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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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以前三人的聚会，王小飞是最随意的一个，通常听从我和沐儿的安排，极少他来做主。
没有记错的话，这大概是第一次，他独自坚持张罗个局，而且是我俩都竭力逃避、不愿意赴约的局。
王小飞给的地址，不出所料，果然是KTV。
我第一个到的，先点了果盘和啤酒，王小飞载沐儿随后。
进了包间，他俩正有说有笑，好像在讨论车型，因为王小飞刚买了辆新车，沐儿是他载的第一个女生。
沐儿见了我，拘谨的笑了下，越过吧台，坐到我身边：“午饭吃过了吗？”
我点点头：“嗯。”
沐儿接着刚才和王小飞的话题：“小飞真棒啊，自己买的车，一会儿让他带咱俩兜风去吧！”
王小飞谦虚说：“我……我也是贷款好吗？”
沐儿撇了下嘴：“你混的不错了，才毕业，就能买车，还想怎么样？”
王小飞：“我那车又不贵，我一穷学生，够……够用就行呗，哪像你、你俩啊……”
我略略尴尬，毕业后我一毛钱没赚过，吃喝用都萧浅行消费，按独立程度来讲，我们已是天壤之别了吧。
沐儿小心翼翼看我一眼，继续和王小飞三言两语地互怼，我完全插不上嘴，好像来错了地方。
沐儿转身，担心地问我：“你还好吧双双？我说王小飞你也是醉了，双双大着肚子，咱们找个餐厅吃点得了，你偏要来唱歌。”
王小飞张嘴要解释，我说：“没关系，你俩赶快点歌吧。”
沐儿指示王小飞去点歌，落得我俩并排坐着。
“精忠报国”恢弘豪迈的前奏响起，一下子震耳欲聋，包间里还有五光十色的光晕，我朦朦胧胧地，又记起单离第一次吻我的样子。
这是王小飞的开嗓曲目，往日他必是尽情地嚎一番，今天却有所顾忌，目光时不时地瞟着我和沐儿。
沐儿当然也意识到，王小飞做这一局，不过是为了让我俩把事情说开。
我和沐儿各自沉默，过了会儿，沐儿忽然拿起啤酒瓶，直接大口的喝。
半瓶下去，王小飞愣了愣，我投给他一个眼神，他坐在立麦后的椅子，身子溜溜的一转，没有阻止。
这家伙！
我只好自己上手，去抢沐儿的酒瓶。
沐儿野蛮地夺回去，摇了摇手指，眼底满是泪，嘴角却是笑着的：“双双，让我喝。不然，我说不出口。好吗？你不是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瞒着你进天茂？为什么那晚不接你的电话？这么多天了，你都没有再问我……我……”
我心口一痛，缓缓放下手臂，脱力地坐回沙发里。
的确，我想亲耳从沐儿的口中，听到她的解释。
虽然萧浅行间接向我证明了他和沐儿的清白关系，但……我的内心，竟偏向相信萧浅行，却无法不怀疑我最好的朋友。
沐儿断断续续地喝完第四瓶，脸颊通红，身子摇摇欲坠。
台上的王小飞坐不住了，扣住沐儿的手腕：“差……差不多了。”
沐儿傻傻地笑，探寻地望向神思缥缈的我，我缓过神，说：“沐儿，别喝了，够了。”
沐儿叹口气：“为什么我觉得……还远远不够？可能以前都是你陪我喝的吧……”
她一把将王小飞拽到身旁，塞进他怀里一瓶：“别想躲！你也来！”
王小飞惊悚地抽手：“不，不行！我……还要开车！”
“你俩，这一个、两个都不陪我！”沐儿的醉意上来，撒开了，耍起脾气，断断续续地抽噎，“都不陪我……”
王小飞拍拍她肩膀，走到我面前：“刚才教授给我打电话了，我出去回一个哈。”
我知道他是故意将空间留给我和沐儿，我没有理由拒绝他。
另一头，沐儿在向第五瓶努力，可她的酒量向来也就三四瓶，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快就醉倒。
我坐到她身旁，低声说：“沐儿……你醉了。”
“醉了好。我才有勇气对你坦白。”沐儿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你会原谅我吗？我骗了你。”
我揪着裙摆，竭力平复我的心情：“如果我……我没有原谅你，我不会来。”
沐儿无奈笑笑：“对不起……那天后来我想回你电话的，但我不敢。事实摆在那里，我怎么解释，只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沐儿……”
“让我说下去。”沐儿半眯着眼睛，醉意很浓，看着我，眼泪成串的掉下来，“你知道我也……我也爱单离吧……”
第一次，我听见她坦诚承认，她爱单离。
我鼻子酸痛，泪水模糊我的视线：“嗯。”
沐儿哭哭笑笑，拿起酒瓶，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大声地说：“单离……单离！我也想他啊。他没喜欢过我，但我无法不喜欢他……那个时候，看着他带着一身伤害的离开，我多想挽留他，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我知道他爱你，这就成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权插手……双双，我当时对你羡慕嫉妒恨啊。”
我苦笑：“我也恨我自己。如果他没有因为我远走，是不是……不会死？”
沐儿的面色痛苦，捂着脸，哭出了声。
很久很久，我们各自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痛中。
最后，还是沐儿先开口：“双双，过去了。我提起这些，不是让你更后悔，更恨自己……我看得出来，萧浅行，也很爱你。世界真是奇妙啊，你失去了单离，老天为你填补了一个萧浅行，满足你在单离身上留下的缺憾。可我也失去他了啊……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了……”
我沉默，如此被沐儿戳穿我一直以来的心绪，自然不舒服，不过，更令我难受的，是她后面那句话。
“你的意思是……我该在一开始认识萧浅行的时候，就把他拉到你面前？”
沐儿一怔，被惹出了怒气：“你认为我在怨你先下手为强？路双！你这么看我？！”
我亦是憋了一股劲，说：“那你让我怎么做呢？对，我自私，只考虑自己，自从认识萧浅行，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他在一起……你和小飞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单离最好的朋友。我理应当，在第一次遇见他，该告诉你们，这世上有个和单离一模一样的人，但我没有……”
沐儿扯着嘴角笑了下，口齿不清晰地接着说：“呵呵呵，自私……双双，你真的自私。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能自私……单离去世之后，你可以自私的得抑郁症，肆无忌惮糟蹋自己的身体，以示失去单离的痛苦……你有我和王小飞，那时候，我们几乎随叫随到，为你的病情担心，怕你想不开，怕你做傻事，天天陪着你！可你知道吗？单离死了，王小飞不痛苦吗？我不痛苦吗？但我不能抑郁，不能想不开自杀！你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但我们有，我们还有家人——”
“徐沐！”喝止她的是正冲进来的王小飞，“你喝多了！乱说什么！”
我说不清是哪里疼，只感到那疼痛让我的呼吸都慢了下来，沐儿的控诉还在耳旁回荡，我的气力仿佛一丝一丝，被生生的抽空。
我淡淡地看着沐儿，那么陌生，好像一下子不认识她了。
不，酒后吐真言。也许这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我低头：“对不起，那段时间，我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你说的都对，沐儿，我一无所有，单离曾是我生活里唯一的光，光灭了，我也陷入黑暗……对不起啊……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王小飞着急解释说：“双双，沐儿喝、喝多了，你、你、你、你，千万、别——别——”
王小飞的结巴本来已被矫正了百分之八-九十，因着这场景，他甚至又说不出话来，憋得满头大汗。
我涩涩地笑，站起身：“你照顾她好吗？我先回家了。”
“双双！双双！”
王小飞叫我的名字，我充耳不闻，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地走出包间。
“徐沐，你、你特么是、是不是疯了！刚才说什么呢？啊？起、起来！”
沐儿似乎瞬间从混沌中清醒，快步从里面冲上来揽住我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和后悔，央求着我说：“双双！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不是的，不是的……你、你有我们！对不起，我刚才语无伦次，对不起！双双！”
我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淹没了整张脸：“不……该道歉的是我，你们不是我的家人，没有义务一直为我付出……”
沐儿手足无措，一边哭一边摇头说对不起。
我不忍心她自责下去，她不过说出是事实。
只是，我这个疮疤，比单离带给我的，更加陈旧而深刻，甚至已在表面看不出痕迹，却被我最好的朋友猝不及防地撕开，暴露天外……太痛了而已。
我撑出一个笑容：“沐儿……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忘记。以后……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沐儿不肯放手：“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放心……我……是我刚才发疯。再怎样，也不该——你当我放屁好吗？”
我叹气：“沐儿……”
我们俩在KTV的走廊里外哭泣、拉扯，一直快到旋转楼梯，一个男人脚步生风，从楼上踏步下来。
走廊里昧光幽暗，耳畔是其他包间传来的鬼哭狼嚎，待那人一靠近，我松了口气。
严士聪。
严士聪的目光一直落在沐儿身上，见她酒气熏熏，眼底盛满了怒意。
他多半是冲沐儿来的，本来也是直奔沐儿，见我在，有了顾忌。
严士聪用质询的目光在我和沐儿——两个哭花了妆的女人身上看了看，一把扶住了颤颤悠悠的女人，顿一顿，问我：“怎么回事？”
我抽回被沐儿强拽着的手臂，擦去泪说：“没事。”
此时此刻，我只想远远地逃离，大可顺水推舟将沐儿托给严士聪，但尚存的理智提醒我，严士聪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他对沐儿的追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见他亲密地揽着沐儿的腰，有意将她带走，我笨拙地比他多踩上几级台阶，问道：“你带她哪里？”
严士聪：“她喝成这样，不该休息吗？”
我翻找手机，比起严士聪，当然是王小飞更可靠。
“她是该休息，但不是你来——”
严士聪好像知道我的目的，竟先我一步，从我的包里掏走我的手机，说：“她今天递了辞职信。我来找她，有什么不对？”
辞职？
沐儿懵懵懂懂地恢复几分神智，发现自己被严士聪半搂着，慌张地推开，脸颊不自然地发红，连耳朵和脖子都染上几分比醉意更甚的酡红。
“你！你怎么……阴魂不散！”
严士聪哼笑：“行啊，你以为辞职就能一走了之？”
沐儿愣住，心虚地垂头，摆弄着手指。
我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发现王小飞已经从包间里出来，正在找我和沐儿的影子，我舒口气，转身上楼。
这里是负一层，空调又吹的很大，让我周身发凉。
“双双！”沐儿追上来，鼻音浓重，“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脑子是麻木的，只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沐儿来到我面前，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奢求你当做甚么都没听到……假如有我们不再是朋友，那我更希望你……不要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把认识萧浅行的事告诉我们，而觉得对不起我们……因为后来我想，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和你一样的做法。这也许……是人的本-能吧。”
我紧紧扣住手指，对上沐儿哭得通红的眼睛。
她深深看着我，用力深吸了口气：“今天来之前，我准备了一箩筐的道歉。对于萧浅行……双双，我要坦白告诉你，我瞒着你进了天茂……不过是也想看看他，看看的他的模样也好，好像单离还活着……但是我发现，其实我也许比你更爱单离。因为在我眼中，萧浅行就是萧浅行！虽然五官外貌，甚至小表情，都那么相似，但他始终是萧浅行。我无法将他和单离比较，更不会把萧浅行当做单离！单离是独一无二的，他走了，不会回来……我已经辞职，荒唐是时候结束了……”
我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压痛，随着血液的脉动，疼痛蔓延我的四肢百骸。
我从未考虑过，我和沐儿谁爱单离更多，也从始至终在逃避，我和萧浅行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意识自己爱上了他，是不是意味着我不再像从前那么爱单离了？
我混混沌沌地发呆，僵直在原地，片刻后，才发现沐儿身后还站着严士聪。
他面色极其的复杂，一转眸，震惊而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仓皇地躲过他的眼神，落荒而逃。
沐儿追出我几步，被严士聪拽住，我朦朦胧胧听见沐儿借着酒劲大声命令说：“你听到的……不许告诉萧浅行！”
“……”
“你……你快点，打电话让萧浅行来接双双！”
……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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