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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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祁缘真的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见到这个本子的一天，一切都应该会和所有鸡零狗碎的记忆一起，伴随着时光永远尘封。
他本来以为那是赵何晨的日记，却在翻开的一瞬间辨出了自己的字迹。
第一反应大约是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大部分小孩儿的字还都是圆圆的、鼓鼓的，但祁缘的字却好像是颇用心练过一番的，有着超过同龄人的坚硬与笔锋。
本子前面还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字迹，到后面却变成了两种字迹的交错。
祁缘终于回忆起来，那是市图书馆里一本不起眼的留言簿。
在他即将升入初三的暑假，曾经每天被秦珍押去图书馆自习，不能上网也缺少伙伴，只好拼命看书和练字。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在留言本上留下只言片语，后来却意外发现那看似无人问津的笔记本里有人写下了回复，于是漫长难熬的暑假里，他拥有了一个秘密的朋友......
祁缘木然地翻看着那个商务笔记本，里面虽然没有任何陈述自证另一个笔迹来自赵何晨，但他早就在心里认定了，不会是别人。
那些亲密的交谈，那些年少无知的言论，那些交心的情愫，那些幼稚的承诺，还有那个早已找到自己身边来的......骗子。
祁缘想起了那个吭哧吭哧骑车的背影，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qiyuan1993”的id，想起那不时递过来的关切又腼腆的眼神，想起那个学校阁楼上酒醉之后的吻......
他还从没有这样惊慌过，赵何晨老实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迅速地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时而是赵何晨对苏杭恶语相加时冷笑的脸，时而是那日阁楼上调笑得逞的脸。
除了旧时闲聊的文字，后面更有许多崭新的笔迹，它们各色各异，却都写着同一个的名字。
祁缘祁缘祁缘......一百遍、一千遍地诉说着笔迹的主人那不见天日的情感。
矛盾复杂的心情又很快被受到愚弄、被蒙在鼓里的愤怒压倒性地打倒了。祁缘的脸完全涨红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完全是歇斯底里地把本子扔回抽屉里，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收拾了一条毛巾和一件晒在阳台的睡衣就面色阴沉地离开了。
赵何晨睡下之后反而烧得更厉害了一些，他的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意识却十分昏沉。但祁缘回来的时候赵何晨还是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对劲，祁缘一个连草都不舍得踩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大力气地关门？
但赵何晨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什么，讪讪地由着祁缘几乎有点粗暴又像舍不得发火似的给自己脱了汗湿的校服，擦干了汗，又穿上了睡衣。
这不对劲，这太奇怪了。赵何晨有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惴惴不安，睡意全无。
他挣扎着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却被坐在一旁看着的祁缘一把按了回去，他的举止虽然出于善意，但脸上却阴极了，整个人沉默到了极点。
聪明不过赵何晨，他回忆起自己寝室最后的陈设，心道坏了，恐怕是抽屉忘了落锁，那点不为外人道的小九九在正主面前纸包不住火了。
呵呵，还真是纸包不住火，这种感情实在是罪恶，爱的火苗早晚破纸而出，把一切美好的前因后果屠个干净。
赵何晨面无表情地躺着，微微叹了口气，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心里算盘打得飞起。
怎么办？装可怜？
祁缘在他旁边站着一动不动，像是连呼吸都掐了。过了很久才传来他沉闷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何晨实在不知道从何回答起，又琢磨不透祁缘的心情，只好挤出了个无辜茫然的表情算是投石问路。但他藏在被子下面的右手已经悄悄摸上了扎着针的左手。
看着对方又是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装死表情，祁缘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一瞬间他的脸上十分丰富，竟然涌上一种近乎于厌恶的恶狠狠的表情。
祁缘怒气冲冲，抬起手就想照着赵何晨那张精心伪装的脸打下去。躺在床上的那个角度，让赵何晨可以清晰地看见祁缘的掌纹从远到近，他几乎都可以想见那巴掌摔在他脸上的痛感和声音。
赵何晨闭上了眼睛，右手捏住针头往手背上飞快地一捅，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光。
然而那巴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看到这边已经假模假式地流上眼泪了，祁缘其实才更想哭，但他欲哭无泪了，两只眼睛像不断被拍子抽打的乒乓球，无比干涩地在眼眶里转动。他竭力避开赵何晨的脸，视线从吊瓶到桌椅又到地面不断逡巡。
“你躲都不躲？”他冷冷笑了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哭什么？你吼苏杭的时候不是挺傲的吗？”
赵何晨张着嘴进气，此时倒是真的觉得有眼泪汩汩往外涌，流着流着就成了真的。他的鼻腔已经完全堵住，又酸又涩，脑袋越来越沉，眼前模糊，根本无法准确聚焦。饶是如此，他还是喃喃道：
“你打我吧.....饶了我吧......祁缘......你打我......”
纵然声泪俱下、认错态度良好，祁缘却还是不为所动。如果赵何晨有骨气一点，挑明了直说，兴许他也不至于动了真火。顶多是有点隔阂慢慢疏远，说不定还好好开导他，不要被年少的依赖情节给困住。
但祁缘看不惯他这样，先是偷摸进入自己的生活，还装作普通朋友的样子，现在又讨饶，不过就是喜欢罢了，有必要这么娘们唧唧的，居然足足偷窥了大半年。
再说，再说现在风气都开放了，真是同性恋也没什么......
这好像有点想太远了，祁缘收了收心思，还是冷着眼睛，赵何晨刚刚决堤的情绪也很快收敛了七八分。他仿佛也觉得有些失态，脸往被子里掩了掩，停止了啜泣。
面具被扯下，赵何晨也不再故作那种腼腆紧张的表情，恢复了他本应该有的，一种阴郁、冷静的气质。
可惜祁缘不再看他，祁缘一言不发地走了，就连听见吊瓶架叮叮当当砸在地上的声音时都没有回头。祁缘是真的气急了，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