犹如五雷轰顶,他不顾满身的伤痕追上去,然而追到不周山脚下的时候,他爹红着眼睛,一甩水袖将他扇回了山顶上。
伽匀在不周山茶饭不思了几天,扫地仙人前来拜访他。
那是个晴朗的天气,湛蓝的天空尤其的干净空灵。啸泊走进来,见他苍白的躺在床上,开始撸袖子。
伽匀心中一个机灵,他往床内缩了缩,乌黑的眼珠里闪烁着惧怕的光芒。
“你要作甚么?你别过来。”
啸泊扯了腰带,试了试腰带的牢靠程度,又打了一下手掌心,不错,很结实。
伽匀吞了口水,继续往床里一缩,后背抵在墙上,没有退路了。
伽匀做垂死挣扎“仙子,你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啸泊只当他是空气,一甩腰带,他被整个捆成一段粽子,被她拎着后颈子一路拖倒轮混池旁。
对着他的屁股比了比,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轮混池一池幽绿的池水被他溅起水花四溅,少许溅到池子旁,快速的滚成一个圆圆体积不等的翡翠,滚落进石蒜花的绿色的枝干里,难以辨别痕迹。
伽匀方才见这池子沉沉一泊碧色,不过澡池大小,岸边是粗糙的鹅卵石铺就,很简朴,又从这些鹅卵石枝桠里斜生出没有叶子的彼岸花,稀稀拉拉的几朵,倒映在水面上,倒酝酿一番幽深的美趣,便以为这定然是啸泊另一处的泡澡的温泉,他正准备从里面伸出头来破口大骂,但将将碰触到水的一刻,却被寒冷刺骨的水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种从骨头里由内到外冷出来的寒意,叫他情不自禁的打颤,甚至油然而生出一种对黑暗的惧怕感,他赶紧伸脚蹬了蹬,竟发觉一脚踩不到底,他慌了,但浑身冻僵得厉害,方才伸腿的动作已经是用完了他全部的气力,压根就再也使不来,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钻入他的耳朵,鼻子眼睛,模糊中有个声音从水底深处传来。
“海啸骤然停下来,我们就有鱼吃了……”
他大惊,原来这水里还有妖怪,眼睛一睁开,他瞬间吓得胆也没有了——他脚底下哪里是池底,分明是万丈深渊,碧色的幽深蜿蜒而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腰带,他已经喝饱了水,有些重,半死不活的被捞了出来,丢在岸边的石蒜丛里。
啸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伽匀气不打一处来,但被冻僵了,他半点法术和气力也使不出,怒极之下扯了身畔数不胜数的石蒜啪啪的砸在啸泊身上。
啸泊没有躲,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一双明媚的眸子里,幽深得看不见底,仿若方才他在水底下见着的万丈深渊。伽匀没由来的一缩,他竟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无比的寒意。他头一次认真的觉得,她确然是个神,一个有本事的,被人赞颂的神,神该有的威严和气场,她一样也不少,甚至要可怕得多。
然而这个神却蹲下来,身旁的石蒜半米高,比三途河畔的要高些,却比奈何桥下的杆子要细一些,但花朵要大的多,也要红艳妖冶得多,堪堪比高她的鼻子,微微散着红色的光晕,映得她的如若凝脂,眉眼如黛。
她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绣着婆罗花的帕子,眼神似乎稍稍柔软了些,伸出来给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水珠。
伽匀眼睁睁看这些水珠滚落在地上,变成一滴滴翡翠,溜溜的滚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池子,他要疯了。
啸泊擦了擦,显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将帕子搭在他的脑壳上,淡淡道“你这身毛泡软了?”
“嗯?”伽匀不解的看着她。
她伸手从他胸口伸进去,伽匀没看错,他正困惑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毛软了,她就趁机揩了他的油水,还在他肚子上捏了一把。
揩完后的感言是“我看软了,这帕子就送给你,你将凤翎给我吧。”
伽匀一口银牙即将咬碎,又听得她威胁“既然软了,拔起毛来也不会太痛。”
“……”
伽匀:原来她还惦记着凤翎,他要离开不周山,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心如死灰的扬面躺着,啸泊用法术查看了一下他的周身,确实找不到那只凤翎。
伽匀觉得她今天不同寻常得过了头,竟然没有继续强迫他,只是说道“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在我面前化出真身。”
伽匀没吭声,任由她揪着后领子拖着他走过石蒜花丛,走过石头和流水,流水两岸是雪白色的梨花,枝干盘虬卧龙,繁荣的花朵在微风中打着旋儿落在水面上,清澈见底的流水击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两岸是皑皑白雪,还长着红色的石蒜,偶尔长了两株金黄色。
啸泊丢了他前去溪流中净手,伽匀摘了一株金黄色的石蒜,惊奇道“这彼岸花还有金黄色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
啸泊转过来,笑着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河畔,成为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是出了名,但许多人不晓得,它实际上在古典籍里,叫做红花石蒜,对了,它还有个酸腐的名字叫曼珠沙华是不是?黄色是它的姊妹,也就是颜色长得不同,名字就较它大气很多,也豁达得多,叫忽地笑。”
末了,总结道“忽地笑这个名字,我倒是很喜欢。”
伽匀哼了一声,不屑道“不就是赤团华的变种么?”稍稍别过脸去,耳根微微红了。
认识啸泊以来,伽匀觉得,她虽然称不上见谁都是笑逐颜开,但和颜悦色却是常态,细想来也没见过她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子,于什么都是淡淡的,然而今日,他却在同一天的早上见着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同天下午,见着了她微微一笑的模样。
她笑起来,着实又比更好看要再好看一点。
突然听得她轻笑道“小凤凰,忽地笑比赤团华要毒多了,你且这样举着,没觉得手膀子又酸又涨?”
伽匀一听,赶紧丢了花,撸了袖子一看,半条手臂都红肿了。
他立马运气想要将毒素逼出去,但丹田空空如也,他回想怕是先前那的池子又问题,回头正要望着啸泊。
啸泊心领神会道“那池子里的水是弱水下的寒冰融化而成,仙人沾了一点,失去法术十天半个月也是正常。”
伽匀气极揪住地上的草芥,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在今天内连连受了许多次惨不忍睹的打击,真的要碎干净了。
“仙子将我丢进去,就是为了将我这身毛泡软,拔起来不痛?”
他不信,之前她不也强行的要拔么?
啸泊悠哉哉的掏出另一方手帕,将地上的忽地笑捡起来,
“你父亲送给不周山几箱金银珠宝,我虽然想要拔毛,但看在这几箱珠宝的份上,自然不能那样粗鲁,得寻个周全的法子,叫你少受些苦。”
“……”
伽匀内心轰隆隆的一片雷,又看她抓忽地笑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干什么?”
“这花有毒,不能用手拿,我得小心点!”
“仙子方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提醒你?忽地笑头一次需得用手摘,借着采摘之人的血气,得以延缓个把时辰才枯萎,否则,它得瞬间就萎缩了,虽然我不介意这点血气,但它的毒却是个麻烦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