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修真指南》不鹤舟

6、试炼

　　第二天，苏宸早早就醒了过来，也没有惊动苏星，他悄悄地下了床，稍作洗漱，准备了些东西，便独自往昨天寻到的那僻静处去了。

　　大清早，没了阳光的照射，这处地方更显荒凉，倒是很适合现下的气氛。
　　——青漓在被召唤出来之后，便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似乎很不愿意搭理他。

　　苏宸无奈地叫道：“青漓前辈。”
　　青漓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了，却是问道：“怎么，后悔了？”
　　苏宸：“……”

　　苏宸转到青漓正前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前辈，您该为我塑灵根了。”
　　青漓皱眉望着他，看出了苏宸眼里的执着，有些不解，“你为何一定要选今日？”再晚也不过十天而已，为何就一定要选最难的一种？

　　苏宸沉默了一会，他虽有多种顾虑，但他总不能直接告诉青漓，他怕云梦发现他的灵根是假的吧。
　　先不说他是如何肯定云梦宗主一定会发现，单说青漓，前世就是个颇为自傲的人，这一世，只会比前世更傲，若被他知道自己合理怀疑他的能力，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呢。说不定就坚决不给他重塑灵根了。
　　于是他最后只能故作深沉地道：“我想用自己的实力通过试练。”

　　“你……”青漓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深沉的理由触动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摆了下手，让他盘腿坐下。
　　成了。
　　苏宸心里乐起来，面上还是严肃地坐了下去。

　　“你可准备好了？”
　　青漓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宸微微点了下头，道：“好了。”

　　于是他感受到，青漓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背，火热的灵力顺着皮肤传过来，像是浸透了骨髓，跟随着血液流向了五脏六腑。
　　刚开始，他还有闲心想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嘛，比起他前世来差远了。
　　但只不过过了一刻，他就没有精力想这些了，连青漓的手掌何时离开都不知道，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

　　青漓的灵根是火，所以才对塑造灵根有着奇效。
　　但正因为是火，所以苏宸此时觉得自己像是身处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从内而外，都快要剧烈燃烧。
　　滚烫的灵力从后心开始，一寸一寸，将他的血脉燃烧殆尽，血液已经干涸，于是便烧到内脏，烧到骨骼，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成为一团灰烬。
　　但下一刻，又有尖锐的疼痛升起，像是万千钢针扎在最柔软的心脏之上，一点一点地刺透，然后顺着温热的血管，冰冷地刺上去。
　　再转眼间，他又身处寒极之地，由内而外的冷，血液似乎都被冻住，然后缓缓穿透血管，穿透皮肤，全身崩裂开来。
　　苏宸的身上早已浸满了血液，他的皮肤裂开细微的纹路，鲜血像是永远也不会流尽，就那样永无止境地渗出来。

　　青漓就站在一旁，死死盯着苏宸。
　　他在等，等苏宸喊出停止，喊出任何受不了的话语，他便能迅速让对方脱离这残酷的惩罚。
　　但他一直没有等到。

　　苏宸煎熬许久，但精神却半点也没有放松。
　　塑灵根的残酷之处，便在于，即使受到最难以忍受的疼痛，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决不能有半点懈怠。
　　所以他必须仔细感受身体每一处最细微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的皮肤在崩裂，知道自己的血液在流动，知道自己身上哪个地方都在遭受什么折磨。
　　但他仍坚持着，虽然他没有力气睁眼，也没有力气呻-吟。
　　他在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青漓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苏宸一动不动，直到黑夜，直到黎明。
　　他的眼里似乎多出了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终于，青漓开口了，他低低道：“用你的灵力，重塑经脉，在丹田中凝聚灵根。”
　　苏宸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简直都快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了。

　　青漓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迟钝的思维转了转，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全身的经脉已经断掉，骨骼，血管，内脏，也都处于碎裂的状态，整个人都靠身体里一股灵气支撑着。
　　——那是青漓给他的那股灵力，在他体内冲刷了无数遍后，终于融合了他的身体，变成了属于他的灵力。

　　苏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股灵气，重塑了骨骼与血肉，重塑了经脉，在顺畅地游历了一遍经脉之后，停留在了丹田之中，凝聚成了小小的一团。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或者说，任何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天地间，有什么东西汇进了那股灵力，与他整个人融合了起来。

　　苏宸看着丹田中白金色的小球，有些疑惑。
　　据他所知，修士的灵根颜色与灵根相关，金灵根是金色，火灵根是红色，木灵根是绿色，水灵根是蓝色，土灵根是黄色。
　　其余变异灵根也都不外乎这些这些颜色，只是会夹杂其他颜色而已。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灵根，就连他前世，也不过是火木双灵根而已……

　　但青漓已经在叫他了，苏宸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惑，睁开了眼。
　　青漓正冷着脸对着他，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青漓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青漓对上苏宸疑惑的眼神，不自觉地偏了偏头，望向了苏宸身后的树枝，冷声问道：“是何灵根？”
　　苏宸不知道青漓说话怎么突然又这么简洁了，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好是坏，顿了顿，说道：“大概……是金灵根吧……”反正他的灵根也算金色，也差不多吧。

　　青漓以为他是才有了灵根，对这些常识不太熟悉，也没多问，说道：“你闭上眼，感受灵气，将周围的灵气都融合进你的灵根里。”
　　苏宸“哦”了一声，乖乖照做。

　　青漓等他闭上眼，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这么荒凉，哪还有灵气来供他融合。
　　但见苏宸已经开始了，便也不好打扰，只默默站在一边等着苏宸醒来。

　　而苏宸却已经忘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了。
　　他一闭上眼，感受周围的灵气，便觉得天地间似乎有无穷的灵气都围绕在他周围。他心念一转，灵气便顺着他的心意，直直融进了他的灵根里。
　　灵气来的太过顺畅，苏宸几乎已经忘记了身处何地，只尽情地吸收着灵气，舒爽地想要叹一口去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缥缈的叹气之声，像是从九霄传来，又像是他脑海中产生的臆想，苏宸霎时一颤，竟被直击灵魂，立时顿悟了。
　　这一刻，他仿佛身处渺茫的云雾间，与白云作伴，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俯视着山川河流，观察着叶落花开，倾听着石落水流，他似乎围观了历史苍茫，也似乎变为一蜉蝣，灵魂也陷入了混沌的境地。
　　然而又只是一瞬。

　　苏宸只是刹那间，就明白了，冥冥之中，他竟感悟了天道。
　　待他睁眼时，青漓已贴近了他，眯着眼，见他清醒，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做了什么？”

　　苏宸面上茫然地愣了愣，问道：“什么？”
　　青漓见他似乎真的不知，莫名哼了一声，站直了身体，示意他看看周围。

　　苏宸抬头望去，然后惊诧地低呼了一声。
　　这里本来是灵气枯竭的荒凉之地，草木稀疏，水泽干涸。
　　但此时，树木变得粗壮起来，枝叶繁茂，叶子绿油油的。树下本来干涸的水潭，此时也莫名充满了水，清澈见底。空气似乎也变得清透起来，隐隐夹杂着纯正的灵气。

　　苏宸疑惑地望向青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漓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满目疑惑，也就摇了摇头，“不知道。”
　　“哦……”苏宸失望地拉长了声音，“真神奇啊。”
　　青漓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了，苏宸想到苏星可能会等他，便准备起身回去。
　　但他一站起来，却是腿软了下去，晃了晃，就要朝旁边栽倒下去。

　　青漓身影一闪，就到了他旁边，托住了他。
　　苏宸侧过头微笑道：“多谢前辈。”
　　他刚才沉迷于吸收灵气的舒爽，也就忘了之前还遭过大罪，身体虽然被修复了，但还是有些虚弱。

　　而且……
　　苏宸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已沾满了血污，可怖不说，还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他看了眼树下的水潭，有些愉悦地弯起了眼。

　　他本来只带了衣服，想回去之前将就着穿的，没想到这里还有意外之喜。
　　苏宸放开了抓着青漓手臂的手，慢悠悠的，一步一晃的，走到了小水潭的旁边。
　　三下两下地就扒下了衣服，然后走进了水潭里。
　　这水因为是他的灵气所引，所以水里都充满了灵气，流过身体，令他舒服地低吟了一声。

　　青漓怔着看他脱-光衣服泡进水中，甚至还发出舒适的叹息，难得变了脸色，怒道：“你做什么？”
　　“啊？”苏宸不知道青漓怎么又生气了，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怕他，而且泡在水里舒服地令他都懒得装样，慢悠悠地转过头问他，“怎么了？你要一起吗？”

　　青漓的脸色迅速变黑，不过还是能看出一抹奇怪的红晕。
　　他斥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说完就迅速钻回了剑中，不管苏宸叫了好几声“青漓前辈”，都没有出来。

　　苏宸有些莫名奇妙，最终将这定义为害羞，便不再考虑这件事了。
　　他洗着身上的血迹，心里暗暗庆幸道，还好青漓没有直接探查他的体内，不然就会发现他现在已经炼气三层了。

　　他收拾完毕，将沾血的衣物处理干净，才顺着小路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际，有人的灵识探过这里，轻轻地“咦”了一声。

　　*********

　　等苏宸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苏星一边心不在焉地练着功法，一边等着苏宸回来。
　　他一直等到了下午别人送了饭过来，才终于看到了苏宸的身影。

　　苏星正想扑上去，却眼尖地发现苏宸脚步虚浮，身上甚至换了一套衣服。
　　苏宸不知道他无师自通地脑补了些什么，总之，他十分惊愕地看着本来准备扑过来撒娇的苏星，下一刻就气鼓鼓地关上了房门，与此同时还传来一声冷酷的哼声，苏宸甚至看到了他变红的眼眶。

　　苏宸：“……”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当然，并没有人能解决苏宸的疑问。

　　他只能过去敲了敲门，温声道：“苏星？”
　　苏星大声哼了一声。

　　苏宸：“……”
　　他再接再厉道：“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开口，苏星顿时要气炸了，问道：“你是不是跟别人一块洗澡了？！”
　　“……”
　　什么啊，苏宸十分无奈，只觉得苏星果然是个小孩子。

　　他今天已经十分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便也懒得解释，只说道：“你要是想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
　　苏星“噌”的打开了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真的吗？”
　　苏宸点点头，道：“真的真的。”说着便往床边走。

　　苏星望着他，期待道：“那我们今天就一起吧？”
　　苏宸一看到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哄苏星。
　　他边脱衣服，边冲着苏星笑了笑，说道，“下次吧。”
　　然后就爬上了床，下一刻就已经熟睡了过去。

　　苏星看到苏宸那个因为困倦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微笑，心脏似乎都漏跳了几拍，直到苏宸睡着，他才嘟囔道：“真敷衍，哼。”

　　************

　　苏宸睡了很长时间，睡醒后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等他彻底恢复精力时，已经是试炼开始的那个早上了。
　　苏宸本就容貌精致，又刚受了大罪，虽然精力已恢复，但外表看上去，却是更加柔弱了。
　　至少在一众外门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许多人都偷瞄着他，然后心里狠狠嘲笑他一番，面上只是做些嘲讽的表情。
　　倒是曾经因欺负水宁而被他教训的青年，与他的手下，此时安静如鸡，一眼都没有看他。
　　苏宸也不在意这些人，只略略扫了一眼，就等着管事的人来带他们去试炼之境。

　　方阳云与尹秀借机来到了他们面前。
　　方阳云仍装着和善的模样，笑着道：“等会我们就一起走吧。”
　　尹秀也温婉地望着他们微笑。

　　苏星茫然地转过头问苏宸：“什么一起？”
　　“没什么。”苏宸冲他摇了摇头，然后面向方阳云，淡淡的道，“不用了，我和苏星两个一起就好。”

　　方阳云眼里顿时爆发出蓬勃的怒气，被尹秀拽了拽，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质问道：“不是说好了一起组队的吗？”
　　苏宸歪了歪头，疑惑道：“有吗？”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说道：“可能是你记错了吧，我并未同意和你们一起。”

　　“你！”方阳云咬牙怒道，他想起来了，那天苏宸只说了三日后见，果然没有同意和他们一起。
　　他握紧拳头，简直想冲那张讨厌的脸上狠狠地砸一拳。

　　“阳云，”尹秀淡淡地唤住了他，眼神从苏宸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对方阳云说道，“走吧。”
　　“可是——”方阳云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尹秀的眼神下，他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愤怒，狠狠地瞪了苏宸一眼，跟在尹秀身后离开了。

　　苏宸之后稍微注意了一下，果然发现他们又去找了别人。
　　但这时候大家已初步划好了圈子，一时半会他们还真没有找到想要的炮灰。

　　方阳云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倒是方阳云身边的尹秀，察觉到了什么，远远地望过来一眼。
　　但苏宸在她望过来之前，已经转移开了视线。

　　******

　　没过多久，管事的人就到了。
　　他先是清点了人数，等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便带着众人去了山峰上最空旷的一片区域。
　　那里已经布置好了阵法，阵法四处的灵石发着幽幽的光芒，十分神秘。

　　管事介绍道：“这是传送阵，等会你们站进去之后就会被传送到试炼之境。这次试炼的任务是捕杀妖兽青竹蛇，这种妖兽是单独生活的，分散在境内各处，你们只需要找到它然后杀掉它就可以了。由于青竹蛇是妖兽，并不是普通的野兽，所以任务要求你们自由组队，量力而行。小队最少两人，最多不能超过五人。一共有七天时间，杀掉的青竹蛇越多越好，到时会根据你们所杀妖兽的数量排名。”

　　管事说完，人群顿时响起了嘈杂之声，许多人窃窃私语，抱怨这次任务太难。
　　管事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抱怨，不过他可不觉得这有多难，他冷冷地提了一句，“对了，试炼之境的所有行为都会被记录下来，所以不要试图作弊。”他针对的，就是有些得了长辈给的灵宝而来参加试炼的人。
　　果然，有一小部分人霎时白了脸色，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管事冷哼一声，说道：“好了，从这里到那里，你们先进去吧。”
　　他划了一部分人，指挥着他们走进了传送阵。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也轮到了苏宸他们。

　　他们几十个人传送到的是同一片区域，刚一落脚，就有人匆匆离开了大队伍，想是早已有了计划。
　　苏宸望了望四周，便也拉着苏星离开了。

　　方阳云和尹秀却停在了原地，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要跟着大部队的理由，而是因为两人在争吵。确切地说，是方阳云单方面的争吵。
　　他生气地指着尹秀，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试炼过程会被记录下来？我们现在还怎么通过试练？”
　　尹秀告诉他的方法，就是青竹蛇喜食生肉，所以要带两个听话的人做诱饵，实在不行还可以放血来引诱妖兽。可现在，他们的动作会被记录下来，就算他们通过了试炼，可云梦宗怎么可能会要他们？

　　尹秀见苏宸他们已经离开了，对方阳云更是不耐烦了，她说道：“我有办法让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动作，你到底干不干？”
　　“……”方阳云沉默了一会，但现在他也没什么办法了，他对青竹蛇一点都不了解，而且他虽然练了点功法，但心里却是很清楚，他根本打不过妖兽的。所以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尹秀的做法。
　　两人便去寻找合适的诱饵。

　　苏宸带着苏星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苏星乖乖地跟在他身旁，却显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走这里啊？”

　　苏宸想了想，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走这里会遇到青竹蛇。”
　　苏星撇了撇嘴，显然是觉得他不想告诉自己原因，而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他。
　　他却不知道，苏宸真的是靠着“直觉”走这条路的。只是他的直觉，还有个名字，叫做天道。

　　青竹蛇乃是最低等的妖兽，但与普通的野兽也相差极大，所以它到处栖息，水边，草丛中，甚至树上，到处都可能有它的身影。只是它平常并不主动攻击人类，只是做个陷阱，只等人类落入口中。
　　所以这个试炼任务，除了表面上难度极大的杀掉青竹蛇，还有隐藏着的任务，那就是找到青竹蛇。

　　他们两人走了没多久，便走到一片草丛的边缘。
　　苏宸倒还大概记得青竹蛇的习性，比什么都不懂的苏星好一点，见苏星脚步不停地就往草丛里走，他忙拉住了对方，道：“等等。”
　　苏星被拽地晃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苏宸仔细地观察着草丛，每一处都不放过，终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草里。
　　那里绿草丛生，青青翠翠，但仔细看去，就能看见“绿草”上不甚明显的纹路。
　　他指了指那里。

　　苏星跟着看过去，才瞪大了双眼，差点惊呼出声。
　　要是他刚直接走过去，毫无防备之下，可能已经成为青竹蛇的食物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冲着苏宸傻笑了一下。

　　苏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先是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看准了砸了过去。
　　他投掷的时候暗暗加了点灵力，所以在石头刚砸到青竹蛇身上的时候，妖兽就猛地咆哮了一声，身子瞬间直立了起来。

　　它直直地立在他们面前，苏星才意识到了为什么刚才那么多人抱怨这个任务困难。
　　青竹蛇才将将立起来，已经快有两人高了，蛇身也有一人环抱那么粗，绿色的身体上布满粗略的花纹，张着血盆大口，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他呼吸都滞了一瞬，忙偏头去看苏宸。

　　而苏宸早已见多了妖兽，虽然他现在才刚踏入修仙门槛，但他自然不会产生什么畏惧心理，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他还不知道这一世新的灵根有多么厉害呢。
　　于是他示意苏星站到一旁，当然，是在说了好几遍之后，对方才依依不舍地站到了一边。

　　这时妖兽已经缓了过来，看到了他的敌人，怒吼一声，蛇身就直接撞了过来。
　　苏宸早已拔出了青漓剑，——他手边也没有别的武器，——将灵力灌输到剑身之上，微一晃身，便躲过了青竹蛇的攻击，随后他反身上前，找到青竹蛇的要害之处，直直将剑身插了进去。

　　“刷——”
　　血液喷溅出来，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颊，血红色映着苏宸柔弱稚气的面容，倒显出一种奇异的美丽来。

　　“你竟敢拿我做这种事！”
　　脑海中传来青漓的怒吼，苏宸一震，才讪讪地笑了一下，离开了青竹蛇的尸体，又撕了块布，细细地擦拭起来。

　　苏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等苏宸擦完剑将其塞入怀中了，他才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一直以为苏宸是比他柔弱的，虽然最近的苏宸已经没了以前的样子，但在他的心里，还是没有转变过来。但此刻，他却真正认识到了，原来苏宸，一直都比他强得多。

　　苏宸倒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他的灵根配上青漓剑格外好用而已，切蛇就跟切豆腐一样简单。
　　于是他决定，要再切几次过过瘾。

　　而在苏宸看不见的地方，云梦宗的主峰上，有人正用灵力布下屏幕，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柳和本来只是有些担心苏宸的，毕竟在他心里，苏宸格外的乖巧柔弱，虽然有着那么强大的灵根，却一点都不自信，他有些担心苏宸通不过试炼，然后浪费了那么好的资质。
　　却没想到，看见了那样一幕。

　　明明外表那么柔弱，杀起妖兽来却干脆利索，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冷酷了。
　　是的，他看到了，苏宸斩杀妖兽的瞬间，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只有一片深沉的黑。
　　所以当那样浓稠的红色溅到脸上的时候，那张脸就显得格外艳丽，甚至有些夺人心魄了。

　　看来，这孩子并不是外表那样弱小呢。
　　柳和盯着屏幕，嘴角却渐渐勾了起来，笑的如同冬日的暖阳般温和。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起伏的声线突然想起，柳和回头，就看见如墨站在身后，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眯着眼看一眼对方，也不知道如墨看见苏宸没……
　　柳和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如墨平静地说道。
　　“真的吗？”柳和狐疑地看着如墨，他这个师弟别的不说，就是气质跟师父学了一大半，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几乎看不出情绪起伏。所以看了一会儿之后，柳和也就放弃了，反正苏宸已经预定为他的徒弟了，看到也没用。

　　他问道：“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
　　如墨淡淡道：“我算到我的徒弟已经出现了，所以来问问你。”

　　“问我做什么？”柳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莫不是看上他的徒弟了，所以过来抢人？
　　如墨皱了下眉，道：“你是师兄，按规矩你该先收徒的。”

　　柳和：“……”他倒忘了，如墨除了跟师父十分相像的气场，还有一点，那就是极其守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要是被打乱了简直要气的杀人。——那便是他这个师弟唯一有情绪起伏的时候。
　　不过不是跟他抢人的，他就放下了心，好心情地道：“放心，我的徒弟也已经出现了。”虽然他没有如墨那样的占卜手段，但他有直觉。他直觉告诉他，苏宸会和他关系十分密切。

　　“刚才那个人？”
　　如墨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你果然看见了！”柳和警惕地看向他，“怎么？他是你算到的徒弟？”
　　如墨又皱了皱眉，道：“不是。”

　　柳和问道：“那你问他干什么？”
　　如墨没忍住，皱了第三次眉，诚实地说道：“一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奇怪。”他下了定论，“我不喜欢他。”

　　“……”柳和十分无语，“你才看人家一眼，就不喜欢他了？”
　　如墨严肃地点头。
　　柳和伸手推他出去，哼笑了一声，“没准是你喜欢他呢。”
　　如墨冰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柳和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去看苏宸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