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无白汀》顾云白

3、第 3 章

　　第三章
　　冰灯在寒风里保存着完好的姿态，白汀仰头看着早晨的薄阳映在顶上，缓缓淌下一道瑰丽的光来。这厢正兀自陶醉得很，却忽听有人唤他。
　　他闻声去看，却见管家领个人走近，“孙管家，来送早饭了？”
　　孙管家眉眼平直，随着开口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动，“二公子说笑，城主给您请了师父，叫我给您带过来。”他这样一说，白汀才得空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人。
　　待看得清，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他？”
　　“人已带到，二公子，老朽就先退下了。”孙管家脚底抹油，腿脚看不出任何风湿疼痛之兆。
　　白汀憋着的话梗在喉中，默然将眼前的人望着。
　　眼前人甚为消瘦憔悴，一身粗布衣裳，肩上缚着包袱与剑，看他年纪，弱冠之貌。且不说这人同之前那些名门望族之辈，不可相提并论，单看他样貌不过是个混吃混喝跑江湖的。
　　那人倒是不卑不亢，洒脱不羁任他打量。白汀不动，他亦不动。
　　白汀忍不住道，“你来我这处，可曾听了些什么？”
　　那人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虽不严苛却沉稳，却是不答。
　　“你为何来此？”
　　那人颇诚恳，“讨口饭吃。”
　　“你叫何名？家住何处？”
　　“在下沈千年。逃难与此，迫不得已。”
　　白汀道，“既然是迫不得已，如此你不情我不愿，那这事儿就好办。要不以后这样，你就马马虎虎教，至于我学不学你就……”
　　“你学不会。”沈千年说。
　　白汀动作微僵，“你怎……”
　　“城主说的。”
　　“那你……”
　　“城主给的束脩高。”沈千年面无表情，“既然是你家拿钱请我，要怎么做自然是你说了算。”
　　白汀暗叹竟遇到一个好说话的，既然这人同自己不谋而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他让沈千年在西侧耳室收拾住下，自己呆不住，想着晚上要多叫几个人去江边赏灯，用过饭后匆匆出门搂人去。
　　街市上人声鼎沸，商贩往来熙攘热闹。白汀顶着毡帽，衣领上滚了一道白绒绒的边，模样俊朗的在街上溜达，引得无数俏娘子频回顾。
　　他今日出门没叫人跟着，眼见着往紫棠街的路拥挤的水泄不通，便熟门熟路打算从小巷子里穿过。才绕过两个弯，便见一人步履踉跄的撞了他肩膀一下，往更深处的巷子里去。
　　白汀吃痛，刚皱眉忍不住抱怨，便觉得后颈一凉，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自身后杀来。他凭着本能矮身，回头看不由惊出一身汗。
　　眼前一人双目赤红，印堂隐隐透着黑气，獠牙半露欲向他扑来。
　　白汀情急之下翻身回避，那怪人一击不中又拧身而来，这一下来势汹汹，白汀扣紧了别在软靴里的匕首慌乱刺出。
　　一道暗红的血色自那怪人的左胸贯出，白汀眼睁睁看着那怪人狰狞着面目缓缓消泯，化作一抹灰白的烟尘。只是，刺中那怪人的并不是他。
　　白汀的匕首还虚张声势的挡在身前，定神看清将那怪人击杀的救命恩人时，几乎热泪盈眶。
　　他艰难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