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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季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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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几十年前有一个从卫琳国乘着余国皇车,千里迢迢而来的皇子。
若非是为了保国,卫琳国也不会将他们名扬四海的公子瑜送入余国,废其武功,锢其双足。
公子瑜是天下第一等的绝色。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开始传唱他的诗句,简直是铺天盖地。
女帝就这个倾国的男子身上丢了魂。
而公子瑜恃宠而骄,不过是个亡国遗孤,手中执权太重,闻名天下的公子瑜就变成了□□朝纲,滥杀忠臣的妖妃。
那位公子就是罗瑜。
罗瑜曾为女帝孕育了一个皇女,在他腹中夭折,再无法生育,终究与女帝有关。
此后,罗瑜再没了那滔天的气焰。
忽然有一天他从司药阁带回的一个孩子,不过是哪个身份低微的宫人承蒙女帝临幸所生的孽子罢了,他要寄予膝下,女帝想都没想便允了。
次年,罗瑜竟然诞下一皇子。
国师阐言,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季曜,之所以从出身起便置于高位,是因为他是罗瑜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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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姐姐,姐姐……”
才六岁的季曜深夜小手执着灯,悄悄溜进寝宫的通房内。
床榻上的少女被清脆的声音吵醒。
“曜儿?”
“是我,是我。”
季曜赶紧放下手中的纸灯,褪了鞋袜,飞快地爬上了东野阳的床,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他紧紧抱着她,冰冷的小手贴在了她柔软的腰上,将她冻得瑟缩起来。
东野阳回抱着季曜小小的身躯,他身上的锦衣如他头发一样柔软,她低头,对上的是一双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
东野阳无迹可寻地皱了皱眉,理了理季曜有些散乱的发,问:“怎么,今晚又睡不着吗?”
“嗯。”季曜像兔子一样蜷缩在东野阳的怀里,头靠在她的胸襟撒娇般地蹭了蹭,“没有姐姐在,所以睡不着。”
从小,季曜太粘着她了些。
东野阳轻轻抱了抱他,抽出来被他压疼了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着季曜,认真地问:“那些青衣侍发现你偷偷离床没?”
“发现了,不过他们不会说的。”季曜邀功着说,嘴角陷下去两个好看的梨涡,“他们还没那么长的命到母皇那里去告状。”
说完季曜又往东野阳怀里钻,一不小心又压着了东野阳的胳膊,疼地她倒吸一口气。
一双小手迅速卷起她的衣袖,借着微微的灯光,原本纤细洁白手臂上布满淤青,大大小小青紫色斑块还泛着异样的黄,皮肤下的血管已是乌黑一片,不知道是谁用多狠的力才能掐成这样子。
“是谁干的!”他的声音忽然变低,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带着无以复加的愤怒。
“别生气,曜儿你听我说。”东野阳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让他冷静来,“你知道的,我骑射太差,所以母皇给我换了个严厉的夫子,夫子是北荒之人,技艺了得,就是性格粗暴了些,我失误太多理应受罚。”
季曜用脸颊在她的柔夷上蹭了蹭,这是他的良药,总是可以很有效地压制住他那与生俱来的戾气。
这次季曜很生气,生气到他必须亲自杀了那个欺辱东野阳的夫子,但他却说:“姐姐,你是皇子,他动私刑那是死罪。”
东野阳笑了笑:“曜儿,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
她从来都不是皇子。
“这些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也没必要解决。”她温柔地吻了他的额头,“你不必为这样的人生气,总有一天我会去一个没有他们的地方。”
“那姐姐,你一定要带着曜儿。”季曜睁着大眼睛期许地望着她,紧紧拉着她的衣服。
东野阳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睡吧 ,我困了。”
“嗯。”
两人相拥而眠。
——
十岁的季曜
春初,竟然下了整夜的大雪,辉煌的宫殿满是洁白的云彩。
宫里一片连天的喧闹,吵醒了东野阳。
天冷 ,俞翁快速为她梳理好。
东野阳,披着厚重的狐绒斗篷,出了殿。
“姐姐!”
季曜很早就来了,却听说东野阳为今年的祭品通宵未眠,不愿打扰,便坐在殿外的园子里侯了一个时辰。
见东野阳出来,他的侍人皆松了口气。
若是季曜受了凉,女帝和皇夫一定褪了他们层皮。
今日岁首祭祖,王族至尧山祭祀。
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东野阳,她才发觉季曜
已经与她一般高了。
“马车来了?”她问。
“早已恭候多时,走吧,姐姐。”季曜笑着,犹如冬日暖阳一般。
他拉着东野阳,上了马车。
浩浩的车队从正宫门缓缓而出,骑兵紧紧更随,京城的百姓不敢抬首。
季曜的车位于车队最中央,最稳,也最安静。
只听见车檐下挂着的宫绦,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季曜从不喜与他人相处,偌大的车上只有他与东野阳。
车内暖炉烧着,散开一股淡淡的花香,宽敞的马车上一时安静极了。
东野阳正在假寐,忽然感觉一物温热贴了过来,睁开眼,发现季曜正往自己袍子里钻。
她皱了皱眉,问道:“曜儿,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我冷。”
季曜紧紧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了毛毯里。
“真的,很冷很冷。”
小骗子。
季曜与东野阳的衣物是极其相似的,车内生着暖炉,甚至还有些闷热,车壁很厚,此时的车内就如南方的秋日一般。
“好吧……”
东野阳无奈地回抱住季曜,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在亲亲他的脸颊,笑着说:“这样曜儿还冷不冷?”
“就这样……便不冷。”季曜依旧藏着自己的脸,收紧了指尖,耳朵通红着。
“好了,睡吧,离尧山还有一个时辰要走。”
“嗯。”
对于季曜一些的行为东野阳是无解的,比如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更爱撒娇的同时,也更爱发脾气,有些幼稚与矛盾,东野阳只有毫无条件地溺爱着季曜。
那时的季曜,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一路畅通无阻 ,无惊无险。
马车停了,立即有宫人下车,掀起各主子的帘角。
宫人低声道:“二位殿下 ,尧山到了。”
俞翁扶着东野阳下了车,为她披上寒衣,嘱咐了几句御寒。
“姐姐 。”季曜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懒洋洋地伸着手,“抱我下来。”
看着季曜的任性,俞翁有些不悦了,但是季曜才是主子,他没资格回嘴,伸手去拉季曜的衣摆,便说:“一路舟车劳顿,我来扶殿下下来罢。”
季曜仿佛未听见一般 ,依旧伸着双臂,一动不动的盯着东野阳 。
他面无表情时候,东野阳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来罢,曜儿都这么高了,我已经无法抱着了。”东野阳无奈地笑了笑,“乖,我拉着你下来。”
“……嗯。”
很久以后东野阳才发现,整整一天,季曜都不太开心。
“曜儿,你这是不悦吗?”
“我胖吗?”
“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
唱礼,主祭司事就位,祭奠开始。
“上香。”
女帝独身站在华盖下,禁卫军距其五步环绕左右。
皇子,王女,只位于大臣之前,行礼跪拜。
季曜就在东野阳的身旁,很是百无聊赖,趁着行礼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陪我说说话。”
东野阳抽回了手,低声说:“现在禁言了,曜儿,马上就好了。”
她本是个不爱言语的人,与季曜待在一块儿,总是嘈杂得让她头疼。
司仪唱道:
“一叩首 ,风调雨顺!”
“二叩首,民富国安!”
“三叩首,祖灵庇佑!”
“祖灵庇佑!”
众人异口同声。
之后就献酒,献牲血,最后还有宫乐献舞。
祭礼很漫长又单一,清晨至晌午,整整两个时辰,这里所以的人都可以将流程倒背如流。
祭品开始燔烧祭天,午宴开始,清晨的祭奠差不多就结束了。
众人疲惫不已,季曜最年幼,未食午宴就已靠在东野阳肩头睡着了。
俞翁本想让人将季曜送到皇夫那里去,东野阳却摇了摇头。
“罢了,若这个混世魔王醒来不见我,又要闹脾气,还是就在哇这吧。”
说完 ,她便抱着季曜走到就近的凉亭坐着,俞翁只好无奈地跟随。
不远处好不热闹,已经不在禁言,就坐后大多数人都聊了起来,都不过是些嘘寒问暖的小事,却也显得满是暖意。
这时,东野阳注意到了臣子中的一个男子,不对,应该说是少年。
公子如玉,柳眉入鬓 ,肌骨莹润,俊美异常。
他只身着浅色的祭袍,不失优雅端庄。朝露一般的眼睛清澈见底,一颦一笑之间又拒人千里。
“那人是谁?”东野阳好奇地问。
“那是丞相的长子,未来的廷尉大人,荀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季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