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陈年旧史

19、Chapter 17 曾经沧海难为水

　　几天虽然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到了宫泽要出席招待会的时候。六个人换上定做的衣服，扮作宫泽的随从和她一起上了加长的凯迪拉克。若是平时，江觉非早就兴奋异常，但是现在却没了兴致，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不时摸摸自己绑在腿上的枪。江觉非和白杨坐在宫泽的旁边，一直警戒的看着窗外，宫泽却一直是那副观世音菩萨的样子。
　　一路上没有任何的情况，整个招待会也很成功，吴哲有些松口气：“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一场！”
　　江觉非却觉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吴哲看着一身红衣的江觉非站在宫泽身边，明眸善睐的样子，忽然有种想法，如果她不是老A的人就好了，那身衣服是多么的适合她。还故意过去捅捅成才，成才高度紧张中，差点掏枪出来。白杨一直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果汁，却根本没动过，偶尔有男士过来搭讪，白杨都借口不舒服，眼睛一直在盯着任何可疑的地方。
　　直到晚宴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护送她出了大门，上了车。城市的夜景很美，但是大家无心去欣赏那奢华的美丽。
　　司机回头说：“前面有路障！”
　　江觉非说：“不对，布防图上没有这个路障！”
　　齐桓大叫：“掉头！”
　　果然，一枪打过来，车身振了振。
　　吴哲说：“打中油箱了，下车！”还用日语说了一遍。车门才打开，一阵密如急雨的子弹打过来。
　　江觉非脱了高跟鞋，背上野战包，护着宫泽一路逃命，吴哲一边和总部联系着：“没用，电子干扰！”
　　前面的车爆炸了，车上的人无一幸免。
　　齐桓下令：“锄头，魔女，你们两个护送她走，酒窝，妹妹火力掩护，我们垫后！”
　　吴哲和江觉非把宫泽带到了一个小巷的垃圾堆旁，听不到枪响，宫泽累得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吴哲还是联系不上任何人。
　　江觉非有些生气：“我们怎么办？”一边套着裤子，用匕首割掉了整个裙摆，套上外套和防弹衣。
　　“只有在这等着了！”吴哲带上夜视镜，打开红外线探测仪，确保附近没有人。
　　江觉非一切行头装备好：“等到什么时候？”
　　“联系上再说，现在这里暂时安全！”
　　宫泽忽然说中文：“对不起，我连累你们了！”
　　江觉非和吴哲都看她：“你会说中文？”
　　宫泽说：“我母亲是中国人！”
　　“那你还装出一副不会中文的样子，你想干什么啊？”江觉非有些怒了，吴哲去拉她，被她瞪了一眼：“我们几个兄弟为了你现在生死不明，还有受伤的武警，你到底惹到什么人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你……”
　　吴哲说：“宫泽夫人，请原谅她的冲动，我替她道歉！”
　　“我明白她的心情，我不会怪她的！”
　　江觉非说：“保护你是我的任务，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待见你这个人，你放心，就算是有子弹过来，我也会帮你挡的！”
　　北方的春天还有些冷，吴哲看着江觉非的样子，脱下外套给她：“别冻坏了！”
　　江觉非没有接：“没事，我起来动动就好了！”
　　说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上有不少干涸的血痕，下车的时候把鞋脱了光脚跑的，江觉非掏出急救包里的纱布，吴哲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布条：“我帮你！”说着帮她缠在脚上。
　　江觉非说：“谢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还是联系不上。月亮挂在天上，照得人心惶惶的，宫泽却异常的平静，看着天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会不会很难办？”
　　吴哲说：“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江觉非却起了疑心。
　　宫泽继续说：“我的丈夫比我大40岁，我21岁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了，他去年去世的，我9岁就认识他，直到他的妻子去世，我才正式嫁给他！”
　　江觉非看了一眼吴哲，说：“我想起一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宫泽很惊讶的看着她：“你也知道这首诗？我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军人！”
　　“我们就是普通的军人啊！”江觉非故意说。
　　“可是你说过你是学历史的！”
　　“夫人，偷听别人的谈话不是君子所为吧，我学什么跟我是军人并不矛盾！”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讨厌日本人！”
　　“没有，我只是讨厌日本的右翼分子！”
　　“我丈夫当年大学学的也是历史，后来才从商的。”宫泽眼里满是回忆的甜蜜：“我还记得他给我讲中国古代历史的故事，女娲补天，夸父追日，黄帝战蚩尤……”
　　江觉非终于问出口了：“夫人，你是不是早就想死了？”
　　吴哲和宫泽都惊讶的看着她。
　　“您不用隐瞒了，这些天的所有事情我都明白了，您对您丈夫用情很深，他去世了您恐怕也不想活了，但是自杀这种行为肯定会为您的家族蒙羞，所以您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叶落归根，是不是？”
　　宫泽正色道：“小姑娘，你还看出什么？”
　　“那些人是您雇来杀自己的吧，这些天，越是危险的地方您越是要去，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且，最重要的是，您总是把您丈夫的照片带在身上，每隔一会就拿出来看，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一个思念逝去爱人的女人，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您应该是哀伤的！”
　　宫泽站起身来，仔细拍着和服上的灰尘：“你说得对，我是想死的！”
　　江觉非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是不是疯了，这个世界就那么不值得你留恋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丈夫是什么心情，他把所有财产兜都留给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肯定会不想活，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有活下去的理由，就算是用责任拴住你！”
　　宫泽说：“你说得都没错，我早就明白。”
　　“那你还寻什么死啊，你死了不是更对不起宫泽先生，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事业，还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们的国家会有多难办？我们这人会有多难办？宫泽夫人，您太自私了！”
　　宫泽微笑着：“我们可以回去了！”
　　吴哲也站了起来：“宫泽夫人！”
　　宫泽掏出自己的手机，一通电话打过去。
　　江觉非纠结：”为什么她的手机有信号！”
　　吴哲只能听懂大概，告诉江觉非：“她让那些人撤了！”
　　宫泽挂了电话，递给吴哲：“跟你的总部联系吧，不会再有人来杀我了！”
　　吴哲打了电话，那头的于庆阳已经快疯了，问清了地址，马上有车来接他们。
　　成才受了伤，子弹擦着他的耳朵打过去，还好他躲得快，白杨的脚也磨得起了泡。C3和齐桓没受伤，但是也惨不忍睹。
　　吴哲打趣：“回去铁头看到咱们把他挑了那么久的衣服弄成这样，估计又得罚咱们375十几个来回！”看着医生用酒精帮江觉非清洗着脚上血，江觉非疼得抓住衣服的手骨节都发白了，很是心疼。
　　齐桓问江觉非：“你是怎么发现她想自杀的？”
　　“女人的直觉！”江觉非叹气：“每次看她抚摸自己丈夫的照片时候，那个表情让我毛骨悚然，带点决绝的微笑着，好像就是在说，我的夫君，我马上就去陪你！”
　　齐桓说：“我说她怎么这阵子天天往外跑，带的那帮随从里，就两个保镖，还特没用那种，你是没看见，听见枪响，两个人还不顾自己跑的呢！”
　　吴哲问：“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但愿她不要再寻思死了！”
　　“我不会了！”宫泽的声音传来。江觉非回头看，一身华贵和服的宫泽正九十度的鞠躬：“江小姐，都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会让你们遭受这么多危难！”
　　江觉非站不起来，只能坐着：“宫泽夫人，我没法站起来，您不用这样的！”
　　宫泽说：“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吴哲拍拍江觉非的肩膀。
　　“夫人，您要说什么？”江觉非全副戒备。
　　宫泽微笑：“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
　　江觉非愣了：“啊？”
　　“我知道，你只是个义务兵，两年就要退役的，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待遇和职位都是最优厚的，做我的助理！”
　　江觉非哑然失笑：“夫人，您真是个生意人！”
　　“我还知道你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这样的职业，刀口上舔血，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命，你打算干一辈子么？”
　　“这是我从小的理想，夫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很抱歉我要拒绝您了！”
　　宫泽说：“是因为那个年轻人么，会说日语的那个？”
　　“夫人，他是我的战友，您熟悉中国历史，应该知道一首诗《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我们有着同袍之谊，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不光是我们两个，我们六个都是！”
　　宫泽却笑了：“我还要送你一句，小姑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毕竟我还是比你大上三十岁，很多事情我比你看得清楚！”
　　“夫人，要想用这种方法劝我离开军队是不可能的，您请回吧！”江觉非开始下逐客令。
　　宫泽说：“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这是我的电话，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记得找我，随时恭候你！”
　　打开门，吴哲第一个走进来，宫泽对他说日语：“小伙子，有件事拜托你！”
　　吴哲跟着她走到她的房间：“宫泽夫人，找我什么事？”
　　“你喜欢江觉非吧！”
　　吴哲正视她：“是的，夫人，但是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吗？”
　　“我就直说吧，我看上她了，想让她来帮我！”
　　“这不可能的，夫人，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是的，我被她拒绝了，但是我想问问你，你真的愿意看到她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么？”
　　“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为她做决定，我是喜欢她，但是首先她是我的战友，我尊重她，身为一个女人，我想您也应该知道她是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才有今天，您想她会放弃么？”
　　“我觉得在这里会埋没了她的才华！”
　　“不，这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夫人，我想我要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告辞，我要去看江觉非的伤了！”
　　江觉非正在耻笑成才：“哟，这不是传说中的动漫明星一只耳么？”
　　成才那手做出狙击的样子：“再说就突突你，把你狙成筛子！”
　　江觉非闹着：“我好怕啊，白杨，我的黑猫警长，快来救我吧！”
　　江觉非看着一副贼笑的吴哲：“笑什么啊，跟个神经病似的！”
　　“我回去要告诉队长，让他对你好一点，要不然就会有人来挖角了！”
　　江觉非掏出衣兜里的宫泽留给她的电话：“菜刀师兄，打火机借一下！”
　　齐桓掏出打火机，江觉非轻轻地点燃了那张纸，看着那片灰烬，大家都笑了。
　　上了直升机，齐桓看着众人：“我们回家了！”大家都点头，江觉非笑着重复：“回家，那是我的家！”

　　袁朗在机场等着他们，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的从飞机上下来，很高兴：“孩子们回家了！”
　　走过问江觉非和白杨：“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老A还怕受伤么！”江觉非很得意。
　　袁朗给了她脑袋一下：“臭丫头，就你能说！”说着又开始调戏成才，用手指戳着成才的酒窝：“看看我们下榕树之花，包扎上更帅了！”
　　成才无奈地说：“队长，我的脸快被你戳烂了！”白杨笑得前仰后合。
　　吴哲说：“多亏了江觉非早早发现了事实！”
　　“回去给你们嘉奖！”
　　江觉非回头问：“是嘉奖不是加餐吧，你们都听见了啊！”
　　大家都说：“我们作证！”
　　车子在夕阳中开着，一车人嘻嘻哈哈的闹着，袁朗要抽烟，被吴哲制止：“队长，不要在我们这些闻不了烟味的人面前抽烟！”
　　成才看了一眼吴哲，决定把那天他失常的事忘记。
　　袁朗无奈的把烟放回兜里：“这一路多无聊啊，又没带扑克！”
　　吴哲说：“小魔女，给队长唱个歌吧，他快无聊死了！”
　　江觉非正在和白杨捅捅逗逗：“怎么又是我，不成，锄头你唱！”
　　“我唱什么啊？”
　　成才笑着：“他每次都是哼哼什么蓝精灵，小龙人的！”
　　“黑猫警长！”江觉非不怕死的继续说。
　　成才作势要揍她，被白杨拦住。大家笑作一团。
　　“队长，我们有错！”江觉非说。
　　“什么错啊？”
　　“我们把铁队特意选的衣服全都弄得不成样子！”
　　“没事，铁头说了，反正是他们掏钱，不A白不A，早知道就全队一人一件！”
　　六个人一脸的黑线，整个A队的人普遍风评不佳，这位领导首当其冲。
　　吴哲看着笑得露出两排牙的江觉非，你觉得快乐就好，我宁愿就这样坐在你的旁边，只要能够看到你的笑。
　　江觉非问：“锄头，你怎么了，发呆？”
　　“没有，我就是在想前天晚上你把宫泽夫人当成小鸡仔一样的拎！”
　　袁朗刀一样的目光扫过来：“你还干过这种事？”
　　“队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当时白杨、成才、菜刀师兄和C3师兄失去联系，和总部又联系不上，我就着急了！”
　　袁朗说：“如果当初是我去，我可能会一拳打在她脸上！”
　　吴哲说：“队长，那可是个五十岁的女人！”
　　“我管她，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兵！”袁朗冷冷地说。
　　虽然是很无情的话，但是江觉非和白杨心里都是一阵的温暖，是的，跟着袁朗，常相守，随时随地，一生。

　　明天就复试了啊复试，痛苦煎熬中，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