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鱼缸》StunningKat

14、第 14 章

　　（十四）

　　“白小谭就是欠人打他一顿。”慕宁换戏服时在自己的房车里对艾米说道：“每次只要和我演戏就一副我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该念的台词不念，到我的单机位就做鬼脸，想让我出糗，他道行还不够呢。”
　　何真看了看刚到手的通告单，头痛地说：“老板，明天一上午都是哦。还有警队的群戏。”
　　“天哪。”慕宁往椅子上颓然一躺：“这戏什么时候才能杀青？”
　　正说着，安娜的电话来了，何真顺手接起：“安娜姐。”
　　“啥？”何真听了两句，转头问慕宁：“安娜姐说武术老师的时间安排好了。——什么武术老师？”
　　慕宁伸手接过电话和安娜商量了一会儿，挂线后才对一头雾水的何真说：“这不是下个月要去武城那试镜，我打算先请个老师练练武术什么的。”
　　说完，慕宁从椅子上蹦起来，扎了个一点儿也不标准的马步，手掌四处挥舞，嘴里嚷着：“嗬！哈！嘿！”
　　“好好好，知道你厉害。”何真无奈附和道，赵艾米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她们的这个老板幼稚起来，有时候就像长不大的小孩儿。

　　第二天先是慕宁和白小谭的戏。到了慕宁的单机位，白小谭就把剧本夹在腋下，嘴巴紧紧地抿着，杜则一旁看着也不作声。
　　慕宁压着火不发。还好他聪明，背剧本的时候顺便也背了背白小谭的词，这才平安度过。
　　群戏前白小谭和吴超有一场对手戏，一个矛盾的小爆发，可能还要有些肢体接触。慕宁和陈雪桦在一旁对剧本时也关注着。他和陈雪桦现在关系缓和了许多，毕竟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太差了也不好。两人有时候开开玩笑，做成花絮后在粉丝间反响还不错。

　　白小谭似乎担心自己对吴超动作太大，有人会说他闲话。毕竟他是踩着吴超上来的，心中也虚。纵使吴超说了八百遍没关系，白小谭依然只是做作地挥挥小粉拳，效果出不来。
　　杜则肠胃出了点毛病，早先让助理导演代他一阵。助理导演拿不准杜则的心思，喊了几次停，也不敢说白小谭不好。

　　陈雪桦对不动剧本了，她热得将剧本摇成了电风扇。这三伏天的日头下出个外景本就不容易，那俩人还在一旁使劲儿耽搁。陈雪桦也压着一股子气在心里。
　　“这么热的天，拍什么外景。”她转弯抹角地抱怨道，从一旁的移动冰箱里拿出两根冰棍儿来，一根递给慕宁：“吃吗？鲜榨果汁自制的，糖分低，不长肉。”
　　女明星真辛苦啊。慕宁想，他现在只想喝放了双倍奶油的抹茶星冰乐，怎么甜怎么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那边两分钟的戏还没拍好。几个助理围着白小谭给他降温，吴超却热得戏服都快湿透了。助理导演过来跟他们两个讲戏，丝毫不提白小谭，说吴超表现得不好。

　　慕宁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走到白小谭眼前，将剧本砸到白小谭的胸口，大声道：“白小谭，你会不会演戏！”
　　“你！”白小谭一脸震惊地接住慕宁砸来的剧本，“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要是不会演，就趁早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慕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附近的几个人能听见。
　　“演戏的事情，你没资格教我。”白小谭也不甘落下风，“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慕宁没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声音又变大了：“你演不好是你的事情，但是拖着全组的时间，连雪桦都得陪着你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句话提醒了白小谭，他向一旁看去，与陈雪桦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四周在烈日下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咬咬下唇。只得忍气吞声，笑着对慕宁说：“我知道了，谢谢宁哥。”

　　陈雪桦吃着冰棍儿跟身边的助理感叹道：“诶，这剧组真是厉害，戏外比剧本可精彩多了。”

　　磕磕绊绊拍完当日戏份，慕宁心里没别的，只有空调冷气。他加快脚步往房车走。
　　“慕宁，晚上来房间打牌啊。”吴超从身后窜出来，吓了他一跳。
　　“去不了，和林家阳约好去吃火锅。”慕宁说：“你来不来？”
　　吴超连忙举双手拒绝：“我不去了，小林那眼刀我可受不起。”
　　慕宁噗嗤一笑：“明天见吧，我今天晚上应该住市里。”
　　“行，明天见。”

　　在火锅店等了林家阳半个小时，全副武装的大明星这才偷偷摸摸地溜进来。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林家阳急切地解释：“我还提前半小时出来。可是粉丝追车，我绕了一大段路才把她们甩干净。”
　　“那不是很危险。”慕宁说着弯腰开了炉子。
　　林家阳烟瘾很大，刚坐下又是顺手掏出烟来，一边点一边说：“那怎么办，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不顶事儿。”
　　慕宁一阵沉吟，而后道：“得到得越多，失去的就会越多了。”
　　林家阳眯眼看他：“你故事不少嘛。”
　　慕宁不回答，笑着扔了包纸巾给他：“废话少说，先吃。饿死我了。”

　　“我下个月有一场FM，就在A市。你能不能来？”林家阳涮好肉，先夹了一大筷子给慕宁。
　　慕宁聚精会神地挑着碗里的花椒，半晌才问：“FM是什么？”
　　林家阳一愣，然后笑道：“你真是远古来的？Fan Meeting，粉丝见面会。”
　　“噢！”慕宁说：“一般要干嘛啊？和粉丝纯聊天？”
　　“当然不止聊天，唱唱歌，做点游戏什么的。”
　　“我看看时间。”慕宁说完，又要伸筷子去锅里，手却被林家阳抓了个正着。后者神情诚恳，却又有一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来。”
　　慕宁挣了挣，还甩不开，笑道：“干嘛，绑架啊？”
　　林家阳说：“我准备了一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你现在唱给我也可以。”慕宁说。
　　“那不一样，”见慕宁没有松口的意思，林家阳晃了晃他的手，说：“好不好嘛。”
　　这还撒起娇来了。
　　慕宁看了他一会儿，只得松口道：“快放开。我去就是了。”

　　吃到一半，林家阳叫了几瓶酒。他原本是想让慕宁喝醉一点，套套话什么的。
　　慕宁对他的“Z先生”保护得好极了，林家阳不知道那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多久。林家阳只觉得，眼前这个他默默喜欢了十年之久的人，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千帆过尽的苍老神态来，应与那位先生脱不了干系。
　　可是若仔细打量慕宁，他分明皮肤细腻，眼角一丝细纹也无，年轻得不像快三十岁的人。

　　林家阳为了灌慕宁，叫了二锅头来。心说怎么也得喝上几杯才能醉得口无遮拦吧？才刚刚两杯下肚，慕宁就醉得直接昏睡过去了。
　　“这……”林家阳望着脸颊绯红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慕宁，哭笑不得。

　　庄尧正在书房看书。
　　聚恒上市后股权结构愈是复杂，他虽然大权在握，但若有时想偷偷懒，聚恒也不会停摆，别的置业更不用他忙前忙后，他乐得清闲。
　　翻过一页书，发现酒柜里的酒正巧喝完了。庄尧拿上手机，便往酒窖去。他的家里很大，但他不喜欢经常有人。除了请人来日常维护清扫以外，这里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情人偶尔会过夜，但不住在这里。慕宁是例外。
　　慕宁在这里住得最久，有一段时间这里几乎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

　　后来……
　　庄尧正想着，手机响了。

　　白小谭的声音软得像水，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慕宁今天在片场，当着所有人给我难堪。”白小谭说：“明明我对他很好。”
　　庄尧顿了顿，说：“他脾气不好。”
　　白小谭不服气：“那我难道天天要受他的气。”
　　庄尧单手夹着电话，对面说十句，他才应一句。一边在酒窖前挑选红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劝着。
　　白小谭说着还哭了起来。
　　庄尧头痛得很，他以为白小谭是个明白人，这类交易，逢场作戏，当金主的不负责心理关怀。
　　但庄尧听他哭得可怜，只好说：“那我打电话说说他。”
　　白小谭要的就是这句话，眼泪像变魔法似的，立马就不流了，又说了些贴心的，哄得庄尧通体舒畅，这才挂了电话。

　　林家阳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句话没套到不说，还得送慕宁回家。赵艾米将慕宁家地址和密码给了他，刚从火锅店出来，慕宁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家阳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名称上面写着：你贱你就接。
　　太狠了吧。林家阳正要按静音，转念一想，这莫非是那位从不露面的Z先生不成？
　　一时好奇心作祟，便接了起来。
　　“您好。”
　　庄尧一听就知道这不是慕宁的声音，问道：“你是？”
　　“我是林家阳，你是？”
　　男人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在哪？”
　　男人的声音威严有余，林家阳不敢怠慢，说：“他喝醉了，我正准备送他回家，在路上。”

　　将烂醉如泥的慕宁扛回家时，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庄尧。
　　“庄先生？”林家阳大吃一惊：“您怎么……”
　　他们在别的场合有见过，但几乎可说是不认识。
　　庄尧面色不佳，走到他身边将慕宁扛到了自己肩膀上，冷声道：“开门。”
　　林家阳乖乖输入密码开了门，就见庄尧扛着慕宁进了屋，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给关去门外了。

　　林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