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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逆来顺受的愚孝子 ...

  •   刘远心里存着事情,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顶着眼底下的青黑,静静的等待着小雷所说的契机。

      他刚出了门就见大嫂骂骂咧咧的端着碗朝上房走去,周身的怨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眼睛里不时闪烁着凶光,让刘远想到了深山里的孤狼,虽说他从未看见过真狼,但就是确信大嫂的眼神定是与孤狼不遑多让。

      直到吃饭的时候刘远才发现,貌似家里的人都是眼底青黑,萎靡不振的模样,近来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想来大家都是夜不能寐吧。

      饭吃到一半,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噪杂之声,刘兴汉丢下吃了一半的粥,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大清早的,谁在外面瞎胡闹?”不会是又有哪个村民跑到自家门口看笑话吧。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撞开,只见为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众家丁堵在刘家门口。

      “你们是谁?为何跑到我家闹事?”院门都被撞坏了,谁也没心思继续吃早饭,刘兴汉带着刘家人跑到院门口与门外众人对峙。

      “刘老爷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为首的管家漫不经心的瞥了刘兴汉一眼,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鄙夷之意,“我是赵家的大管家,当初赵家招工,你带着刘同去赵家的时候,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不过是匆匆一瞥,刘兴汉哪能记得清赵家大管家的模样?

      而管家也未必记得住刘兴汉的长相,这也就是在刘家才确定刘兴汉的身份,若是在大街上相遇,肯定也是把人当陌生人相待的。

      管家摆出这等架势明显是来者不善,甚至比昨天来要债的人还要凶神恶煞,至少赌坊催债的壮汉并未一上门就把院门给砸了,而这管家代表的是赵家的态度,若非赵家示意,管家也不敢大张旗鼓来刘家找茬。

      赵家与刘家唯一的联系只有……刘同。

      “难道是我家的同儿闯祸了?”刘兴汉心在发抖,大儿子入了狱,家里正忙着筹钱还债,若是小儿子再犯了错,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也知道是你家的刘同犯事了?”管家拿出两张纸,“这是你家刘同亲口交待的事,一件是他身为赵家的帮工却私自接活,当初签约之时契约上明文规定在赵家干活的期间不可私自贩卖成品,刘同违背契约,需受十五板子的刑罚,另一件事是他伙同外人偷盗府中贵重物件,吃里扒外,罪加一等,受三十大板的惩罚。”

      管家与家丁让开了一条道,露出了身后躺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刘同。

      刘同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唇青紫,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着,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胸口只有些微起伏,整一个重伤垂死的模样。

      钱蕙茹健步如飞,猛的扑到了刘同的身上,抓着刘同的肩膀不断摇晃,撕心裂肺的大吼,“同儿!同儿!”

      昏迷中的刘同陡然一声闷哼,竟被钱蕙茹生生的晃醒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感官上除了疼还有晕,耳边鸣响的是亲娘声嘶力竭的呼喊,脑袋嗡嗡作响,总感觉耳屎都被震出来了,腰背处的伤口好像还被亲娘晃的撕裂了,不是好像,是确实撕裂了,因为刘同明显感觉到血液正从伤口处不断流出。

      “娘,”刘同虚弱无力的呼喊着,企图让亲娘别再摇晃他的身体,可他小鸡似的哼哼声丝毫引起不了钱蕙茹的注意,直到他重新晕过去的那一刻钱蕙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同儿?你是不是醒了?”

      可此时的刘同已经伤上加伤彻底晕迷了,不论钱蕙茹怎样呼喊,再也没有将他唤醒。

      “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刘远看着眼前悲嚎的亲娘,眼底复杂难辨,心中五味杂陈,大哥坐牢,娘只想着依靠三弟,如今三弟重伤,生死不明,娘便以为再也没了依靠,从头至尾,娘从未考虑过依靠他这个二儿子,或者说,娘从未把他当作家人。

      怪不得走投无路之下爹娘会把倩倩发卖了,只因他们二房从未被刘家人真心接纳过,不管他再孝顺再懂事,都换不来爹娘的关怀与赞扬,其实他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的,早在当初枝儿溺水身亡的那一天就该明白的。

      刘兴汉老泪纵横,他抖着手抚摸着小儿子的面庞,“赵家……欺人太甚。”

      管家不屑的哼了一下,“依你儿子做下的错事,就是打死也不为过的,如今留他一条贱命,我家主人算是够仁至义尽的了。”

      刘同所拜的吴师傅是赵家的下人,当初拜师之时便说了,刘同要在赵家帮工二十年,期间不得接私活。

      所谓家其专业,以求利者,这年代技艺是最为珍贵的,许多行业传授技能均是通过家族的经营与训练,且大多数都是传男不传女,归根结底是防止女儿出嫁后私底下把技艺教给夫家,导致技术外流。

      技艺作为无形的产业,多是由父传子,故而便有了“工匠之子,莫不继事”的说法,只有在没有子嗣或者生意扩大的情况下才会雇佣学徒帮工,也就形成了师徒之制。

      某种意义上师徒便是父子,于外姓的徒弟而言,如果有师傅愿意倾囊相授,那便是修了八辈子善德,毕竟老话常说“一技在手,天下我走”,大多数的人都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故而在教导之时都会有所保留。

      吴师傅年轻之时便是跟随赵家的下人学的手艺,当初也有要求不得接私活,且在赵家干活二十年,后来吴师傅在赵家做惯了,索性就换了长期的帮工契约。

      赵家明显是把刘同当作吴师傅的后继人选培养的,吴师傅感恩赵家恩德,在教导技艺之时全无半点保留,刘同聪敏机智,一点就通,仅过了三年,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无奈刘同品行不端,早在第五年就私自接活,只不过他做的隐蔽,一年仅接了五个活,很难让人察觉。

      这一次若不是刘同胆大包天伙同外人陷害赵家小姐的清誉,也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顺道查出接私活的事情来。

      是的,刘同之所以被打得半死,全是因为他收了借住在赵府的卫少爷的银子,企图帮助卫少爷与赵家小姐成就好事,事情败露后,刘同被赵家老爷打了个半死,因碍于赵家小姐的名声,这才谎称刘同犯了偷盗的罪行,受到惩罚遣送回家。

      这事赵家不会声张,刘同更不会主动嚷嚷出去,比起心术不正与外人合谋陷害主人家的名誉,还是偷盗的罪行比较轻。

      管家笃定刘同会保守秘密,也料到若是刘家人想要去赵家讨说法,刘同必会千方百计的阻止,对于忠于赵府的管家而言,像刘同这等小人,合该乱棍子打死。

      管家走后,刘家人忙作一团,烧热水的,请大夫的,默默垂泪的,还有一个在旁边看好戏的。

      大夫看完刘同的伤势后,直接断言刘同腰椎受伤,需用好药养个三五年才能与常人无异,但即使能正常行走也不能再干重活,遇到雨雪天气腰椎仍有可能患有炎症,定要好生照顾方能妥当。

      也就是说刘同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不能干活,还要花一大笔银钱买药,这个消息对于本就风雨交加的刘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钱钱钱,哪来的钱?”钱蕙茹快被逼疯了,两个儿子先后出事,一时间她根本接受不了,突然钱蕙茹似是想到了什么,“远儿,孙菱呢?孙菱不是挣钱了吗?你让她把钱拿过来吧,同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对上亲娘癫狂的眸子,刘远心中一凛,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娘,我这就去镇上把孙菱和倩倩接回来。”

      “好,”钱蕙茹忙不迭的点头,连声催促道,“你快去!你快点!”

      刘远又看向了不停抽着旱烟的亲爹,“爹,我……我去了。”

      刘兴汉偏头,不敢对上二儿子满是失望的眼睛,“去吧,在镇上花销太大,还是家里舒坦,早去早回。”

      刘远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刘家的大门,在踏出院门口的那一刻,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行。

      去镇上的途中,刘远的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的画面,开心的、恼怒的、懊悔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最终定格在了孙菱因小女儿溺水身亡而发狂的那一刻。

      刘远的眼神越发坚定,脸上再也不见半点失意,行至租房门口,屋里传来倩倩欢乐的声音,还有孙菱充满慈爱之意的殷殷叮嘱。

      刘远轻轻一笑,面上豁然开朗,他想,他得守住这份安宁和幸福。

      “孙菱,我们离开青阳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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