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随心而乐

2、哑弹魔女

　　第二章

　　１９３７年，卡尔斯兰西部某陆军训练基地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靶场前，举着竖起来快到她身高的机枪瞄准着。

　　砰！砰砰！

　　不过一眨眼，数发子弹便连射出去，她可以看到远处因受到冲击而扬起的阵阵尘土，所以她低下了头，整个人却还是立正姿势等待教官的训斥。

　　果然，就在她身后不远的教官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走了过来。

　　“格拉夫……唉，之后的坦克兵训练别忘了去，解散吧”

　　被教官放了一马，然而被称作格拉夫的士兵却并无半分庆幸的意思。她抓紧了立在身旁的枪身，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指已经被金属所割伤，鲜红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训练场的沙地上，只等一阵轻风吹过，所有便皆被掩埋。

　　良久，格拉夫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指上快要干涸的血渍，叹了口气。

　　等到格拉夫拖着身子离开，躲在哨塔后的人才慢慢走出。教官手里摊着一叠资料，而每张纸上必有一个人的名字，赫尔·格拉夫，卡尔斯兰陆军一等士官。

　　就在格拉夫向着医疗所移动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士兵们都纷纷笑着向她问好，比如说，“格拉夫小姐，您结束训练啦？”“格拉夫小姐，哪天再一起跑步啊，这次我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的！”

　　一名少女在军营里受到这样的‘爱戴’或者说关照是及其怪异的，可若是考虑到少女的另一层身份，似乎也能够说的通了。

　　受伤的手指紧紧缩在宽大的衣袖里，格拉夫像往常一样开朗地回应着大家，比如说，“哦～今天的训练还真挺累的呢”“哈哈，你再怎样加油也是跑不过我的！”

　　这话刚说出口，顿时有士兵不服气了。三两步凑上前，冲着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小上官呲牙咧嘴，“格拉夫小姐太过分了，俗话说勤能补拙，您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跑的最快的士兵！”

　　“噗！”

　　“格拉夫小姐！”
　　“抱歉抱歉……只是你的说法太……噗！”

　　被士兵们逗得笑出了泪，格拉夫才与他们道别。在正了正自己的军帽后，她大步迈向医疗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自训练过后存在心里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光。那些大叔们说的没错，勤能补拙，总有一天，她能成为一位出色的……

　　“魔女？”

　　刚撩起医疗所的门帘，格拉夫便得到这样一声问候，嘴角的弧度顿时僵硬在脸上。目光微微转移，往常那位军医大叔坐着的位子上正坐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魔女。

　　艾琳·库什内准尉是第一天来部队报到，不过刚刚放下行李休息一会儿，却是在听见脚步声后打起精神。这时她看着进门的魔女小姐似乎不渝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把想的话语说出来了。

　　于是准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歉，你哪里受伤了吗”，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往对方的肩膀上瞧，但直勾勾盯着脸的话似乎也有些不好，于是最后视线落到了对方的衣角处。

　　“是手受伤了吗？”

　　格拉夫从进门后就一直没开口，只是看着屋内的准尉小姐自说自话。她等了半响，才缓缓回应道，“请问施耐德少尉不在吗”却是答非所问。

　　库什内拉开抽屉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自然地拿出里面的纱布，“少尉这段时间有事不在，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手”

　　格拉夫没做动作，库什内也不恼，就那样拿着纱布很有耐心地等，左右是她坐着，对方站着。或许就是因为待遇不公呢，站着的人很快妥协。

　　于是准尉心情很好地拉过士官的手，一圈一圈开始缠纱布。

　　“对了，刚刚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等下我要记录”
　　“赫尔·格拉夫”

　　“地狱？”
　　格拉夫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官翻白眼，却还是面瘫着用没有受伤的手取出了上衣口袋的证件。

　　“唔……北欧的死亡女神？”

　　啪！

　　证件被士官黑着脸收起，若不是手还被缠着，她大概是要直接走人的。准尉则茫然地扫了对方几眼，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之间就翻脸了。只是看着对方不耐的脸色，她也没有再搭话了。

　　这是赫尔·格拉夫与艾琳·库什内的初遇，也是两人相看两生厌的开始。

　　砰的一声，库什内准尉狠狠地将一堆补给放到桌上，随后整个人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直属上级临走时会是那么一副同情模样，任谁摊上这么个惹事精也受不了吧，真不知道部队长官是怎么想的。

　　“库什内准尉……库什内准尉～～”

　　招魂一般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库什内痛苦地哀叹一声，随后任命地爬起身来，应付即将来临的那位倒霉蛋。

　　“这次又怎么……你是以身殉雷了吗”短短两个月间，身为军医候补的库什内准尉成功地实践了各种外伤治疗，其中包括轻微的擦伤，也包括较严重的错位骨折，然而病人永远只有这么一个。

　　“躺下吧，格拉夫一等士官”没好气地看了眼浑身黑漆的人，准尉挥挥手让对方自己找地方躺下。两个月了，她早就从原来的一惊一乍变得如今的安然自若。反正，既然这人还能自己跑过来，那就肯定没事。

　　“哎呦，准尉我有点头疼……”
　　“忍着！”

　　探头瞄了眼桌旁快要炸毛的上官，格拉夫满足地躺倒了病床上。有时候想想，医疗所换了这么一个人也挺好的，没事逗弄逗弄缓解身心健康。

　　“嘶……你轻点！”
　　“闭嘴！”

　　好吧，耍嘴皮子的下场便是被暴力治疗。库什内直接用剪刀剪开了格拉夫的制服，皱眉看着对方腹部被划开的伤口，毫不留情地拿起医用药棉，开始清理。

　　“这次是什么？匍匐被钉子刮了？开坦克掉沟里了？还是长官终于看不下去决定用导弹人道毁灭了？”

　　格拉夫抽了抽嘴角，忍着疼看向正专心工作的人，果然不会说话的人永远都不会说话，不对，是嘴巴变得更毒了。从初遇时对方三番两次对她名字挑刺开始，格拉夫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新人，奈何她却是医疗所的常客。

　　只是几次‘交流’下来，格拉夫发现这个魔女与她之前见到的，隶属于战斗部队的那些魔女们不同，至少，不会用同情的眼光看她，所以渐渐地，她也没那么抵触了。而自从发现骚扰对方可以使自己获得愉悦后，格拉夫士官便更喜欢往医疗所跑了。

　　这样的格拉夫士官在库什内准尉眼里，完全就是个神经病。虽说增加了许多临床经验她很感谢，但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自虐的人。尤其是，这人无论有点什么小毛病都要把她叫起来，即便是在半夜。

　　想起自己被吵醒的一个个夜晚，准尉就咬牙切齿，而具体行为表现在了越来越不温柔的治疗手段上。曾几何时，她是循规蹈矩的实习医生，一切遵循老师教导的程序做。现在？骨折了需要打石膏吗？不必，拿两块板子夹夹就得了。会恢复不好？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正经魔女。

　　‘哑弹魔女’，这或许是库什内准尉最为有力的攻击手段了，奈何如今就连喊对方‘一等士官’那人也不甚在意了。

　　想想当初口不择言的自己生气地喊着对方的军阶，‘格拉夫一等士官’时那人骤然隐忍的模样，库什内准尉为过去的自己道歉一秒钟，随后再自责一分钟她没有趁机多喊几声。

　　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处理好伤口周围，库什内起身准备去拿点止疼药。

　　“喂，准尉”
　　“什么”

　　“准尉的固有技能是什么？”
　　“不关你的事吧”

　　库什内从桌上那一堆杂乱的物资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拆开包装，再缓缓走回到病床边。

　　“那你知道我的固有技能是什么吗”

　　如果按照以往，准尉绝对会回一句‘诶？原来你也是魔女来着吗’，只是在她低头将药剂打进吊瓶时，不经意看见了病床上那人现在的样子。所以准尉抿了抿嘴唇，回答，“不知道”

　　于是格拉夫笑得更苦涩了，她将手挡在自己的眼前说道，“要说的话，大概算是格挡无效化吧……”

　　格挡无效？什么东西……正当库什内思考着这技能的作用呢，格拉夫的下一句话让她惊得跳了起来。

　　“嘿准尉，我大概……要退伍了”