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在天台》Polamidon

1、偶遇

　　凌晨五点半，天色黑得深沉。
　　这座城市还在睡梦中，林立的高楼因没有灯光而混入一片夜色中，街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偶而来去。
　　北角一号公寓的楼外，有一个人影借着黑夜的遮掩爬上爬下，行动略显生涩。
　　海风撞上窗户发出呼呼的声响，扰得贺钧轻蹙眉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
　　海风渐渐变小，声响渐无，贺钧慢慢平和呼吸，展平眉间。
　　正当这时，“咣当”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巨大的震动从地板波及到了床。
　　贺钧被巨响和震动惊得倏然坐起，呼吸略微急促。
　　这时，从卧室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钧皱着眉掀开被子，从椅子上拿起大衣，边披边往屋外走去。
　　阳台上有声音，好像人的呻吟声。
　　贺钧右手拿起鞋柜上的防狼喷雾，左手握上阳台门把手，透过毛玻璃小心地往外张望。
　　“Palla！”
　　接着阳台门被阳台上那位“不速之客”狠狠地踹了一脚。
　　贺钧拧眉，左手一旋打开了门。
　　门突然开起让阳台上的人吓得头一抬，腿一缩。
　　贺钧眯眼向跌坐在地上的人看去，夜色昏暗中只能依稀看到那人浓眉大眼、高鼻梁、深眼窝，瞧着倒像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chi sei？”
　　贺钧背在身后的右手捏紧了防狼喷雾，面无表情地回看他：“Can you speak English？”
　　外国人看着他耸了耸肩：“Well，who are you？”
　　“This is what I want to ask you about.”贺钧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This is my home.”
　　外国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头抬眼看他：“You can call me Alessio.I'm a skywalker！”说着说着便从羞涩变成一脸骄傲。
　　“Skywalker？ok.”贺钧看着他一脸自得，内心隐有火气，右手将防狼喷雾塞进大衣口袋，并从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请问是警察吗？”
　　“Oh！No！You can't do that！”外国人慌张地蹦起身，扑向准备转身离开阳台的贺钧，不想阳台地滑，外国人一脚滑摔倒前只来得及打掉贺钧的手机。
　　贺钧弯腰捡起手机，擦了擦灰，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道：“你听得懂中文？”
　　外国人揉着摔疼的胳膊肘一脸小心地看着他道：“…可以听懂一些……我妈妈是中国人……但是我说的不好……”
　　哦，混血儿。
　　贺钧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斜倚在阳台门框上，心里了然却不动声色道：“你母亲既是中国人，那必定教过你中国的礼仪和规矩。不请自来，擅闯民宅，你这是何意？”
　　“……呃……你说什么……”外国人呆滞地看着他。
　　贺钧压着因困倦而上窜的火气，看了眼左腕的表道：“凌晨五点四十八，你这大清早的出现在我阳台是想做什么？”
　　“Oh，I just practiced for the free climbing game. I have an appointment with my friends……”外国人越说越兴奋。
　　贺钧挑眉道：“徒手攀岩？在北角的公寓楼？呵，你叫Alessio是吧，很好…”，说着说着贺钧拿着手机的右手就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喂，是警察吗？这里有个……”
　　贺钧话还没说完就被Alessio扑上来一把抱住腿：“No！no！I'll be laughed at！You can't do that！”
　　贺钧扭过头瞥了他一眼，右手拿着手机稍稍离开耳旁。
　　Alessio急忙说：“If my friends know that，they will laugh at me！”
　　贺钧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轻蔑一笑：“怕被笑？幼稚。”转身走进客厅打开灯道：“你进来吧，顺手把阳台门带上，今天风大。”
　　Alessio跟着贺钧走进客厅，看他倒了两杯茶后坐在餐桌旁翘着二郎腿定定地看着自己，便连忙找了把椅子也坐在了餐桌旁边。
　　贺钧抿了口茶道：“你先用中文来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Alessio连忙放下茶杯道：“哦哦，我是跟朋友一起来这里玩的，晚上有点开心就喝了些酒，然后想到了我们约好的free climbing game，又看到了这楼不矮，就想练练，哈哈……”
　　“徒手攀岩就找这么一公寓楼，你也是挺没追求的。按道理，私闯民宅这事不论搁在哪里都是可以报警、定罪、罚款、拘留的，但是…”贺钧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外国人，他很年轻，约莫20上下，棕黑色的头发，皮肤很白、脸颊潮红，双臂有淤青，上身的白色短T被汗浸湿，下身牛仔裤满是刮痕，裤脚蹭得都是灰和泥，光着的双脚正在摩擦取暖，倒是那双写满懵懂无知的眼睛很好看，蓝得清澈明亮。
　　贺钧回神道：“但是我看你还小，做事没分寸，今日这事便不同你计较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Alessio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惊诧：“啊？我可以走了吗？”
　　“嗯，你走吧。”贺钧站起身去把房门打开，转头看Alessio还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挑眉道：“怎么？不想走了？要不我找警察过来，咱们一起聊聊？”
　　Alessio赶忙站起：“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走，马上走！”
　　看着Alessio冲出房门，略带雀跃地冲向电梯，贺钧补了句：“这事儿危险，以后别做了。”转身带上房门。
　　Alessio扭头看着关闭的门，静静地想了想，默默地从楼梯口慢慢往下走。
　　不行，该醒醒酒了……
　　一阵铃声响起。
　　“喂？哦，我在喝酒那地方旁边不远的一个公寓里……好，等你。”说着Alessio抬头看了眼楼层标号，暗自记下。
　　23，嗯……欸……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是第五个索菲·热尔曼质数……
　　凌晨六点的钟声响起，木制的猫头鹰打开遮住脸的翅膀咕咕地叫着，屋里的贺钧放弃挣扎，从床上爬起来，站到落地窗前看着街上渐多的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穿衣、洗漱、做早餐，然后打开平板电脑开始浏览新闻。
　　微风拂面夹杂着海水的腥咸气味，楼门口的Alessio看着将白的夜色发呆，手机铃响过三遍后才如梦初醒，接起电话：“我在门口，你在哪里？”
　　马路对面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跑车旁边一个中国小伙挥舞着右臂招呼道：
　　“嘿，陈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