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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人们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即从一个儿童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个孩子长大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句话并非毫无根据,但是在秦明看来,任谁看过林涛七岁时的照片,都不会把那个小胖子和现在的龙番警队林大队长联系起来。

      林涛的父亲曾经也是警界扛把子,他的母亲则是商业巨贾之女,按理说这对夫妻并没有什么交集认识,如果没有那些见财起意的绑架犯。林涛曾评价自己的父母:狗血剧般的英雄救美和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林涛的父亲还只是一个小警员,林涛母亲的家里并看不起无权无势的林父,何况警察这份工作太危险了。林母为了和林父在一起,和家里人闹得很厉害,几乎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那个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基层警员工资不高,而林母从小如同一朵温室的花朵,别说外出求职,甚至连简单的家务也做不好。林涛的出生让这个家庭变得更加拮据,而秦明的母亲那个时候一有空便会过来帮助林母照顾林涛,林涛的婴儿床和婴儿衣也是秦明用过的,那个时候的秦明还不大记事,但是却非常好动,他看见林涛躺在以前属于自己的婴儿床上,穿着自己以前穿过的衣服,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林涛的脸,秦母怕他没轻没重弄疼林涛,赶紧将秦明抱了起来,林母忍不住笑:“我原来还想如果是个女儿,就让他嫁给秦明,结果没想到是个男孩子。”

      秦母乐呵呵地说:“这样也挺好,以后秦明就是哥哥了,要好好保护涛涛啊。”秦明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床上那一团软肉没有吭声。

      后来许是看在外孙的面子上,林母的母亲和父亲经常来看他们,时不时资助一些,那个时候林父在警局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了,他起初不愿意接受那些来自岳父的资助,倒是老丈人一瞪眼睛,说又不是给你的,我这是给我家涛涛的!

      不得不说林涛生来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他出生不久,外公外婆因为他和林母的关系逐渐好转,林父也因为一次大功升为了正厅长。小时候林涛过得无忧无虑,每天有小伙伴秦明的陪伴,饿了就去秦明家蹭个饭,日子一天的过去,林涛从小时候略有些婴儿肥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林涛小时候是很听秦明话的,秦明这个小哥哥长得好看又聪明,最重要的是他很护着林涛。林母有些溺爱孩子,总喜欢往林涛的口袋里放些小饼干和糖果,附近的小孩每次见林涛就逼着他把小饼干和糖果“孝敬”给他们,那个时候林涛空有一身肉,而且又是年龄最小的,遇到三四个孩子堵他,便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后来这事被秦明发现了,不言不发上来把带头的那孩子推倒在地,又把林涛拉到身后。“你们以后不许欺负林涛。”

      幼时的秦明板着脸已经隐隐有一股严肃的感觉,那几个孩子想起秦明的父亲是警察,有些害怕,并不敢在找他和林涛的麻烦,灰溜溜的拿着抢来的糖果跑了。秦明回头看着傻笑的林涛忍不住道:“怎么别人让你给你就给啊,你这样是要被欺负的。”

      小胖子笑嘻嘻地说:“没事,反正我也吃腻了。如果是我喜欢的,我才不会和他们分享呢。”秦明瘪瘪嘴没有说话,那天晚上他们的父亲又加班,母亲则约在一起看电视织毛衣,林涛和秦明躺在被窝里小声的聊天,秦明说:“我想长大后,像爸爸一样做一个法医,你呢?也像林叔叔一样做个警察吗?”

      林涛摇摇头说:“才不要,做警察多辛苦啊,你看我爸,这个时候还在加班呢,我要和外公一样做一个商人,这样才有更多时间陪你玩。”秦明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他们转而聊起今晚看的动画,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孩子们的声音低了下去,林母进来的时候看着两个孩子头挨头抱成一团睡过去,笑着摇了摇头,替他们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林涛以为他和秦明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却不想秦明九岁那年,家逢巨变,林涛还隐隐记得头一天他还在给秦明庆祝生日,林父送了秦明一把玩具冲锋枪,他们在屋子里笑闹着,后来天黑了,似乎要下雨林父便提前带着他和林母离开了。

      起初他并不知秦明家里出事,只知道那段时间林母一直叹气,每当他问起什么时候能去秦明家玩的时候,林母就忍不住抹眼泪,而林父……那段时间抽烟也越来越凶,等他在见到秦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那时秦明的父亲已经下葬,因为渎职的罪名,秦明家里的房子也被没收,他和秦母搬到了租金最便宜的平房区。林母原想接他们过来家里住,却被秦明的母亲拒绝,

      “这样影响不好。”秦明的母亲说,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影响不好,一个是如日中天的警界高层,一个是渎职自杀的警员遗孤。林父和林母虽不在乎这些,也不相信秦颂是那样的人,可是铁证如山悠悠众口,最后他们也只能默默在背后帮助这对孤儿寡母。

      后来秦明的母亲去世,秦明被送进了孤儿院,入院手续是林母替秦明办得,她想收养秦明可惜条件不符合要求,林涛牵着沉默的秦明,觉得这一年秦明变得太多,让他几乎认不出这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他不会在笑了。林涛想,从他见到秦明时就发现,这个幼时的小哥哥再也不会笑了,他的头始终低着,目光看着脚尖,肩膀微微下塌,甚至在林涛过来拉他手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林母和孤儿院的院长说着秦明的情况,而林涛则坐在秦明的旁边看着秦明沉默的画着画,那是一张在林涛眼中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画,孤零零躺在纸中央的人,周围铺满了红色,林涛想问秦明再画什么,可是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又默默地咽下了这个问题。后来林涛跟着林母离开的时候,院长牵着秦明送他们,林涛忍不住回头看秦明,秦明沉默地站着,却让林涛觉得那人是哭泣的感觉,幼小的林涛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忍不住挣开了母亲温暖的手,跑向秦明,他把口袋里的糖果塞进了秦明的口袋里,林涛抱住秦明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之前你保护我那样。”

      他觉得自己抱住秦明很久,其实不过短短三分钟而已,最后他还是和母亲一起踏上了回去的车,看着秦明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从那以后林母渐渐发现林涛的变化,他开始不在迷恋那些甜兮兮的小零食,每天居然跟着林父早起晨跑,有一次林母看见林涛写的作文,居然写着长大后想成为一个警察。

      林涛一有空就会往孤儿院跑,这个时候他总会在带些小零食放在口袋里然后交给秦明,他们坐在草地上靠在一起晒着太阳,林涛说:“等我长大了,我就接你出去,到时候我们可以住在一起,我可以养你。”

      秦明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林涛对于孤儿院了解太过片面,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孤儿院里。秦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前天院长带来了一对夫妇到他面前,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对,孩子越大被领养的可能性就会低,对于他的遭遇也许院长是同情的,所以总会忍不住把那些需要孩子的夫妇带过去,可是他并不想离开孤儿院去那些陌生的家庭,他忍不住想起雨夜里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冬日里白色病床上逝去的母亲以及……每周都会来看的林涛。

      是的,林涛,如果他被收养,他就必须叫别人爸爸妈妈,而林涛大概再也不能找到他了,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秦明在孤儿院里变得越发孤僻,他在角落画着自己画,从不和人交流,也不搭理那些和他说话的大人,那些人每次高兴的过来失望的离去,他无视院长不忍的眼神和旁人怪异的表情,默默想着,还有六天又是周日了,原来林涛才离开一天而已。

      后来林涛也离开了他,林父高迁离开了龙番,临走时带着林涛和林母来看他,小孩子总把分别看的如同生离死别,林涛已经没有当年小胖子的影子,此刻却还和小时候一样哭的涨红了双脸,秦明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回抱林涛,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心想,没什么好哭的,我也十三岁了。

      再后来他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秦明每次话都不多,倒是林涛总会断断续续的说上好些话,从最开始半小时电话到后来一小时,林父给了孤儿院一大笔钱,说是资助秦明上学,虽然离开校园多年,但是凭着勤奋和出色的头脑,秦明还是考进一所有名的医科大学,第一志愿理所当然是法医。

      他没有告诉林涛这件事,林涛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秦明忍不住想。等到大三那年,他半夜出去买文件夹却不想被几个混混堵在小巷口,那个时候的秦明,刘海软趴趴的搭在额前,手中还抱着一大摞文件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好欺负的书呆子,那些小混混把他围起来,嬉笑着说让他借点钱周转一下,秦明没有吭声,他并不会把自己仅有的生活费给这些人,秦明微微靠在粗糙的墙面上,想,大不了就被打一顿。正想着,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喂,那边的在干什么!”

      那些混混回头便见几个高头大马的男生正看他们,为首的那个边走边说:“我们是旁边警校的,你们在做什么!那个同学你没事吧?”

      那些混混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接着转身准备开溜,那些警校的学生哪里能放过他们,匆匆追了过去,边追边大喊别跑,隐隐倒是有些日后警察抓犯人的风范,为首的那个倒是没追,慢慢地走过来,路灯照在他和秦明的脸上,那人冲秦明一笑:“秦小明!好巧啊,还能认得出我吗,我是林涛。”

      林涛,林涛,秦明当然认得出他,林母前不久还和他联系说林涛考上了警校,并发了林涛的照片,只是秦明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相遇。林涛见他没有说话抓了抓头发低声说:“不会吓傻了吧。”

      秦明说:“好久不见。”

      林涛这才放下心来,冲他露齿一笑:“好久不见。”说着塞给他一个大红苹果,秦明一愣,没想到林涛居然随身还带着这东西,他匆忙抓紧苹果,林涛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说:“走,我送你回去,大半夜的闲逛什么。”

      这个人又出现在我的身边,再一次解救了我。秦明想。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临分别前,秦明说:“你……恩,减肥很成功。”

      林涛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明离开,半响说:“靠,我早就不胖了啊……真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刚才秦明伸手拿走文件夹时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秦明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那个雨夜后再也不会燃起温度一般,不过这都不重要,林涛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温暖起来。

      多年后,当秦明已经成为大名鼎鼎的秦科长,林涛也成为林大队长时,秦明看着林母发来的照片忍不住道:“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种照片发出去,别人会相信这小胖子是你吗?”

      林涛正在擦拭苹果上的水,闻言看了一眼说:“怎么会,我觉得我一直没变啊。”说着他将那苹果递给了秦明,迎上秦明探究的眼神,不由笑嘻嘻的说:“你看我的笑容一直没变。”秦明摇摇头没有反驳,林涛见他张口咬了一口苹果想,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从前,现在我都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不同的是,现在我已经完全的拥有了这个人,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果然是个自私又不愿意和人分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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