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烟火》且蔓

12、拆穿

　　云琰的车并没有开太远，所以两个人在车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谈话。他在附近找了一家方便停车的西餐厅，环境比较幽静，带着李筱菡走了进去。李筱菡下车的时候把花留在了车上，拿着自己的东西跟上，一路若有所思的酝酿着想要说的话。

　　云琰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小包间，坐定以后点了餐，问自己定的酒有没有醒好，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满意的合上了菜谱。一回头就看到餐桌对面李筱菡如临大敌的样子，云琰笑笑的问道：“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老虎，哪里还会吃人？”

　　“你要是老虎就好了。”要么送去动物园关起来，要么打电话报警，实在不行赶紧先逃了再说，各种方案都可以执行啊，哪像现在，看不清摸不透的。

　　“怎么，听你这话，我比老虎还可怕？”云琰啼笑皆非。

　　“呵呵。”李筱菡假笑一声，不予置喙。可怕不可怕他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装傻充愣她可不买账。

　　“又在心里偷偷嘀咕我什么了？有想法可以直说。”明明是什么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假笑也没什么说服力，何必自欺欺人呢，是吧？看李筱菡不接茬，云琰又问：“菡菡不喜欢玫瑰花吗？”

　　一听到云琰提起玫瑰花，李筱菡算是炸毛了：“云老板，大少爷，别玩我了行吗？我知道你有钱，可也不用那我当靶子啊？你这天天往我们学校教室画室送花算什么事儿啊？”

　　拜托，千把块一朵的玫瑰花，还搞什么真爱协议，每天都是上课前十分钟送到，一天送两次，她一周才几节课啊，连她在画室的时候都不放过。至于这么高调吗？唱大戏也不是这么个唱法！话又说回来，你想唱戏，不是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听吗？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李筱菡一阵挫败：“这样让我很困扰啊，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云琰的回答倒是很坦荡。“菡菡，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不这么做，你会正视我？”

　　云琰脸上大大咧咧写着“我就是故意的”几个大字，让李筱菡越看越来气。不过她今天是想来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来吵架的，有气也是尽量往下压，闷不吭声的坐在原位。

　　侍者上了头盆和罗宋汤，红酒也端了过来，看来是云琰提前订好的，郁金香型的高脚杯被慢慢注入一小口醇香的酒液，红褐色的液体散发出馥郁的酒香。云琰品了一口，唇齿间蔓延着柔和的酒香。

　　他放下酒杯对侍者点头，示意侍者继续倒酒，又问李筱菡：“来一点？”他们也算共事多年了，偶尔青花瓷也会有饭局，他和李筱菡一起吃过两三次，知道她多少会沾点酒。

　　李筱菡微微一笑，拒绝了：“不了，我习惯餐后品酒，今天没有喝酒的打算。”

　　云琰抬了抬手臂，比着苏清涵的酒杯，对侍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侍者倒酒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两个人好像都没听到李筱菡的话一样。

　　“我不喝酒，你没听懂呀？”李筱菡纳闷的问道。侍者听云琰的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云琰是怎么回事？听不懂她的话吗？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没那么差吧？

　　云琰跟侍者道了谢，等侍者退出了包厢才答道：“哦，我怕你待会儿生气想泼酒什么的，这不是赶紧给你备上吗？”

　　“无聊。”又不是偶像剧，玩什么套路？他们现在在包厢里，就算红酒泼出去了又怎么样，云琰外套一脱头发一擦照样做的他云大帅哥，出了门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完全是无用功嘛，她才不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呢。

　　“那你喜欢什么？做什么不无聊？”云琰问。

　　“不告诉你，也和你没关系。”李筱菡不客气的说道。

　　“和谁有关系？”云琰想到那天看到的李筱菡的笑，不由自主的问，“卫芃宸吗？”

　　李筱菡愣住了，和卫芃宸有什么关系？她对卫芃宸能有什么想法？

　　没有……吧？

　　云琰微笑：“菡菡，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想你不要再送花给我了。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能低调点就低调点。”

　　云琰也是一脸的无奈和宠溺，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给我戴上了一张叫做顶头上司的面具，然后无视面具后的喜怒哀乐，甚至工作场合之外只当我们是陌生人。我不高调一点，你会认真仔细的看我吗？会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听我说话吗？”

　　李筱菡被云琰一席话说的一阵心虚，讷讷的反驳：“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

　　云琰这话说的没错，她以前确实对云琰没有丝毫想法——曼曼对云琰的迷恋和崇拜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又不傻，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偶尔才出现的大老板，县官不如现管，当然得离云琰远一点，及时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云琰笑而不答，侍者端上主菜T骨牛排，李筱菡低头吃的认真，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云琰静默了很久，等着李筱菡一口一口把牛肉吃干净，才叹息道：“菡菡你不公平，你对着老卫就笑，看到我就烦，我哪里不如他？”

　　李筱菡放下刀叉，不假思索的答道：“就算我们只能是朋友，他也永远不会这样问我，你明白吗？”

　　卫芃宸永远体贴周到。会问她喜欢什么菜照顾她的喜好，从不勉强她喝酒，也不在她面前喝酒，回家还是回学校都会问清楚，这就是不同，人首先应该要学会尊重。

　　云琰抗议，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争抢糖果失败的孩童一样委屈：“他又没有要追你，当然不会问你这种问题，这个没有可比性！”

　　“你没听说过吗？有钱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筱菡耸肩，漫不经心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个真没办法。不好意思，我仇富！”

　　你可以有钱有权，可以万众瞩目万人敬仰，但是你要和别人谈恋爱，难道不应该学着互相尊重吗？追求喜欢的人，难道就是把自己的财产和资本糊到她脸上，然后告诉她我条件这么好，不选我你瞎了眼？没有这个道理。

　　李筱菡在心里说：我如果要喜欢一个人，不会是因为他有很多钱，或者他开多好的车，多会享受多懂情调，而是他和我在一起，无比合适，恰到好处。

　　入耳是云琰不满的抗议：“菡菡，这样不公平，我有钱有什么错呀！大不了以后我们结婚了，我把财产全都登记到你名下，让我变成穷光蛋！但是我辛辛苦苦赚的钱真的不能便宜别人啊！”

　　李筱菡听了这话，并没有把云琰的追求之意当真，所以也没有什么天降金龟婿之类的意外之喜，而是又想到了卫芃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种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期待和欣喜，是对卫芃宸吗？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云琰这么容易就看透了吗？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知道是两个不可能的世界的人，为什么还会有期待呢？

　　理智和感情难道永远都要背向而驰吗？

　　李筱菡突然惊悚的发现明明说好了做朋友的，为什么自己心里却突然有一种非常态的感情萌芽？

　　“说再多有什么意义呢？”李筱菡不敢再深想，端起高脚杯微微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无措，借以打断云琰的话：“总归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你肯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云琰不气不馁，看到李筱菡胡思乱想的小眼神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笑道：“要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卫和我们才不是同一个世界。他是从首府调过来的你知道的吧？人家家里根正苗红，□□懂不懂？那是再怎么有钱也无能为力的高度。他不吃羊肉，嫌羊肉那个味道过于膻腥，海家厨娘的菜例外，因为手艺够好。他不吃酸辣，因为太过刺激，不利于保持理智。他们家的老传统，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煮饭的阿姨。你以为他对你体贴入微？他只是习惯了对每一个人都好。”

　　李筱菡本来听到云琰谈起卫芃宸的家室和个人习惯，还有点兴趣的，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了一点点笑纹，可等他把话说完，李筱菡的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啪一声把高脚杯放在了桌上，居高临下的瞪了云琰一眼，愤愤然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李筱菡拿上自己的提包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云琰一看李筱菡生气了，慌忙跟着走到门口跟侍者交代了一声，把车钥匙留了下来让他安排代驾开回住处，自己亦步亦趋的跟着李筱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